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東方克蘇魯

「

陰陽八卦爐。

爐中是一頭珍貴異常的靈。

爐火是采崑崙木而燒制的木炭，火種是偽三昧真火。

一道道靈能在虛空中蔓延，像是大樹的根須，吸收各處洞天福地的養分，再投入至丹爐中。

陸元試着掙扎，但丹爐中事先投下來許多的禁止，其中就有三清鎮神印，誅邪破煞，將他的惡靈實力壓製得非常厲害。

「三清大老爺，托您的丹方，各處福地我都埋了藥引，還僥倖抓了一隻鬼仙級的靈，鬼仙呀！這次必然能煉製出九轉金丹。」

「讓老道我成仙做祖！」

老道趴在一個蒲團上，雙目灼灼。

洞壁上是三清的畫像，不過畫像隱隱綽綽，像是披上一層雲霧，霧中眨著許多雙眼睛。

禱告了一會。

老道起身，他撥了撥香爐中的煙屑，從身邊抓起一塊不知名肉塊投入，隨着一陣血肉燒糊味傳出，畫像似乎都變得明晰了，他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上古時期，祭祀神明多用燔祭。

烈火燒生肉以祭天。

如今教義已沒落，各地教徒的神明祭祀都是能簡化就簡化，許多古禮都被淘汰，令人痛挽嘆息。

但現在，神明復甦。

他更要返璞歸真，回歸到最原始、最虔誠的祭祀方式。

「明月清風，準備好，馬上，你們就能和老道我一起榮登仙界了。」

老道整理了下道袍。

兩位年老童子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興奮，只是神色麻木地在丹爐下煽起火。

當！

丹爐內傳開一陣轟鳴。

像是高山之巔敲響的大鐘，振聾發聵。

「明月，清風！快吹火！」

看着不住搖晃的巨大丹爐，老道心神劇變。

他雙手施印，連忙掐法訣，又為丹爐上添了一道禁制。

烈火燃燒，恐怖的高溫溢出，那兩名童子嚇得連連後退。

看着泛紅的爐壁。

老道冷笑，「想逃？這爐內我可是足足下了上百道禁制，就是為了抓捕你這種不服管教的靈，動了仙家的福地，還想逃跑？」

「還是鬼仙級啊。」

他搓着手，神情振奮。

鬼仙級的雖然比不上真仙、金仙之類，算得上三流路子的仙神，但至少實力不差於真正的神明。

這次他大發了。

惡靈氣息呼嘯，陸元一拳砸向爐壁，丹爐震響，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能感覺到，他的實力越來越弱。

這裏的環境對他太不利了。

都是道家的禁制，將他壓制地死死的。

不過那冒出來的老道確實大氣量，竟然在各處的風水寶地埋藥引，然後吸納天地元氣融進一爐，進行煉化。

秦府的那座墳塋並不是偶然。

或許，各地都有這老道的手筆。

「這次太莽撞了，應該事先抓只詭異投過來的，而不是自己前來。」

在惡靈附身的作用都失效，陸元也停止了無意義的試探。….

他不能再使身體虛化穿越至其他維度，也就是說，他都不能順着原路返回。

一直以來，他所依靠的，只有兩種。

一個是惡靈的本命技，諸如惡靈附身，隔空御物之類的唯心力量，還有一個，就是他多出的肉身。

雖然作為惡靈，多出個肉體很不正常。

轟！

陸元再次揮拳。

此時巨大如房屋的丹爐也開始震動。

爐底下的火焰亂竄。

噗嗤一聲，丹爐掙脫了鐵鏈的束縛，火星子四濺，在洞口內亂滾了起來。

「這靈寄養的肉身的實力怎麼這麼強？」

老道看呆了。

他很確信，他刻畫的三清鎮神法印是完整的，沒有殘缺與注水，封印個金仙都不在話下。

但看着滿地亂滾的丹爐，他還是詫舌。

怎麼會如此？

「『仁，，是把人一分為二的技術；『義，，是把人頭捶進胸膛的力量。」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

「是言，君子打人就得下重手，不然沒法樹立威信。」

咚！！

聲浪像沙塵暴，沖盪得洞口都在搖晃、震顫。

陸元動用《掄語》中的發力技巧，轟擊爐壁像是在砸鋼筋水泥。

老道站立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仙級的肉身，肯定是仙級的肉身！」

他眼冒金光，難以想像，一個區區鬼仙還能有仙級的肉身實力。

看着架勢，光憑肉身，面前這靈就完全不覷現今任何仙神。

丹爐一鼓一脹，陸元轟拳不斷。

既然他的惡靈氣息被那些禁陣給壓制住了，但他還有他強硬的身軀，他完全不慌。

老道更不慌。

看着即將破爐而出的陸元，他右手甩鈴，單腿起跳起來。

鈴聲陣陣，他口中念念有詞。

身後掛着的三清神像陡然又變得模糊起來，像是矇著一團霧氣。

「丁丑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

「誅邪破煞，誅邪破煞。去！」

呼。

有六道光影從三清神像里流出。

像是黑暗裏爬過的幽靈，筆直朝正破爐而出的陸元糾纏而去。

「六丁六甲護身咒？」

陸元抬頭，眼中光芒閃過。

雖然爐中的禁制被他打碎了，但此時他體內殘餘的天帝神性更焦躁不安了，這使得他的實力大打一折扣。

「不對，怎麼有股古神的氣息，很像信仰舊日支配者與外神的那群救世教會。」

陸元眉宇一沉。

這股荒誕、邪惡、不可名狀的氣息實在太濃厚了，一時間都不知道面前那位身穿道袍的老道是不是邪神眷徒假扮的。

六丁六甲的真靈從三清的畫像里流出，真靈的身上全都浸染著一層脫不掉的墨色，各個手持兵刃，張口歷嘯，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這被污染得太嚴重了吧？」

