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家男兒初長成 西子湖畔瘟疫行
「爹！爹......！」
醫館外，孩童稚嫩的呼叫聲傳來，由遠及近。
一身着小白衫的少年迅速的跑了進來，滿臉緊張之sè。
少年看上去十一，二歲，身材適中，卻略顯的柔弱，黑sè的短髮乾淨利落，一副白皙的稚面，此時，小男孩手中正捧著一金絲雀，看似受傷的模樣，滿是焦急。
「逍兒！這麼大呼小叫的做什麼？沒看見爹正在看病嗎？」
一張老舊的木櫃前，一看病先生正襟而坐，年過半百，其jīng神面貌甚為佳逸，一隻手搭在面前一孱弱婦人手臂之處，一隻手輕捋鬍鬚，此刻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目緩緩睜開，沒好氣的罵道，此人正是陸季源，較之十來年前的他已經再度蒼老了許多。
「李嫂你只是略感風寒而已，沒什麼大礙，我開兩幅藥方，回去熬水喝了便好！」對着婦人，陸季源輕聲說道，然後看向男孩。
「爹！你快看看這隻小鳥吧，它受傷不能飛了！」
小男孩，名叫陸逍，正是陸季源之子，也正是青蓮山觀音廟裏，杜君瑜肚子裏的那個孩子，一晃，十來年便是過去，孩子已經這般大了，水汪汪的深褐sè眸子看着老爹，撅起小嘴說道。
「為父不是教過你嗎！給他塗點藥酒就可以了啊！」陸季源橫鐵不成鋼的說道，眼前這種事，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前幾次都是些流浪的小貓小狗之類，甚至還有過斷尾巴的小老鼠，這次又是只受傷的小鳥。
「可是......我給它塗藥酒的話，它...會...怕疼的......」小男孩弱弱的答道。
「呵呵...小逍啊！就是太善良了，生得一顆慈悲之心，而且又上進，不像我家虎子，讀書又不上進，只知道貪玩好耍，老陸你應該為有這樣的孩子而高興啊！」頓時，旁邊那位離嫂的夫人先笑了起來，出言道。
「就是，就是！老陸你心好，這孩子自然和你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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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方，幾位來此看病治傷之人，見此情形，也是一言一語。
「罷了，他只是翅膀被異物劃破而已，快去後堂找你娘為它上點藥酒吧，我還忙着給大家看病呢！這點小事......」搖了搖頭，對着小男子吩咐道。
從小在這葯館長大，對於醫術，耳濡目染之下，天資聰慧，記憶超群的陸逍，其實已經有着一定的造詣了，醫館中的藥草，不能說識全，認識其十之七八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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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里朗朗書聲，神農堂孜孜不倦的教誨畫面，遐帶着時間飛快的流逝。
一年一年再一年......黃了琵琶綠了芭蕉。
這一年，陸逍已經十五歲了，身材已經變得挺拔，稚嫩的面龐已經變得清秀而俊逸，帥氣中帶着一抹溫柔，全身散發出一種空靈而出塵的氣質。
這一年，西子湖畔出現了瘟疫，毫無一點徵兆，城市籠罩在森森的yīn霾之下，空氣中散發出一種腐爛的惡臭。
這一年，陸逍見慣了生離死別，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心生了想要變強的念頭。
縣城裏，昔rì的繁華之景早已不見，家家關門閉戶，街巷之中不時傳來婦人的悲鳴，小孩的啼哭之聲。
「嗚嗚嗚~~~媽媽，你不要離開寶寶而去啊......媽媽，寶寶好難受啊！你快醒醒啊......」一破舊不堪的小院內，一七八歲的小男孩抽泣著身子，趴伏在一婦人暈倒的身體上，不知所措，不停的呼喚，到最後，泣不成聲的小男孩，也是暈倒在地，卻無人來拾。
「該死的瘟疫啊！這該死的上天啊！你不開眼，你睜開眼看一看哪......」又是一斷壁殘垣處，牆角處，一老男人屍體就那麼躺在地面，不知死了多久，其上蠅蟲肆掠，散發出一股股惡臭，旁邊，一老婦伏在屍體上，一邊哭泣，一邊對着蒼天罵喊。
類似的一幕，在這方圓也有百里的西子縣內各處上演，悲慘而滲人，如此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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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天空上，一片烏雲將縣城籠罩，兩位黑袍身影立於其上，俯視下方。
「大哥，下方城池中的疫毒可是你所為啊？」一人對着前方另一人問道。
「嗯！四弟，你有所不知啊，這乃是上頭的指令，我們只是一個小小的使者，無故施瘟，不是我所想的啊，這是不可為而為之啊！」
「上頭的指令？」
