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兩個人距離上一次見面，還是去年中秋節的時候。那時候玉生從海市剛剛回來，一身風塵僕僕飽經風霜的樣子。當時他坐在玉生身邊跟玉生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說幾句話玉生就迷糊的睡著了。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玉生一定很累的，因為玉生一直都是很端著的傢伙，很少出現那樣不顧形象的時候。明明對方和他一樣還只是個孩子而已，但是卻逼著自己像個陀螺一樣不停的忙碌。如今好不容易再一次看到玉生時，玉生看起來似乎比上一次更疲憊了。

楚靈珃騎著摩托車來到玉生的面前，玉生略顯蒼白的臉上因為突然看見他，露出了一個略顯意外的清淺笑容來。兩個人的關係好也沒有多說什麼，玉生就很自覺的坐到了後車座上。

等到楚靈珃把資料送過去的時候，玉生已經頭抵在他後背上睡著了。楚靈珃見狀也就沒有跟別人寒暄，送完資料就載著玉生回到了他宿舍。

楚靈珃的宿舍原本也是六人間的宿舍，後來宿舍里的一個男生出了一點狀況，整個宿舍的人就被分到了其他空餘宿舍里。如今的楚靈珃住在一個兩人間宿舍，跟他住一起的男生是個結過婚的，平日里除了上課經常跑出去兼職賺，所以楚靈珃大多數都是一個人在宿舍。

楚靈珃把玉生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就打算拎著熱水壺去打點熱水回來。臨走時看了看長得越來越好看的玉生一眼，很少鎖宿舍門的楚靈珃把宿舍門給住了。好在他去打水的時候玉生沒有醒來，不然估計還會以為自己被綁架了。

玉生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七八點，還是因為楚靈珃的舍友回來的時候，跟楚靈珃說話才把玉生給吵醒的。不然以玉生這樣閉著眼睛休息的架勢，說不定他能一口氣睡到第二天早上。

玉生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還有點茫然，獃獃的看著眼前的楚靈珃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詢問現在已經幾點了？楚靈珃見狀一邊回答他的問題，一邊把給他打的飯端到他面前。

如今的天氣還是有一點冷的，楚靈珃為了防止打來的飯菜涼了，特意把玉生那一份放在熱水裡，所以飯菜拿出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呢。

玉生見狀心裡暖暖的，小聲的道了一聲謝，就開始默默的吃了起來。楚靈珃見他情緒有點低落，忍不住一臉好奇的開口詢問道：「這是怎麼了？白天看到你的時候，你就一直皺著眉頭，是項目上出了問題嗎？」

玉生聞言先把口中的飯咽下去，微長的眼睫毛被熱氣打濕了，連帶他的眼睛似乎都溫潤很多。「沒有，就是……最近有一點累了，所以我回來休息休息。」

楚靈珃：「那你住學校還是回家？」

玉生：「回家，我在學校又沒有宿舍。」

雖然大家都是來上大學的，不過玉生卻不經常來學校報到，估計他的老師都還不認識他。這一年他跟著工學院的人到處跑，從去年下半年就開始研究小型油船了。

今年他們跟J市的船廠合作，打算下半年開始研究護衛艇。這一方面他們國家還很落後，很多技術還要跟其他國家學習，估計學習的時候少不了被別人苛待。

男人長得太好看有利有弊，好處就是在女人面前很吃香，但是在同性面前容易被排擠。男人大多數看不起長得好的男人，覺得他們這樣的都沒有一點男子氣概，能往上爬肯定也是靠著女人的幫襯等等。

當初玉生被他的老師帶進組的時候，就有不少男同事因為他長得太好看，私下裡沒少那這件事情對玉生指指點點。甚至有人說玉生之所以被這樣看重，是誰誰誰家的千金小姐開的後門。

好在玉生的心理素質一直很好，並沒有受到他們的閑言碎語的影響，反而一直十分勤懇的努力學習技術，後來這樣的閑言碎語這才慢慢少了起來。

玉生在楚靈珃這裡又待了會，就被楚靈珃騎著摩托車送回了家。玉生在首都所謂的家是個小院，是當初老先生給他開小灶的地方。如今老先生已經從這裡搬走了，玉生去年因為油船設計圖拿了獎，老先生就把這裡當做獎品送給玉生。

玉生跟自己老師也不客氣，如今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說是師生倒不如說是祖孫倆。因為他們兩個人脾氣十分相似，都是眼裡容不得沙子追求完美的人，在學術上兩個人很多喜歡也是一樣的。

加上老先生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玉生就成了老人家現在最重要的人。所以只要玉生從外面忙完回來，老先生就會搬到這個小院子住上幾天。他也不需要玉生刻意去陪著他，只要看著玉生忙碌就心滿意足了。

玉生從海市回來的第二天，好好的洗漱一番就去見老先生了。老先生現在住在某個機關大院里，那個地方不是任何人想進就能進的。

玉生第一次去的時候就被人給攔住了，還是老師親自過來給他登記了他才能進去。如今玉生已經是這裡的熟面孔，看門的門衛只會象徵性問一下名字，玉生就能暢通無阻的進入大院了。

不等他走到老師的家門口，就遇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對方一臉驚奇的上前攔住了玉生，「那個……我記得你，你是那個……那個村子被拐的孩子，我當初還給你們拍過照片呢。」

