第2話：海蓮娜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着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院外，腳踏泥地的聲音從遠而近，一腳破開了院子的爛門。

「該死的人奴，給我起……」

衛兵進入院中，只見艾爾諾早早就在門口迎接着他。而這院中不再是昨天臟渾的場面，黃葉清掃，爛泥不在，就連那房子的破洞也被一個個填補，整個院中整潔的跟個家似的，這倒令他有些吃驚。

本來還想着如果艾爾諾還在偷懶酣睡便不留情面的進行鞭笞，但一看他不僅早早起床還將院子收拾了一番來迎接自己，衛兵也就沒有多大的怒火了，給了艾爾諾一些情面。

「拿着。」

衛兵伸出手去，將一把輕劍丟給了艾爾諾，還好艾爾諾眼疾手快，瞬間接穩了劍，不然怕是又得挨上一頓。

「跟我來。」

兩人抵達院外，隨意找了一片空地，隨即衛兵拔劍向後揮斬，艾爾諾求生本能瞬間反應，但還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衛兵劍指於他大聲呵斥：「拔劍！」

艾爾諾顫巍而起，猶猶豫豫的拔出了劍，卻遭衛兵一腳踹倒。

「拔劍都這麼猶猶豫豫，廢物。聽好了人奴，如今你拔了劍，我們現在就是敵人，如果你不想受到傷害，那便向我狠狠的斬來，否則，今天我讓你走不動路！」

艾爾諾的懦弱可見於身，他瘦弱的身軀不斷抖動，眼神中浮現著陰影，雙腳不聽使喚的來回踱步。

「大人……我怎敢冒犯你。」

「我叫你拔劍！！」

衛兵一個跨步向前肘擊著艾爾諾的頭，疼的他再次倒地大叫一聲。

衛兵已經厭煩他的懦弱與膽小，他看着艾爾諾，隨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邪魅一笑。

「喂，人奴，我記得你是不是還有妹妹啊？就那天拖走的那個。」

說到自己的妹妹，艾爾諾停止了一切行為，就連顫抖的雙腿也不自覺的好了，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憤怒，但依舊畢恭畢敬的問道：「艾琳娜，那是我的艾琳娜，你們把她帶去哪了！大人，我的大人，懇請回答我。」

艾爾諾圃身向前，下跪而磕，眼神中充斥的答案的渴望。

「她？能帶去哪，死都死了當然是隨便丟了，也許此時在被野獸啃食也說不定啊，哈哈哈哈。」

衛兵嘲弄著艾爾諾，企圖觸碰到他的逆鱗，很顯然，衛兵成功了。

艾爾諾雙眼紅潤，起身握劍，那雙目之中盡顯殺意，心中悲憤無以言表，他行於劍斬帶着無盡怒火沖向衛兵。

「來的好。」

衛兵不緊不慢，一個轉身便躲過艾爾諾之刺，隨即肘擊手臂使其握劍不穩，劍柄脫落，再劍指於眼，形成完美格擋。

「太慢，太僵，太蠢。」

衛兵繼續嘲弄著艾爾諾，收回劍柄示意他握劍繼續，艾爾諾此刻可不管眼前是誰，悲憤佔據了他的理智，扣動着他的心弦，再以渾身硬力直衝而上。

「無技巧，無戰術，莽者凡夫，就這也想復仇是嗎。」

衛兵沒有慣着艾爾諾，一劍封喉，在他那脖子邊上輕輕的劃了一刀，雖然不足以致命但依舊血流不止，他原以為艾爾諾會就此收手，對自己傷勢大哭大叫，卻沒想到艾爾諾不管那流血之口直面而上。

「終於硬氣了一會是吧。」

衛兵再次躲閃，這次他下了真手，轉身左腿飛擊艾爾諾，

只見剎那間，艾爾諾瘦弱的身軀便被擊飛數米之外，他的手握著自己的脖子，想要壓制住血液流失，身體溫度越來越冷，恍惚間都已雙眼漸朦。

艾爾諾大口喘著粗氣，臉上表情痛苦又憤怒，他殺意的雙眼死死凝視着衛兵，好像有血海深仇。

衛兵並不在乎人奴的看法，他走向前去，將一紅色藥劑丟到艾爾諾身旁，他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大口吞食。艾爾諾知道這是什麼，精靈藥劑，天下無雙，一瓶便是起死回生之物。

血液凝固，傷口癒合，血色再潤，彷彿跟之前一樣完好無損，這便是這精靈藥劑的恐怖之處。

「給你這個人奴使用藥劑，萊恩大人真是慈愛之人。但我還是覺得可惜！」

說話間便是一健步踢向艾爾諾，但艾爾諾又豈是愚鈍之輩，快速學着之前衛兵的行動進行的躲閃，轉身躲避，肘擊格擋，學的有模有樣。

「總算是有點成果了不是？繼續吧，人奴。」

雙方再度發生戰鬥，只不過是艾爾諾一直被單方面碾壓，他們一直從早上練到晌午，直到衛兵離去中場休息，明言下午繼續，只留下滿身傷痕送給了艾爾諾，他像個沙包一樣被各種毆打，雖然過程痛苦，但的確學到了不少拼殺技巧。

