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萬里長風歸故客 第1章又見夢中血似刀

天空一片灰暗，百尺烈焰焚空，大地皸裂出一道道溝壑與深淵，無數股岩漿從地底深處噴涌而出，匯成無數條漿流，像一道粗壯的暗紅色巨蟒緩緩涌動。上面升騰的熱氣不安的扭曲著，彷彿空間都要被炙烤的變形生出一道裂紋來。一團團火球彷彿燃燒的慧星雨從天空中狠狠地砸進大地，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深坑，有些砸中高聳入雲的大廈，人類最驕傲也最堅固的樓房卻如同豆腐一般被輕易地穿透，變得千瘡百孔，然後從雲中坍塌落下。無數的尖叫聲從空中、從地下，突然驚起，銳利的刺入耳膜，而後隨著破碎的高樓落地戛然而止，只在砸入地表的建築塵土之中緩緩浸染出一抹紅色。煙塵四起，遮天蔽日，無數雙血紅的眼睛從深坑中亮起，噬人而凶冷的寒光仿若刺骨的鋼刀，讓人不由從心底生出最深層的恐懼，就好像靈魂被封進萬年的寒冰中一般顫慄不已。

它們頭生雙角，猶如最鋒利的彎刀，面色如燃燒的火焰般赤紅，滿口密布的獠牙，卻是雪亮無比。有的臉上長滿細鱗看不清面目，有的渾身青筋突起，身後還有像箭形的尾巴，卻都同樣的讓人看一眼，就不由覺得憎惡和恐懼。它們有的像蜥蜴一樣爬行，有的像恐龍一樣直立奔跑，只是速度，卻絲毫不亞於疾馳的汽車。有一隻怪物背後生滿骨刺，雙眼如銅鈴，沒有耳朵卻有兩片堅薄的骨片。身上流著粘液，手臂上生滿苔蘚般的綠瘡，手腳並用，速度奇快，第1個到達了人群面前。只見它毫不猶豫地揚起右爪，如刀鋒一般劃開了一個穿著黑西服，白色襯衫的中年男人的脖頸。噴出的鮮血，如利箭一般濺射到旁邊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臉上。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發出竭斯底里的尖叫聲。而人群也像是聽到了號角一般才反應過來，四散的奔逃而去，整個城市瞬間都陷入在混亂與叫喊中。後面的怪物舔了舔濺到身上的鮮血，卻是更加興奮地向前衝去，開始了它們從地獄出來的第一場狂歡。

有個母親抱起孩子，拚命地向前奔跑，卻突然摔倒在地，孩子飛出了兩三米遠，被蜂擁而來的怪物一擁而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瞬間被撕扯乾淨。而母親還沒來得及反應，腿上卻傳來一陣劇痛。原來她之所以會摔倒，而是後面有一個胳膊上長著兩把巨大的鐮刀怪物，瞬間斬斷了她的雙腳。可是此時她卻顧不上劇痛，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剩餘的只殘存一絲血珠的骨架，掙扎著向前爬去。鐮刀怪嘴角微微翹起，露出滿嘴猙獰的獠牙，彷彿在看著一盤美食。它的手臂又一次落下將她來了個腰斬，腸子與腑臟流的滿地都是。一隻怪物用爪子摳出了她的雙眼，大口的咀嚼吞咽。又有兩隻怪物撲上來，瞬間將她分食的乾乾淨淨。還有幾人鑽進了車裡，全速向前駛去。卻被一個五十米高的怪物一腳踩成了肉餅。這個怪物整個頭顱上只有一隻碩大的眼睛，脖子有五米長。肚子上卻有一隻血盆大口，一米長的獠牙和血紅的舌頭，攝人心魄。兩條腿長竟然有二十米。還有一些人躲進了大巴車裡，卻被一些小型的怪獸瞬間撕開了像紙糊一般的玻璃與鐵皮鑽了進去。一陣慘叫過後，裡面只剩一堆白骨。還有一些巨大如飛蛾一樣的怪獸，張開兩米長的翅膀，直接扎在人頭頂上吸食人的腦髓。越來越多的怪物從深坑中湧出，從迷霧中快速的淹沒所有的車輛。接著湧進一座座高樓，數以萬計，不可計量。一切都在短短的5分鐘之內發生，讓人覺得那麼的不真實，可悲慘，卻實實在在發生著。

我拔出長劍正準備衝上去，耳旁傳來一個平淡到極點變得有些冷漠的聲音：「沒用的！惡魔已經降臨，它們為了這次進攻準備了幾百萬年，從他們降臨那一刻，人類就註定了滅亡，誰都無法改變。」我轉過身，一個戴著兜帽的黑衣人正平靜地看著這場屠殺。「你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是嗎！」我冰冷的望著他「你為什麼不阻止？你明明有這個力量，對吧！」黑衣人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比，彷彿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當然，我早就知道，不過，其實人類是生是死與我而言毫無關係，我有這個能力難道就一定要阻止嗎？我有能力是我的事情，我願不願意阻止也是我的自由，就像你們人類中有不少富豪，也沒有把錢平均分配給每個人吧，就算窮人死絕，他們依然活得逍遙自在。別人再不爽又能怎樣？畢竟那是他們自己的錢。何況！」說到這裡，他轉過頭對著我，只見兜帽里內依然一片黑霧繚繞，看不清面目，我卻能感到他在望著我，隔著黑霧，我明顯的感覺到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我，我的後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極度的危險，就好像我在他眼裡不過是一隻螻蟻一般。我感到強者對弱者的一種無聲的蔑視。「我不是沒給過你改變的機會」，他轉過頭繼續平淡地說道「只要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便給你力量去改變這一切，可是你拒絕了，不是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用嘲諷的語氣道「當時的你，可是說：不在乎人類生存還是毀滅，不在乎這個世界還能存在多久，天塌地陷也和你沒有絲毫關係，不是嗎！」我聽言一陣語塞，當時的我的確對這個世界絲毫不曾在意，對其他人也未曾關心過，直到遇見了他們。