一開始玉生根本沒有想起她來，一直等到對方回去拿了照片過來，玉生這才隱約想起來她是誰了。對方拿著那張黑白照片有一點激動，一個勁的拉著玉生想要他去她家裡做客。

對方手裡的那張照片上，不止玉生自己一個人。上面還有於禮軍，小穗，催催，以及林夢河。是當初他們迎接***站在路邊時，被還在當兵的女人在卡車上隨手拍下的。

當時對方只覺得玉生長得很好看，與這個灰撲撲落後的地方格格不入。後來才知道玉生確實不屬於這個地方，也難怪他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格格不入。

「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跟那個時候變化真大啊。不過你的眼睛沒怎麼變，還是那樣的特別，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認出你來。」

她之所以對玉生印象這樣深刻，不僅僅是因為玉生長得好看而已，更多的還是因為玉生的那些事情。後來她特意把這張照片留了下來，結果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這裡遇見他。

玉生不是個喜歡寒暄的人，所以總會給人一種很冷淡的感覺。不過只要跟他稍微走得近一點的，都知道他這個人就是典型的外冷內熱。

女人也沒有介意玉生表面的冷淡，反而十分熱情的拉著他認了認門，之後知道玉生還有事情要忙，這才有點不捨得的看著玉生離開。

一直等到玉生進了老師的家裡，女人忍不住小聲的感慨了一句，「天呢，他變化是真的大，都有點不敢認了。」

玉生陪伴了老師三天之後，就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做，就又跟著研究組的人去了海市。楚靈珃知道的時候人早就跑了，玉生知道楚靈珃肯定免不了會生氣，所以之後連電話都不敢給他打一個。

一直等到護衛艇的項目徹底結束，也就是79年下半年的10月份時，在楚靈珃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玉生這才心虛的站到了對方的面前。

楚靈珃一臉無奈的問道：「這一次回來能待多久？」

玉生：「暫時不走了，等到明年再說。」

楚靈珃聽到這話有點驚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反問道：「真的假的？不會回來兩三天，又突然之間消失吧？」

其實他們搞研究的人都這樣，比如傅家的那些人，比如玉生，比如學校的其他人，以及楚靈珃自己。他們平日里的工作都是這樣，因為不能對其他人說起，每一次回來或者走都偷偷摸摸的。

之前楚靈珃不理解玉生在忙什麼，最近半年他自己也開始忙碌起來，頓時就明白了玉生為什麼消失了。因為他自己也過上了同樣的生活，總是時不時的會從學校里消失段時間，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跑出去鬼混了。

玉生捏了捏受傷的小拇指，事實上要不是他出了點意外，估計想要休息還要再等個一年。因為他們在研究新型護衛艇的時候，一個老教授雄心壯志的還想搞戰鬥艦。

按照這些事業狂的不要命的精神，想要真的休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像玉生這樣不小心出了意外，不然……他們估計還要繼續在研究組工作。

船舶業分為很多種，原本玉生研究方向是普通船舶。之所以後來轉到了軍艦方面，是因為之前海上差點打起仗來，而他們的軍艦遠遠沒有別人的強大。

深知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最好的方式就是強大起來。後世他們的國家很強大，就算不用這些強大的武器打架，但是偶爾拿出來溜溜就能威懾敵人了。

所以玉生就轉到了軍艦方面，先從護衛艇的方面搞起了研究。等到以後的基礎紮實本事大了，再跟著一群大佬研究戰鬥艦，驅逐艦，甚至航空航母等等。

這一次玉生會出意外，是因為他們搞研究的時候，跟海外的船隻發生了衝突。玉生在救人的時候受了傷，連帶著奶奶給的戒指也碎成了兩半，於是便趁著受傷申請了回來休息段時間。表面上玉生只是受了很輕的傷，實際上只有玉生自己心裡很清楚。要不是他有異能又在海水裡，當時的情況他很有可能會葬身海底。

那一刻玉生想起了很多，他想起了答應了催催，要帶著她和娘過好日子的。可是現在他考上了大學，卻一直沒有時間好好陪伴她們，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寄錢給她們，甚至連陪她們去逛街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楚靈珃，楚靈珃想跟他當同班同學，於是努力的跳級考上了高中，結果沒想到玉生去了首都。就算後來兩個人上了同一所大學，他們也沒能時時刻刻陪伴在一起。

還有爺爺奶奶，媽媽……他似乎總是沒有時間，總是在不停往前奔跑著，宛如一個不知疲倦的人。他如願的超越了身邊所有人，同樣的也撇下了身邊的所有人。

玉生歉意的看著楚靈珃道：「抱歉。」

楚靈珃聞言有點不解，「道什麼歉？」

玉生：「就是覺得我好像總在食言，說好的要跟你當同班同學，我卻……好像總是在拋下你。」

楚靈珃：「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啊，你當初也沒有逼著我跳級的，是我自己自願追著你跑的。說來我還要感謝你的，要不是為了追著你的腳步，我現在肯定沒辦法走到這裡。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道歉的，因為很多選擇都是我自己選的，如果我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你覺得有人能夠逼迫我嗎？」

「而且這樣的怎麼會是拋下，你在為國家為人民做貢獻呢。你要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承諾，放棄了機會去建功立業，我反而會覺得你是個大傻瓜，反而不會這樣想跟你做朋友了。我當初一頭熱的要跟你做朋友，不就是因為你足夠優秀嗎？」

一個平庸的人，是不會吸引他不停往前的。楚靈珃一直都是很驕傲的人，能讓他追逐腳步的人不多，如今也只有玉生一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