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篇（二）

夕陽落下，說書人的話語隨之暫停，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景色，不禁朝人一笑：

「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公子，有緣再會吧。」

秦懷看著他慢慢收拾物件，慢慢悠悠道：

「先生還未講完，這太陽就落幕了，這時辰過的也真是快極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回望四周，確實無了什麼人，便打算告辭離去。

「先生再會。」

先生收拾好東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露出微笑，他在行囊里翻了一翻，看見袋子在里，這才滿意起身，背上行囊。

少年徒步走出城內，郊外的景象不知何時逐步變得越來越沉悶，因為日落，天色暗下本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可他卻在這之中察覺到一股不詳的氣息。

久之，果然，空中莫名響起聲響。

哭泣與笑聲交融，在這日落時分的半暗中形成詭異而靜謐的樂聲。

「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

少年停下腳步，默不作聲，幾十隻怨靈集合一處，圍繞在他身邊，在耳邊痛苦訴說篇。

秦懷只是不為所動，默默轉身朝城內而去，似乎不想搭理。

怨靈：？？？

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這個時候明明應該將他們盡數斬殺然後留個心眼繼續往前走的！

他倒好直接回去了？？！

怨靈們不死心，繼續纏著他，做出噁心的表情：

「你也和我們一起死吧，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秦懷錶示很無奈。

近幾年來新晉魔尊因為和九凌雲翼長老對戰元氣大傷，十分需要靈魂補充體力，這些冥界的狗腿子們想要修仙者魂魄，意圖讓魔尊重看自己。

又因為不能明搶，就想了個損招。

以怨靈為餌，在修仙者被引入結界之時用鎖靈器將其吞噬。

當然，像高級一點的修鍊者他們是不敢動的，挑的就是秦懷這種新起之秀。

可是個人都明白，這群狗腿壓根不在乎天道人倫。

不過為自己的殺人找個理由罷了。

「一起死吧，死吧，死吧。」

秦懷幾乎要噁心吐了。

想象一下，幾張被刀子砍的不成人樣的血臉近距離陰暗的盯著你看，還時不時在你耳朵說話……

……

……

……

須叟，秦懷默默停了下來。

忍不了了吧，哈哈……

怨靈們張狂的興奮大笑著。

只要這小子觸碰一絲靈力，就會受到結界的反噬，到時候他們就自由了哈哈！

秦懷皺了皺眉，城內似乎已經沒有人了。

那他豈不是……

不成，不成，他現在是凡人之體，哪怕不是，據傳言所說他的功力連自己的一半都抵不上。

恐怕他非回去不可了。

少年仔細仰頭看了看天空，正不知如何是好，身旁怨靈卻突然慘叫著散了開來。

秦懷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莫名不適，卻還是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

「赤九大人。」

語畢，他的身後傳來一絲嘲笑的女聲。

「丟人，還要女人來救。」

少年確實覺得丟人不已，默默捂了捂臉，轉身查看。

女人身著紅衣，臉上帶著妖艷的笑，那雙鳳目在黑夜中緊緊的盯著少年，顯的鬼魅而又誘人。

少年見到來人，愣住一霎，回神過後，下意識移開目光。

「額……赤九大人，那什麼……」

赤九直徑上前，眼神平淡的望著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吧，他身上有我的赤紅珠護著，死不了。」

少年這才鬆了一口氣。

說完，女子戲虐一笑：「

你剛才是想察看結界裂縫？」

秦懷咽了咽口水，少年的臉上的神情覆上了一絲尷尬。

剛想辯解，女子先佔一機：

「愚蠢，就算有結界裂痕，你還不是要動用靈力使用靈決？」

少年內心的丟人成分又加深了幾分，秦懷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便趁時轉移話題：

「哦對了，赤九大人，那紅珠到底是什麼，從何而來？」

說到這裡，女子突然沉默了，眼底浮上一絲傷情。

久之，她才緩緩開口。

「與你無關。」

秦懷思考了一番，既然她不願回答，那秦懷也不好再問，便直接閉上了嘴。

「我近日有事，得去雲煙樓逛一逛，紅珠的事，你替我拿出來，若是敢私吞，要你好看。」

「不敢不敢」

秦懷趕緊抹了一把汗。

而後少年仔細一想，雲煙樓，那不是早就成廢樓了嗎？

剛想發問，人卻早已不知蹤影。

秦懷無奈嘆氣，只能回頭走去，繼續完成他的任務。

「啊啾！」

小孟冷的瑟瑟發抖，兩隻蒼白的小手幾乎凍的發紅，她下意識的想搓幾下，卻挨了痛，不由得直朝手上呼氣。

身旁的襦裙少女見狀，默默開口詢問：

「小孟，怎麼了？」

她歪著頭，疑惑的看著她。

女孩咬了咬牙，搖頭示意無事。

二人位處一間破舊的寺廟之中，中間堆著一些已經燃盡的炭火，身上穿的都很單薄，門上不斷漏風吹過，傳來絲絲寒意。

女孩望了望四周，儘是些殘破之鄉，頭頂上還立著一尊布滿灰塵的佛祖頭像。

她猛的吸了吸流出來的鼻涕，又看了看一旁少女，她在一旁呆泄著，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小孟嘆了口氣。

快冷死了……楚玉哥哥還沒回來么！！……

正這麼想著，又有涼意襲來，小姑娘頓時脊背發涼，隨至蔓延全身。

而她的身旁人像是感覺不到絲毫冷意，只是抱著身子，默默發愣。

小孟先下已經沒有心思想別的了，她將兩隻手緊緊握住，狠狠的吹著口中的熱氣，想讓自己暖活一些。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開門的響聲。