「嗯，還記得十五年前嗎......？據說，如今無數大能轉世凡間，再有一年，便是十六之期，亂之已起啊！我們就如無際沙漠中的一顆沙子，浩瀚星辰中的一粒微塵，這次可得小心再小心，一個不好，便會弄個身隕道消啊！」前方道袍男子點點頭，然後慎重的說着，凡人不知，他們自己可是知道，神仙！說白了，就是一群修為高深之人罷了，也是會死的。
相傳，一些神仙大能轉世，在世十六年，便會覺醒，到時便會從頭修道而起，沒有了原來的修為，但感悟還在，那時候，修鍊速度，就不是一般的快了，如果再有什麼奇遇，修鍊到原來的高度后再進一步也不無可能。
片刻后，兩人便是划作流光消失不見，彷彿從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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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無數凡人對瘟疫的掙扎仍在繼續。
神農醫館，此刻已是人滿為患，堂前院后，皆是躺在一個個感染瘟疫的百姓，以至於走廊中皆是無處下腳。
無數嘈雜之聲充斥整個醫館。
「陸大夫！救救我吧......」
「陸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吧！她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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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內，哀嚎遍地，對着前方那zhōngyāng白髮老者哀道。
今時的陸季源，已是愁容滿面，沒有了儒雅之相，眼中盡顯疲憊之sè，額頭上亦是有着一股若隱若現的淤青之sè。
後堂，葯櫃前方，幾道身影在不停躥動，抓藥，熬藥，忙碌不停，杜君瑜，陸逍正在其列。
如今的杜君瑜已是老態顯現，臉上已經爬上滄桑的痕迹，jīng神氣也不是很好，可能也是受到一些疫毒的侵擾，反觀陸逍，卻是神氣十足，十五歲的他更加清逸。
從小體弱的他，破天荒的居然沒有受到一點疫毒的影響，或許是從小生活在藥材堆中的緣故。
「夫人，夫人！倉庫里的藥材已經殆盡了。」突然，一個葯館小二的呼叫聲傳來，讓得yīn霾的氣氛更添風霜。
藥材已經消耗殆盡，可這裏還有這麼多人需要治療，真的是天要絕人之路。
片刻后，一聲驚雷再度響起，如當頭重棒狠狠的敲擊在所有人身上。
「陸先生，你怎麼了......？」
「陸先生......」
「杜夫人快來啊！陸先生暈倒了！」
前堂，數道聲音傳入內堂，母子二人連忙奔出去。
兩人出去一看，陸季源已經被眾人扶在長椅上陷入昏迷，仔細一觀，兩人悲從心來。
嘴唇苔白，發燒帶嘔，與這裏的人幾乎一樣。
「疫毒！相公他也被染瘟疫了！小張，快去將後堂熬好的葯端來。」杜君瑜連忙叫道旁邊一葯小兒。
「婦人。葯來了！可是......」
片刻，小兒端著一碗熬好的藥水說道。
「可是什麼......？快給相公服下。」
「可是...葯...只有這...一份了，倉庫已經全部空了。」
「嗯，知道了...」一邊說着，杜君瑜依然將這唯有的一碗葯送到陸季源嘴巴，正要喂他喝下。
「君...瑜...不要。」此刻，陸季源清醒了過來，氣息奄奄說道。「沒藥了對嗎？」
「嗯...倉庫藥材已經用光了。」
「唉...」見杜君瑜點頭，陸季源搖頭嘆息道，然後推脫，看向旁邊一位同樣感染瘟疫的小女孩「這碗葯！給這小女孩喝吧！」
「爹！那你......」一旁，陸逍大聲叫了出來。
「爹已經...老了，即便治好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她還小！難道...你忘了爹...平時教你的嗎？死亡...並不可怕，但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一邊說着，陸季源已經緩緩將這碗葯給小女孩餵了下去，然後看向眾人。
「鄉親們，原諒...老陸我...不能治你們...了，大家...出城去吧，離開...這裏，或許還...有一些...生機......」說完，陸季源再度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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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出奇的靜，一輪彎月難得的露出了臉，月光灑落在葯館院子中，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原本人滿為患的葯館，此刻已經人去空空，徒留下滿院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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