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抵足而眠

第43章 抵足而眠

成功將過於熱情的東道主關在門外,鶴丸國永轉過身,背靠著門,當著白棲川的面長舒一口氣。

「唉——」配合著前後搖頭晃腦,十分浮誇,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白棲川沒傻到看不出來鶴丸國永是在刻意嘆氣,但是他並不知道鶴丸嘆氣的理由。

「有什麼值得感嘆的嗎?」白棲川疑惑道。

「終於擺脫那個怪劉海了!」鶴丸國永耍寶一樣手舞足蹈,「你不知道,我剛剛若是不打斷,他能說上一個小時!他那溫吞的語速,還有語焉不詳又像是充滿玄機的內容,真是要折磨死刃了!」

說著,又模仿夏油傑的腔調:「當今咒術界至強者六眼,咒術水平無出其右,是連我也覺得棘手的大人物呢……」

白棲川沒有威力地輕聲喝止,連說教也慢條斯理:「不要無理!鶴丸!夏油兄處事自有風格,本丸中諸多付喪神不也無一相似?背後妄議是為「不尊重」!」

不過話雖如此,他無法避免地聯想到夏油傑頭頂的劉海。他的劉海很怪嗎?

他初見時還以為,夏油傑是在模仿他曾經的家鄉里,風裡來雨里去無暇打理頭頂的俠客們,久而久之在束髮后專門留出的龍鬚劉海。只不過對稱的另一邊不慎一起束在後面了,沒能飄逸在額前。

原來,這竟是夏油兄獨特的髮型設計嗎?

鶴丸國永拿這麼開不起玩笑的主公沒轍。

審神者是正人君子這點好也不好,當他把人當朋友時,是真的掏心掏肺,聽不得半句壞話。但是一旦付出信任,他就會一條路走到黑,看不到人類的兩面性,不撞南牆不回頭。

鶴丸國永心想:不過,有他保護,他不會讓審神者撞到南牆的!

鶴丸不想認下「背後非議他人」、「不尊重」的罪名。他剛剛本想順理成章地說「你的朋友有可能對我心懷不軌」,然後跟審神者解釋他突然之間的親昵。可是白棲川好像並不在意這點?

審神者好像並沒有覺得,他剛剛摟腰、擁抱行為十分突兀?還是說意識到了卻不在乎這點?

見白棲川訓完話,有條不紊地脫下鞋襪,躺在小木屋唯一的一張床榻上,馬上就要用被子把自己埋起來了,完全沒有質問他剛才在夏油麵前的逾越舉動!鶴丸國永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出聲打擾了白棲川休息。

「主公你不覺得不對勁嗎?」

不覺得夏油傑在初見就對「朋友的朋友」,比對「朋友」本人更上心有什麼不對嗎?

不覺得被人從後面摟住零距離接觸有什麼不對勁嗎?就算對象是絕對信任的臣下,也給我長點防備心啊!

啊?白棲川雙手乖巧捏住被子邊緣,正打算拉到脖子下方,聞言茫然地眨了眨眼。

怎麼突然說這個?

什麼不對勁?

他環顧了一下「家徒四壁」的簡陋木屋,連把椅子都沒有,更別說付喪神棲身的刀架了。

……

哦!鶴丸沒地方休息了!

白棲川恍然大悟。

他大方地拉開被子,往左側蹭了蹭,拍拍另外半邊枕頭:「抱歉我方才下意識以為你還是一振無感無覺的刀劍,忘了付喪神也要休息!」白棲川半撐著手臂懶散地靠在枕頭上,神色自然地邀請道:「自我及冠,卧榻已久未同他人分享,還請鶴丸你莫要嫌棄,同我抵足而眠吧。」

鶴丸驚嚇。

他,他在說什麼啊?!

抵,抵足而眠?

邀請他一起睡?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不不不不!肯定不是!審神者這麼正直,話里的意思絕對不是要開寢當番!

可惡!這個時候一向克己復禮的端方君子,怎麼在這方面就不記得端莊了呢?!

鶴丸國永你不要想得這麼齷齪!主公性格純然,此番話有理有據,半點暗示都不含!你快收收歪到天際的腦補!不要在心裡冒犯主公了!

鶴丸國永暫時忘了剛剛想說的一系列解釋,也忘了要和主公分析夏油傑的種種離奇態度,提醒他不要太早放下心。

剛剛為了做戲,回絕了夏油傑導致沒地方睡?

審神者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哇!

白髮付喪神麻溜地卸下冷硬的鎧甲,三下五除二脫下繁瑣累贅的出陣服,只穿著裡衣鑽進審神者給他留下的被窩。

有床幹嘛不佔?他晚上也是要睡覺的好嗎!

