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說省親初露日後計

賈璉原歪在榻上，見她如此，便覺得十分可愛。不由得伸手往她臉上輕輕一擰。「知道你能幹，瞧把你能的，巴巴說這麼多累不累？你且喝口水，我再聽你慢慢說豈不好？」果然起來，倒了杯茶水遞給她。

鳳姐自婚後，雖夫妻和諧，也從未聽他說過這樣親昵的話。更不要說親自端茶遞水了。本來一腔子得意拿強，都化作怔忡。正怔著，只聽外間有人說話，鳳姐便問：「是誰？」

平兒進來回道：「姨太太打發了因而妹子來問我一句話，我已經說了，打發他回去了。」

賈璉情知平兒託詞，為的是瞞鳳姐在外面放高利貸的利息。待要戳破，念著剛回家，難免又傷著平兒的面子。便忍住了。

高利貸哪裡掙的是利息銀子？掙得都是借貸人的命和賈府的未來啊！可不得找個機會把這個苗子給掐斷么。

他這邊一徑想著，二門上小廝傳報：「老爺在大書房等二爺呢。」賈璉聽了，忙忙整衣出去。

原來元春省親要建省親別墅，賈赦在家摟著小老婆喝酒享樂，何況又要排場又要省錢，他哪裡願意費這個神？自然全委於賈璉了。

賈璉得了話回來又喜又愁。

喜得是賈家果然聽了林如海的忠言，雖然依舊要建園子，卻著意要縮小規模，節省開銷。愁的是，要節省開銷，賈家的事情千頭萬緒，又該從頭開始呢。事事還是自己來做。

賈璉再回到院子里，見鳳姐正擺酒饌呢。伸手拉了鳳姐道：「你且別忙，過來坐坐。」又道。「大姐姐省親，咱們家要建園子。老爺今日著意囑咐修園子要精簡開銷，只怕以後開銷都要節儉下來。你先知道罷。」

王熙鳳甩手：「你們爺們在外面商量好了，又叫我難做。我倒是願意答應呢，咱們家那些管事奶奶們哪一個是好惹的？回頭鬧將起來，我可不管！叫誰不會看笑話呢？再有說出去也不像。不是高門大戶倒像扶不起來的破落戶，摳摳索索什麼樣子！」

賈璉笑道：「瞧你那矯情的小樣子，就委屈成這樣了？以後咱們立了門戶，你自己當家處事也這樣隨便摔手？外面老爺們既定了規矩，咱們照舊做就是了。橫豎咱們不落錯處就是了。再有，我瞧著你也不必都要事事託大拿主意，大太太二太太她們橫豎每天都是在家的。若有為難的，只管去問大太太二太太，很不必事事親自勞神。雖外面瞧著光鮮，若累壞了身子，可知又有幾個誰心疼你呢！」

鳳姐把嘴一撇，臉上變了顏色，正要說些什麼，可巧見賈璉的乳母趙嬤嬤走來，便咽了下去。賈璉就知道是為了她兩個兒子求差事。明知道鳳姐好強，就把這人情送於鳳姐。自己在一旁也不說話。只看她巴巴一臉春風得意神采飛揚的小樣子，才知什麼叫秀色可餐。

正瞧這事業型女人瞧得熱鬧，王夫人又打發人來瞧鳳姐吃了飯不曾。鳳姐便知有事等他，忙忙地吃了半碗飯，漱口要走，又有二門上小廝們回：「東府里蓉，薔二位哥兒來了。」賈璉明知這二位所為何事，心裡就覺得很不爽。賈家後來的覆滅，這些蛀蟲們也算是功不可沒。全都是一群在外不能建功立業、為國為家；在內只會貪污受賄，吃喝嫖賭的傢伙。

抬頭見鳳姐停在門前，便問她。「你剛只吃了半碗飯又吃得急，怕是不夠。待會再叫平兒準備點***糖粳米粥，你再墊補點。」

眼見眾人都在呢，饒是王熙鳳再剛強也羞紅了臉。啐了一口，也不敢多看賈璉一眼，就匆匆出去了。

賈蓉回說：「我父親打發我來回叔叔：老爺們已經議定了，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里花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蓋造省親別院了。已經傳人畫圖樣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勞乏，不用過我們那邊去，有話明日一早再請過去面議。」賈璉笑著忙說：「多謝大爺費心體諒，我就不過去了。正經是這個主意才省事，蓋造也容易，若采置別處地方去，那更費事，且倒不成體統。你回去說這樣很好，若老爺們再要改時，全仗大爺諫阻，萬不可另尋地方。明日一早我給大爺去請安去，再議細話。」賈蓉忙應幾個「是」。

賈薔又近前回說：「下姑蘇聘請教習，採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等事，大爺派了侄兒，帶領著來管家兩個兒子，還有單聘仁，卜固修兩個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來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