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璉二爺苦讀書

寶玉久不見黛玉，今日得與黛玉廝混一會將將心滿意足。就聽得賈赦賈璉要回家，待要不回，又無久待之理。只得一起回家，先去後面見賈母。不料賈政也在賈母處，下面又坐著賈環、賈蘭。寶玉心裡就有些突突的。

果然賈政道：「今日我去你林姑父家，問得你姑父那有幾位極好的老師，脾氣極好學問也是極好的。為父好容易求得先生們同意，讓你們都跟著你璉二哥一起上學去。」

寶玉偷眼瞧著賈母，見她並無攔阻之意，心裡便知此事無可挽回了，忙低頭道：「是。」

賈母便道，「你父親原打聽得清楚，幾位先生講課極好，又極和氣的。你就先去念書，若有不好了，只管告訴我，自有我幫你出氣。」

此時賈政在一旁，寶玉身不由己，又連答了幾聲「是」。

正事既已說完，賈母便要攆賈政，「你整日公事繁忙，不必整日陪在著。快去忙你的罷，留著寶玉在這，逗得我開心一會也就是你的孝心了。」

賈政忙笑道：「兒子過來陪老太太亦是一片孝心，何以母親不能略賜兒一點時間？」

賈母道：「你在這不是叫他們讀書就是約束了他們不得開心玩笑，倒是出去忙你的是正經。」

賈政心知是怕寶玉聽見讀書不自在，攆了他好叫寶玉等開心之意。便道了幾聲「是」就退了。賈母見賈政出去了，忙摟了寶玉又道：「放心去念書，保證不叫你老子拘束著你。」

寶玉雖然不情願，然而事已至此，再無挽回的餘地。何況料得可以日日見到黛玉，也聊有所慰。便一頭扎到賈母懷裡，引得眾人笑了起來。

賈璉晚間與鳳姐說起讀書一事，鳳姐笑道：「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叫你讀書來？還是咱們老爺和姑爺議定的。興兒來說，老爺叫二爺以後去姑父家讀書。我只當是說錯了人，誰知竟是真的。如今二爺你親也成了，女兒也有了，事業也立了，一把年紀了又去受這樣的苦楚，又算怎麼回事呢？」

一席話逗得賈璉笑了，就去捏她的腰。「什麼一把年紀！我很老么？你這意思很是嫌棄我不是？」

鳳姐一把拍開他的手，「跟你說正經的呢，你混鬧什麼？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不讀書又有什麼要緊？便是讀書，也該是小的時候請先生去學堂。你現在這麼大了，再去念書，要是沒考出個名堂來，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呢！」..

賈璉拉她坐到炕上，笑道：「怎麼對你夫君這點信心也沒有呢，最差也能考個秀才。不至於就跌了你的臉面。」

王熙鳳將嘴一撇，「一個秀才也值得拿出來說么？別說秀才，就是狀元我看也沒甚稀罕。每日不知有多少舉人、狀元要去我們王家找門路，還要看我們心情好不好，若心情不好了，不知推了多少！如今你又要去考什麼秀才，還沒得現眼的呢！」

賈璉雙手扭過她的臉，又親親她的嘴。「小鳳兒，你看看你又急了。讀書自來就是極好的事情，若是不好，二叔如何那樣逼著寶玉、環哥兒，要他們念書呢？就是你平日說起來，不也常常感嘆林丫頭和寶姑娘只因讀了書，見識行事方能越眾人之上嗎？」賈璉摟著她坐在自己腿上，臉兒依偎著。「如今老爺和政老爺兄弟一家，據我瞧來，日後未必就永遠親熱下去。現成的例子，寧國府當初不也是和咱們榮國府一家子親兄弟？還不是要分府，漸漸就當親戚走了？若日日後咱們老爺和政叔也有了嫌隙，你我二人又如何自處？若要回去，咱們老爺太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受他們一點子氣倒在其次，就是動不動要起銀子來，我們又哪裡變去？若不回去，寶玉、環哥兒都漸漸大了，日後娶了媳婦，焉知你那親姑姑到時怎麼個想頭呢？難不成你倒要聽寶二奶奶、環三奶奶們指使？倒不如趁著年輕，我們搏一搏。倘若我能掙得一點功名，咱們到時候分了府邸，自立門戶。你自己做當家奶奶，豈不痛快？到時候再也不必立什麼規矩，也不用哄那些太太、管事奶奶們，你想想好不好呢？」

鳳姐被他弄得身上痒痒的，心裡也有些發癢。低聲道。「那你可能么？幾成把握呢？」

賈璉笑道：「若說幾成把握，我也不好說。只是林姑父那樣好的才華，身邊又有那樣多好先生。就是考不上十分好的功名，日後出去行走也大有好處呢！只是你我心思暫時不好外露，就是讀書這事，也不要到處去說。旁人問起來，只說去林姑父那玩去。家裡事宜，自有老爺們安排。」

王熙鳳眼睛朝他一瞟，撇嘴笑道。「哎吆吆，我的二爺！我早就吩咐了下去，爺們讀書的事情不許亂說。還要你巴巴來提醒？倒是二爺從蘇州回來一趟以後又會說話了，又會想事了，又會念書了，又會......」她抿嘴一笑。「又會疼老婆了。」

「哦？」賈璉揚眉，眼裡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鳳姐嬌臀。「那你對最後一點滿意不？」又低低地在她耳邊說道。「二奶奶說說，是不是還疼得不夠用力？」

王熙鳳重重往下一坐，又用手重重一拍。即刻遠遠地逃開，高聲笑道。「平兒，平兒。送熱水來，給二爺洗臉。」

賈璉又是咬牙又是笑。「你等著吧！瞧著晚上我怎麼治你呢！」

二人正鬧著，平兒領著眾丫鬟端了水、毛巾、香胰進來。賈璉見到平兒，心裡倒又添一樁心事。只是時機未到，鳳姐又離不得她，只得多委屈她些時日。他一邊凈面一邊問道。「今日寶玉那邊可有來人嗎？」

平兒笑道。「寶二爺還在老太太那呢，老太太說寶玉過幾日要去讀書，因留著他好好樂呵樂呵。二爺什麼事，二奶奶待會去老太太那，一併問了就是了。」

賈璉點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知道寶玉那有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問他要些，再要個方子。你們見了他，再替我問他要了來。記得別弄壞了，我卻有用呢。」

旁人還未說話，鳳姐手一甩道：「二爺這是要送給哪家的美人呢？既要送人，二爺也別心疼錢，大把的銀子既花出去了，倒心疼這點子錢了。拿著自家做的去送，別人笑話不笑話不說，外面那位看著也不像啊！」

賈璉剛洗完手，要了毛巾擦道。「你瞧瞧你？比檸檬都酸，以後就叫你小檸檬精可好。」

說得眾人都笑了。王熙鳳便道：「哎吆，就顯得你見過世面？那麼大玻璃屏風、自鳴鐘不是我們王家，你們賈家就有了？還有得你顯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