「楚玉哥哥！」

小孟眼睛發亮，沒有絲毫猶豫的站起了身，只見一位背著行囊的青年站在門口，手裡抱著幾根柴火，俊美的臉上粘了些許灰塵，卻不礙美觀。

發愣的少女回過神來，見到青年，朝他微微一笑。

「太好了！我都快冷死了。」

小孟趕快走到青年身旁，不顧一切的想要接過柴火。

楚玉看著眼前這個才不至自己胸前的十四少女，無奈一笑，只得將柴火交給了她。

柴火雖沒有多少，於她們而言，卻也足夠了。

少女立即小心的堆在燒盡的炭火中，之後，她似乎想起什麼，轉頭剛打算問向楚玉，他卻早已蹲下，拿著一盒火柴，溫和的對著自己。

「謝謝。」

她回之笑容，愉悅接過。

少女知道這點柴火來之不易，所以總是對楚玉帶著感激，加上長的好看，心裡已經完全把他當做了親哥哥對待。

放好之後，她划好火柴，點燃柴下細根，在心中祈禱它不要熄滅。

楚玉將行囊褪去，在裡面翻找著，看見一個灰色袋子，連忙拿出，而就這沒一會的功夫，小孟便已經將火燒好了。

一時間，火光照亮寺廟，黑暗間處處都是曙光。

他熟練的走到兩人身旁坐下，從袋子里拿出包子，遞給正在烤火的小孟后，又遞給還在發愣的裙衣少女。

「阿憐。」

少女微微抬頭，略微有點呆傻的接過包子，說話吞吞吐吐。

「謝……謝……」

包子有些涼了，小孟和楚玉倒是一點都不在乎，仍是慢慢吞吞的啃著。

倒是一旁少女，似乎不大想吃，拿著包子又接著發起了呆。

不久，小孟出了聲。

「楚玉哥哥，今天遇到了什麼事？」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

「倒也沒有什麼事，都是平日里那些小事罷了。」

小孟笑得歡喜，又開口詢問：

「今個還接著講故事嗎？」

聽到講故事，一旁的少女瞬然抬起了頭。

楚玉卻是笑著搖頭：

「先容我緩一緩吧，有些累了，不如你先講一個如何？」

小姑娘思考了一番，默默清了清嗓子：

「好吧，那，我就來講一個，我偶像的故事。」

「偶像？」

楚玉有些疑惑的抬了抬頭。

「是啊，我偶像，天地人都崇拜，她就是……」

男子聽著她賣關子，忍不住笑了笑：

「莫不是哪位玉樹臨風的仙師吧。」

小孟突然漲紅了臉，氣急敗壞的說道：

「當然不是了！」

楚玉手中的包子已經吃完，他輕輕咳嗽兩聲，心中已經有了措辭。

「那就讓我來講吧……就講一個，天上的小書生的故事。」

「最後他變成了小狐狸遊走四方。」

女孩無奈的撇撇嘴，臉上滿是不滿。

「這故事都講過好多遍了。」說著，她拉了拉一旁少女。

「對吧憐兒姐姐？」

白憂憐被她拉的一驚，張了張口，又不知說什麼，只得輕輕的應了一聲。

「好吧。」

楚玉仔細想了想，正要講出，那道破門又吱呀的開了開來。

眾人皆抬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手中正拿著一個果子啃著。

他站里立於門外，瞟見楚玉悠然一笑。

「先生，真是有緣，又見面了。」

小孟疑惑看人，見他似乎認識楚玉，便轉向他問道：

「楚玉哥哥？他是……？」

他倒是沒有生氣，只是和善的回了一句：

「公子，甚巧。」

少年眼見果子吃完，便隨手一扔。

楚玉？這名字倒是好聽的很，至少比……咳咳……

秦懷想著，慢慢走進。

「剛剛走的匆忙，未問先生名諱，現今知道了……」

他的眼神移向小孟，悠然一笑。

「在下秦懷，乃是一名道人，先下遊走四方，降妖除魔，有意想與先生交個朋友，不知先生何意？」

白憂憐一雙眼睛盯著他，似乎在探查著什麼，又不出聲響。

「無妨，不知公子來此何意？」

秦懷思考一番，微笑以待：

「不過想聽先生講完那未完的故事罷了。」

會場人聲鼎沸，煙雲繚繞，冥冥之中還能聽到仙鶴鳴聲，遊走雲空，只一眼，就入了人間美幻，仙境傳說。

巧靈兒抬頭觀望，見其餘三隊已經領著弟子趕到，朝眾人微笑一暼：

「到了，便是此處。」

只一瞬，已然無影。

眾弟子一驚，紛紛為之驚嘆。

陳煙雨瞪大眼睛，心中對巧靈兒的敬佩不由得又多了幾分。

「師兄，你說……」

少女微微轉頭一看，旁邊的人卻早已消失。

「眾位師弟師妹。」

陳煙雨來不及細想，女人的輕笑聲依然貫徹天際。

隨即風聲四立，煙雲塵起，眾人皆提袖遮擋，只聽得鈴鐺碰撞，形成悅耳動聽的聲樂，一青衣女子輕踏空中，吟笑而來。

那女子綺年玉貌，渾身上下都散發這一種清流之氣。

「在下秋雪，乃是本次事會的主考官之一，想必各位大多都聽過我的名號，接下來會有五關試煉，分為定力，測心，武比，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