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6 章 帝后大婚

第 386 章 帝后大婚

盛澈心口瞬間塌陷下去一塊,久久不知該如何再開口。

「舅舅去見過你了嗎?」趙傾城鬆開她,輕聲問道。

盛澈嗯了一聲,從披風裏探出手:「是顧家的傳家寶吧,還給你。」

「你都沒打開看看嗎?」趙傾城眼中已經不再有落寞,而是早已預料到的古水無波:「打開看看吧,你不要,它也不會再屬於別人了。」

盛澈握著錦盒的手指微微用力,片刻后,把另一隻手裏已經涼透的手爐放下,緩緩打開盒子。

裏面是一枚和田玉的吊墜,用金絲軟線穿起,成彎月形,正面鰈背面瑟,雕刻精緻,栩栩如生。

趙傾城將它從錦盒裏拿出來,又從脖頸里勾出幾乎相同的另一枚,拼湊成圓滿的陰陽八卦圖,兩枚玉佩合攏那一刻,發出玉質清脆的聲響。

「我的這枚是鶼和琴,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多好的寓意。」

話音落下,他想要將手上的吊墜給盛澈戴上。

盛澈微微後退,只聽趙傾城溫聲道:「夫妻一場,你我總該留下點念想。」

她沉凝幾息,往前踏出一步,任那冰涼的金絲軟線穿過脖頸。

盛澈在披風下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垂下眼眸。

其實她已經給自己留下了關於他們二人之間最重要的念想。

趙傾城不顧規矩祖制,大婚之前非要留在交泰殿過夜,盛澈並未阻攔,即便是他想走,她也會開口要他留下。

好在兩個人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用過晚膳,惜錯姑姑伺候盛澈沐浴更衣完畢后已近深夜。

窗欞外寒風呼嘯,伴着隱約的簌簌聲扑打在窗格上,她重新穿上一套厚重的棉袍,又披上大氅,走了出去。

坐在書桌前的趙傾城瞧見盛澈這身打扮,自覺起身。

「趙傾城,我們去看雪吧,如果下的夠大,你給我堆個雪人好不好。」

「好。」趙傾城沒有絲毫的猶豫。

鵝毛一般的雪花自天穹墜下,不知不覺白雪覆地,堆銀砌玉,映的天地間猶如白晝一般。

盛澈站在院子裏靜靜看着身披玄色大氅的九五之尊蹲在那裏將地上厚厚的積雪聚成一堆,然後仔仔細細的團成團,再滾一滾壓實,又重複方才的動作,慢慢手裏的雪球越滾越大。

有時候手太冷,他會往手心裏哈一口氣,搓一搓再捂在耳朵上,又時不時的回過頭來,好像在確認她還在不在。

江南很少下雪,即使下了也存不住,是以盛澈其實不太會堆雪人,但看着趙傾城的樣子,她照葫蘆畫瓢的也學會了一點。

等趙傾城指節凍得通紅,終於將一個半人高的雪人堆起,再起身回頭時,盛澈正蹲在他身後低頭玩著雪,穿着純白的大氅,小小一個幾乎和風雪融為一體。

「澈兒,雪人堆好了。」趙傾城輕喚一聲。

「我馬上好。」她應下之後只等了幾息,抱着團東西走近,趙傾城這才看清,她手裏是一個小小的雪人,和他堆得那個很像。

「我手藝很好吧,一學就會。」盛澈將小雪人擺在趙傾城堆的雪人旁邊,又從袖口裏拿出兩顆晚上吃的龍眼核,按在小雪人的臉上:「讓這個小的陪着大的,她就不會孤單了。」

兩個並排的雪人,一大一小緊緊挨着,在簌然寂靜的雪夜裏,顯得格外親睦。

雪越下越大,趙傾城本欲帶盛澈回殿,她卻一轉身腳步不停的往後院去。

趙傾城怔了片刻,隨即跟上。

後院的小廚房依舊燃著燈火,灶台上的瓦罐里悶着熬了幾個時辰的雞湯魚湯,盛澈挽起袖擺將細長的麵條放進沸水鍋里,並不打算瞞着他。

「我手腳慢,就讓惜錯姑姑提前吊了老湯,但魚是我釣的,雞是我挑的,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是我做的,估摸著時辰,等子時一到你就能吃到長壽麵了。」

盛澈不擅長給人驚喜,不懂得多少風花雪月,這些細心周到的細枝末節,還是和趙傾城學的。

他對自己是真的好,好到盛澈煮麵的時候不斷想起兩人之間的過往,點點滴滴事無巨細,如果以後孩子問起來,她應該有很多回憶可以講給他聽。

盛澈很慶幸肚子裏的孩子如此經得住折騰,甚至連尋常懷孕婦人的噁心嘔吐夜不能寐都不曾有過,如果不是風兮寒,她怕是得等肚子大到一定地步才會發現自己做了娘。

但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是個好娘親,一定是。

面煮好,盛澈找來一副勺篦,從兩鍋老湯里各自盛出熱氣騰騰的一碗,倒進鋪着青菜和荷包蛋的面里,趙傾城想要過去幫她接那隻碗,盛澈卻佯裝不悅的輕聲喝止。

「壽星不可以動手,你是不是想搶我的功勞。」

趙傾城只好默默退回原地,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笨拙忙碌的身影,喉頭苦澀滾動。

子時的更鼓敲到第三下的時候,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端到了他面前。

「時候趕得正好,生辰安康,趙傾城。」

迎著滿心期待的眼神,趙傾城嘗了一口盛澈精心準備的長壽麵,心底溢滿的苦澀隨着一同咽進了肚子裏。

「好吃。」他抬頭朝她笑。

盛澈也跟着笑:「我煮麵的手藝還是張婆婆教的,張婆婆說只要吃了長壽麵一定會長命百歲,康樂無虞,以後每年生辰你都不要忘記吃啊。」

「嗯。」

趙傾城頭埋進碗裏,似乎真的餓了,直到碗見了底,才把筷子放下。

盛澈心滿意足,起身搓搓手:「差不多了,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再為你做的,你還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嗎,大喜的日子,喪氣話要在穿上喜服前通通說完。」