這時突然傳來了轟鳴聲和炮彈炸裂的聲音聲。我轉頭看去，只見天空不知何時多了十幾艘戰鬥飛船，正在對肆虐的惡魔展開了攻擊。無數的離子射炮，密集如雨的向著惡魔落去，一片一片的機器人大軍結成軍陣緩緩的向著惡魔推進，手中的武器一刻也未曾停過。每一發微原子子彈、每束激光炮都未曾落空。每一支隊伍裡面還集結著最新的粒子坦克戰車。黑袍人非常平淡卻又極為不屑的地哼了一聲「幼稚！」果然，所有的攻擊都落落在了惡魔身上，可是卻只造成了一點灼傷，升起了一陣陣小股的白煙。造成的結果卻是惡魔們更加瘋狂的屠殺人類。一些如巨型蚊子一樣的惡魔伸出利爪直接將飛船抓破，然後扔到大樓上面。還有地面的一些十幾米高的巨型惡魔，憤怒的抓起旁邊的汽車，向戰鬥飛船扔去。一陣陣爆炸聲響起，飛船所剩無幾，人類損失慘重，而惡魔卻越來越多。

我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絕望，一股無聲的悲痛。然後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只有面前一灘灘血跡如刀一般割裂我的心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嗎？如果我答應了他，末日是不是就不會到來？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原來的世界雖然充滿各種卑鄙骯髒，但人類仍可以生存。而現在一切都在戰火中隨著哭喊灰飛煙滅。在惡魔們面前所有的科技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人類顯得那麼弱小。這樣的人類的確終會滅亡。「如果，」我一陣無力的對旁邊的黑袍人說道「如果我現在答應你呢，這一切還可以挽回嗎」

就在這時，天空落下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閃耀的人睜不開眼，彷彿一顆白色的星辰突然降臨在眼前。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無數道白光如雨一般落下，形成一股耀眼的巨型光陣。厚厚的烏雲褪去，只留下淺淺的一層。陽光重新照射大地，仿如黃昏時但柔和而唯美。光陣漸漸化為星輝般點點消散，天空中就突然出現一隻軍隊。可是就著黃昏柔和的陽光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反而將他們襯托的無比聖潔莊嚴，而且熠熠生輝，彷彿他們本來就是在那裡一般。他們身著黃金鎧甲，身材有的壯碩有的修長，無可挑剔的面容，有的俊美有的剛毅，每個人氣質莊嚴，金色的長發輕拂，眼神個個安詳而平靜。他們有的手持長劍，就是有的拿著黃金長矛，武器上都閃著光芒，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一對四米左右的白色羽翼在身後輕輕的擺動，也昭示著他們的身份——天使。

我心頭一喜，還未來得及說話。旁邊的黑袍人就再次給我潑了一盆冷水「你高興的太早了，他們可不是來拯救人類的，他們只不過來爭搶靈魂的而已。」果然，最前面的天使長劍一揮，無數道光柱從天而降將惡魔斬成兩半。可是劍鋒前的人類同樣未能倖免。嗯，同樣有眼尖的人類看到了天使，激動的像斬殺惡魔的天使跑去，可是當他跑到近前，天使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光劍劃過，他的身體同樣分成了整齊的兩半，那人的臉上卻還保持著喜悅的神情，繼而轉化為不可置信，然後痛苦的掙扎了一番，在不甘中閉上了眼睛。「怎麼會這樣？」我喃喃道。隨後看著黑衣人憤怒的吼道「天使不是有責任要保護人類嗎？為什麼會這樣！」他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彷彿世間沒有什麼事能夠擾亂他的心境一樣，我不知道該說他是平靜如水還是鐵石心腸。「是你們自己想的太美好了，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他們憑什麼要保護你們？要知道，天啟，本來就是他們發動的。天使，上天的使者嗎，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們覺得他們會保護你們，難道就是因為他們比惡魔長得好看，就覺得他們是好人嗎？真是太可笑了。」我不死心道「可是明明有許多人看到他們幫助了人類呀！」黑衣人冷哼了一聲，嘲笑道「你們吃雞肉之前不是也要先把小雞養大嗎！不過，」他的聲音突然閃過一絲凝重「現在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該走了！」「走？去哪裡呢？不是要阻止這一切嗎？」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團碩大無比的火球，比旁邊的火球還要大上十倍有餘。火光也更加的熾烈無比。

然而他並沒有回答我，只是右手食指輕輕劃過我的長劍，然後擠出一滴鮮血滴在了劍身之上。只見長劍發出一陣奪目的星輝，緊接著空氣中便出現了一道閃電一般的裂痕。他轉過頭，從容地跨進裂痕，消失不見。我又回頭看了一下那一團碩大的火球，卻發現在它後面還有兩個同樣大的火球如彗星一樣急速地向這邊落下。我知道，無論那是什麼都不是現在的我能夠阻擋的，而現在的我也根本無法改變什麼。於是只好跟著進入那一道閃電一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