陸元眉頭一挑，當即想要躲開。

現在的神明是被污染的沒錯，但一個個污染得像是克蘇魯陣營里的，這就說不下去了。

「縛！」

老道捏法印，他嘿嘿直笑，笑得有多猥瑣便有多猥瑣。

看着陸元想逃跑，他當機立斷，下了一個縛身咒。

不求定住陸元，只求拖延一時半會兒，讓六丁六甲降臨陸元身前就好了。

「嗯？」

但緊隨着，他就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是難以置信。

「我的三清大老爺啊……」

難以述說他的操了蛋的心情。

陸元被縛身咒短暫定住身形，他想着反抗，但六丁六甲來得極快，快得他來不及防備，或者說，根本沒有防備。

只不過剎那，十二位神靈悉數沒入陸元的體內。

像是附身，把陸元的真靈給吞噬殆盡。

但老道明白，他召喚來的六丁六甲全死了。

靈被陸元吞吃得一毫也不剩。

「還有嗎？」

陸元掙脫開老道的縛身咒。

沒顧著老道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他試着活動了下身軀。

還好，沒什麼影響。

只有他知道剛剛有多麼危險。

六丁六甲全帶着殺意而來，十二位被污染的神明。

但頃刻間，他體內便產出一股躍躍欲試的吸力。

天帝神性像是被激活。

眨眼間便將沒入陸元身體的六丁六甲給吸干。

這實在出乎意料。

但這也令他戒備，天帝的神性終究要解決，不然誰也不知道有什麼隱患。

「孽畜果然是孽畜，不通教誨，早知道，老道我就應單方向堵死福地與丹爐間的通道，否則也不會放你這惡靈過來。」

老道氣的牙齒都要咬碎。

看着逼近的陸元，他單手振鈴，準備再次施法。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陣起！」

虛空在震顫，原本抽調福地的吸力隨着老道的鈴聲一響，當即轉變，洞穴憑空出現一股颶風。

赫然是反轉陣法。

借全國各地的洞天福地來反向煉化陸元。

感受着颶風中的威勢，陸元心中有了把握，他不慌不忙。

「怎麼，剛開始見我那陣高興勁呢？叫人家鬼仙！現在新人勝舊人了，便開始叫人家惡靈。真是多變。」

噗！

老道噴出一口老血出來。

「孽畜，休想血口噴人！看我請三清斬你，降妖除魔！」

他不顧胸前的鮮血，誦念聲更大聲了，身後，三清的畫像開始震動。

神降儀式要開始。

老道準備狗急跳牆了。

「想請三清？下輩子吧！」

陸元看着身邊癱倒在地上，雙眼麻木失神的蒼老童子。

估計也是被那老道壓榨得不輕。

他不廢話，直接從童子後背抽出一柄道家長劍來。

劍一出鞘，便亮閃閃得如有水光。….

「好劍！」

陸元眼尖，想不到這妖道隨身一位童子都有這樣的絕世好劍。

他吹出一口氣。

洞內當即飛沙走石，像是天狗吞了太陽，光明消失，洞內一片昏暗。

不見五指。

「取你項上人頭一用。」

陸元低語，他彈了彈劍身，傳來一陣龍鳴般的脆響。

三清畫像炸裂，一股至高神的力量在那名妖道身上匯聚。

像是太陽正在核聚變。

陸元見此，直接右手甩劍出鞘，黑暗中，劍光如水光。

「三清！」

一陣凄慘的嘶吼，餘下的，便是咯吱咯吱的聲帶摩擦肺泡的聲音，含糊不清。

叮噹。

長劍摔落至地。

昏暗中，血光噴涌而出如柱。

陸元猛得一吸氣，洞內再次恢復了光明。

看着面前那位身處異處的無頭屍體，他目色沒有什麼波動。

道袍上的血很多。

黃色道袍上，是一朵又一條妖異的血花。

「一個元嬰境都不到的修士，還敢學別人去煉化天地，去風水寶地埋藥引，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陸元呵笑一聲，伸手將那三副三清畫像給撕毀。

他看得很清楚。

在他的惡靈感知下，那三副神像哪裏是什麼三清像，根本就是三團毫無規則的血肉。

「出去，從此以後，你們就自由了。」

他伸手趕跑了那兩名身軀衰老的童子，讓他們沿着洞口逃離。

那兩名童子明顯是青年人。

只是被人為榨乾了精元，變成這樣一幅萎靡的樣子。

兩名童子木楞楞的，直到其中一名返過神來，慌忙向陸元道謝，然後拉着他的同伴離開。

看着兩人互相扶著出去，陸元鬆了一口氣。

這下，終於沒人打擾他了。

「在全國各處的洞天福地與風水寶地埋下藥引，再借用天地之力行煉化之事，不管煉化什麼，最終的成功率與丹藥品相必然超凡脫俗。」

「這妖道可真是個奇才啊！」

「不過，這麼好的陣法，還能勾連各處福地，可不能浪費了。」

陸元將那座巨大的丹鼎給踢開，看着自虛空中源源彙集而來的，性質各異的天地能量。

他的心中，

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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