趙傾城凝注著盛澈那雙帶笑的眼睛,緩緩道:「你以後每年生辰也要吃一碗長壽麵,也要長命百歲,康樂無虞。」

「好!」盛澈答應的十分乾脆。

……

帝后大婚普天同慶,皇宮內張燈結綵織錦繡緞,上京城裏酒肆茶樓跟着沾沾喜氣掛上了紅燈籠,連小商小販都會扯上二尺紅布纏在自己攤子上,宵禁免除三日,男女老少擠滿街頭巷尾熱鬧非凡。

盛澈自打五更天開始就沒閑暇片刻,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穿金戴銀簪翡點翠,一副鳳冠壓得她頭都快抬不起來了,惜錯瞧著心疼,一直在後面幫盛澈托著脖頸,還時不時還會蹲下身去擺弄兩丈多長的喜服裙擺,生怕主子一個不小心踩在上面摔跤。

婚禮太多繁文縟節規矩禮數令盛澈頭昏腦漲,若不是有司禮嬤嬤一路小心提點,她怕是連一半的流程都記不住。

直到趙傾城在文武百官山呼海嘯一般的跪地恭賀中牽着她的手一步步走過三十九級漢白玉台階,站在太和殿前接受四海朝拜,盛澈仍舊在恍惚之中,可握著自己的那雙手和身旁那個人卻是如此的真實堅定。

陛下當天龍顏大悅,大赦天下減免賦稅,與民同樂。

一天的婚禮下來,盛澈累得腰酸背痛,肚子裏從不調皮搗蛋的小東西今日似乎也異常的煩躁,不斷的踢騰動彈,以至於盛澈已經五個多月的身孕竟然有些遲來的反胃。

惜錯察覺出異樣趕緊拿來幾顆酸杏脯趁人不注意塞進盛澈手裏。

不多時,一眾禮部和天鑒司的司禮官簇擁著陛下趕到。

盛澈蓋着紅蓋頭,嘴裏鼓鼓囊囊的聽着司禮官蒼老的聲音念著些崇祭恭賀的長篇大論,梁稻稷黍紅棗花生撒了滿滿一床鋪,她好想撿來吃,可手被一旁坐着的人緊握著,喜服袍角也與他的綁在一起,她只好安分的咽下自己嘴裏最後一塊杏脯。

綉金紅蓋頭被掀開,盛澈終於看到自己的新郎官。

今日的趙傾城尤其俊美,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驚為天人的精緻五官在龍鳳紅燭的映照下攝人心魄,一身大紅喜袍也是錦上添花。

盛澈看入了眼,都認識三年多了,還是瞧不厭。

直到女官憋著笑出聲提醒,她才略感失態的把目光垂下。

女官用撒了花瓣金箔的銅盆奉上熱水,讓帝后盥手,緊接着又從一隻雕工考究的瓢瓜里用酒提打出兩杯合巹酒奉上,兩隻酒杯的形腳之間用細細的紅絲線綁着。

盛澈依著規矩雙手接過酒,可酒杯剛剛湊近鼻尖,她的胃裏就一陣翻湧。

近在咫尺的人瞧見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動作頓住。

「怎麼了澈兒?」

角落默默注視的惜錯跟着懸起了一顆心。

「應是一天沒怎麼吃東西,胃裏有些不舒服。」盛澈怕待會實在忍不住吐出來,也好提前找到託詞。

「那這酒就不喝了。」趙傾城關切道。

一旁的司禮官即刻上前勸阻:「陛下,皇後娘娘,合巹酒被一根紅線綁在一起,寓意夫婦一體永不分離,恩愛和睦白頭偕老,是極好的喜頭,如何也是要喝的。」

司禮官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扎在盛澈心上,她偷偷看向趙傾城,不敢輕易言語。

「這酒,喝不喝都一樣。」趙傾城將盛澈手裏的酒拿開。

眾人臉色頓時精彩紛呈,卻不敢置喙。

趙傾城將酒杯放在奉案奴才舉過頭頂的托案上,又握緊盛澈的手,眸色深重。

「朕與皇后受上蒼庇佑,自然會永不分離。」

盛澈看向趙傾城泛紅的眼眶,心中五味雜陳,唯有默默點頭。

大婚之夜,乾清殿內燈火通明,龍鳳燭的紅淚一滴滴沿着金台落下,在案桌上聚成一灘,緩慢凝固。

夜半,殿外寒風呼嘯,自天穹之上又落下紛揚雪花,掩蓋住離去的腳印。

殿內,大紅喜袍的帝王衣冠井然,在平整鋪陳的龍榻上枯坐一夜。

三日後,盛皇后舊疾複發,崩。

還未染上塵埃的紅綢一夜之間換成素白蒼涼的帛錦,喪鐘敲足二十七下,響徹皇宮內外,陛下罷朝十日,舉國同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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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悍匪皇城流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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