「該死的精靈。」

艾爾諾放下殘劍，第一次咒罵着精靈，他的怒火併沒有得到抒發，反而越積越多，但卻無可奈何，最終化為了悲痛。

他的思念越來越深，眼眶都已有些濕潤，正當想放肆發泄之時，一張嫩手拿起了他滿是傷痕的手臂。艾爾諾轉頭看去，竟是昨日少女，她又來送飯了。

她的神情慌張，眼神緊盯着艾爾諾的傷口，隨即扯下了自己的衣袖當做紗布將艾爾諾的手臂包裹起來。

艾爾諾想要阻止，但看見少女慌張的神情又覺得心中暖上幾分，便沒開口，只是靜靜的坐着接受着她的治療。

待傷口包裹完畢那少女的神情才弛下來半分，她抬頭擔憂看向艾爾諾，致使他們四目相對，兩人紛紛紅潤了臉，撇頭羞澀。

「謝謝。」

艾爾諾率先發言打破僵局，少女也只是微微一笑，隨即便端來飯食，見艾爾諾如今無法自我食用又去洗凈了一根樹枝，一口一口的餵食着他。

如此時候，只覺得內心焦慮與悲憤少上幾分，一些莫名的溫暖填補了他原本殘缺的內心，只感到此刻，有一種幸福感。

飯食吃凈，少女又欲離開，起身之時卻被艾爾諾拉住了雙手，他不舍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少女聽罷，莞爾一笑，在他手心上寫上了幾個字，比劃着——海蓮娜。

「不能說話了嗎？」

艾爾諾問道，少女輕輕點頭。

「我名叫艾爾諾，因為不知道父母是誰所以沒有姓，很高興認識你海蓮娜，明天你還來嗎？」

艾爾諾問完，羞澀不已，看着他那緊張的表情估計是鼓足了勇氣，海蓮娜仍是微笑以對，輕輕點頭，隨即緩緩離去。

「艾琳娜，哥哥這是怎麼了？」

艾爾諾自言自語，他的臉上浮現出來許久未有的笑容。

衛兵整修完畢，再度來到空地，還未抵達之時便已經聽到練劍之聲，衛兵惱怒，趁艾爾諾精神集中之時進行飛踹偷襲。

「我讓你練劍了嗎！賤奴！你以為我賞賜給你的時間是讓你做什麼的！我告訴你人奴，今天下午不會輕鬆，如果你的體力堅持不住我會立刻稟報萊恩大人，你將會被丟棄致死，成為真正的喪家之犬，你聽明白了嗎！？」

艾爾諾一臉疑惑不解，自己明明這麼努力練習，怎麼就招惹到他了？再不濟看着自己如此努力辛苦的情況下也不該動手打人啊？怎麼這次的怒火比之前還要嚴重？

「大人，小奴不知，不知啊，請原諒我！請寬恕小奴吧！」

艾爾諾再次拿起了低賤的身姿，為了不繼續讓衛兵生氣也只能低聲下氣，這關乎著的是他的性命。

「聽好了人奴，下次我讓你休息的時候不管你是坐着躺着你給我放開劍柄！若是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艾爾諾低頭回應，待那衛兵氣消之後二人又正式開始訓練，這次難度又上了一倍，衛兵似乎是動了真格，不管艾爾諾怎麼抵進都無法觸碰到衛兵半分，然而每次進攻都是自己落了一身傷。

但無論怎樣，他始終在進攻，從未因為眼前的威脅而停下自己的腳步，縱使衛兵幾次露出殺意想要逼退艾爾諾都無法撼動他一步，彷彿他是天生的進攻狂，從不把防禦作為第二目標。

也許他是看中了那衛兵不敢殺自己才如此勇猛，但不管怎樣，那衛兵也確實被艾爾諾干擾的心煩意亂，好幾次防錯了方向，其中左臂與右腿都遭艾爾諾劃過一劍。

不得不說，作為一名完美的種族，更是種族中的戰士，靠的是多少場血腥會戰打上來的，但如今卻被一名連劍都不會用的奴隸傷到了自己，這是任何精靈都無法接受的。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領主的話便是鐵命令，縱使衛兵的怒氣達到臨界點，但他始終無法下死手，即便對於一個卑賤的奴隸，便是這點才使得他處處受限，被艾爾諾攻的顯得不那麼輕鬆。

「夠了！」

衛兵放聲呵斥，隨即抓住艾爾諾的手臂對準他的臉龐便是一記重拳，艾爾諾只覺得天旋地轉瞬間倒在了地上，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該死的人奴，真是個莽夫。」

衛兵吐了口唾沫便離開此地。

待到艾爾諾醒來已經明月高空，他微睜雙眼，朦朧之間只覺得頭后軟綿綿的，像是躺在了蓬鬆棉枕之上，他睜開了雙眼，終於能看清事物，瞬間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青春少女的臉。

艾爾諾瞬間明白自己背後軟綿之物為何了，那是海蓮娜的秀腿，對於這種答案，艾爾諾並沒有感到吃驚，甚至他在夢裏都預料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享受的緩緩的起了身，對着少女焦紅的臉龐輕聲道了句：「你來了。」

少女羞澀站立想要去拿飯食卻因為腿腳俱麻差點踉蹌摔倒，幸得艾爾諾快速反應擁之入懷，二人相對而視觸及心中情感，但其皆為感情的初學孩童，無法得知內心之情為何情。

「我去拿吧。」

艾爾諾扶下海蓮娜，將飯食捧於手中，想着中午餵食之恩又開始照着學起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了食物，海蓮娜眼神中閃著光亮，感情懵懂的盯着艾爾諾。

二人就在這明亮月光中留下了屬於他們共同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