鶴丸的內衣輕薄,平日穿這套只為配合厚重的白色出陣服,單穿便有些單薄。而小木屋本來是在輻射強度高的海邊沙灘上,遮擋陽光之用。簡而言之,這領域內溫暖潮濕,並不會讓人覺得寒冷。

鶴丸一鑽進被窩,後背上就感受到了白棲川留在床上的淺淡體溫。這是白棲川剛躺下的地方,床單上還有他壓出的凹陷。

說是「抵足而眠」,實際上這張床並不算小,睡下兩個人綽綽有餘,中間甚至還能面前留出十幾厘米的距離!

鶴丸覺得大熱天蓋被子有點熱,可是幾分鐘過後,他滿頭細汗了也沒有把被子拉開。

放輕呼吸乾等了幾分鐘后,鶴丸才動作輕輕地扭頭,把視線投在白棲川臉上。

人類已經乖巧地闔上眼睛,呼吸漸漸規律有序起來,顯然已經放任自己沉入夢鄉。

剛喚醒他時蒼白的臉色已經因為睡眠紅潤了許多,沒有那種不健康的易碎感了。

嗯,夏油傑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不會輕易打擾他們。領域裡目前來看很安全,他也可以趁這功夫睡一會了。

人躺下了,腦子開始復盤。

復盤的東西當然不是什麼正經事!

鶴丸覺得自己並不緊張,剛剛也沒有小題大做,很正常很自然地同意了審神者的建議,從善如流地躺在他身邊。

甚至自欺欺人地誇自己:脫衣的動作也不顯急迫,充分展示了「這只是小事,不用太在意」的思想精髓。

本來就是小事一樁嘛!付喪神出陣遠征在外,和人同塌而眠,甚至累極了互相在肩頭睡著都是常有的事!就算換成主公,兩個人也都沒多想,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他完美遺忘剛剛自己的「多想」,也完美忽視此時此刻被子里僵硬的軀體,保持一個姿勢不變,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地等待入睡。

話說,海邊的晚上是不是很冷來著……?

身體一動不動,鶴丸國永思維卻發散到到曾經偶然聽說的小知識。

很冷的話,人類是不是需要取暖?糟糕!刀劍就算化成人,也沒有人類37度的體溫!

如果審神者怕冷抱上來,他是不是沒法讓主公感到溫暖啊!

鶴丸選擇性地忽視白棲川因為悶熱而露在被子外的腿,也忽視自己在被窩裡熱得滿頭大汗的狀態,更忽視了他以刀劍之身守護白棲川身邊時,領域裡並無日夜之分的事實……

自顧自地沉浸在不妙的幻想中,淹沒在擔憂里了呢……

不知會讓鶴丸鬆一口氣還是暗暗遺憾,他嚴陣以待的寒冷夜晚沒有到來。

而且白棲川的睡相很好,不會亂滾,也不會踢人。

總之,鶴丸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不敢起身驚動同一被窩的審神者,整整三個時辰內,他想象中的事都沒有發生。

床上維持著楚河漢界的局面,沒有人逾矩,相安無事直到白棲川睡飽了醒過來。

白棲川睜開眼時的動作和閉上眼時沒什麼兩樣,甚至連頭髮都沒亂,只是安安穩穩地披散在腦後,等待有人用發繩將墨發束起來。

他沒有隨意亂動,因為他發現鶴丸國永在他身邊睡得很熟,白色的睫毛溫柔地垂下,覆蓋住那雙靈動神性的金眸。腦後兩縷較長的髮絲繞過脖子扎在他腮邊,隨著主人輕緩的呼吸,發端微微顫動。

鶴丸:可惡!頭髮戳臉好癢!

白棲川靜靜看了一會,放輕動作起身,竭力不去打擾到對方。

鶴丸也累了吧,從他昏迷時就精神緊張,讓他多睡一會吧。

他體貼的溫柔沒有被鶴丸錯過。

付喪神本打算在審神者動作時佯裝警惕伺機清醒。見審神者努力想要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起床,他當然也要體貼審神者,不讓對方愧疚。

所以他錯過了給主公束髮的機會——做近侍時,這可是他主動申請到的工作!

直到白棲川自力更生地把頭髮打理好,鶴丸國永才裝模作樣地揉眼睛坐起來。

「該吃飯了,主公。」

鶴丸提醒□□凡胎的純正人類不要忘記進食。除了睡眠,攝食也是人類補充體力的重要方式。

白棲川頷首。

他們出領域時正好碰上黑髮男人,於是三人一起去夏油推薦的餐館進食。

這次沒有詛咒跟隨,夏油選擇的餐廳沒有迎來燒毀一切的大火。

鶴丸沒忘了照舊在夏油傑面前上演「我們關係非比尋常,請不要輕易插足」的戲碼,一邊給主公夾菜,一邊和他商量要如何尋找其餘刀劍。

這件事他們沒有瞞著夏油傑,而是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商討。畢竟對方已經提出可以幫他們製作尋刀咒式了,還對與此事牽連甚廣的咒術界如數家珍,算是半個自己人,沒必要躲躲藏藏。

夏油傑也確實在此時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還提出了言之有物的建議。

白棲川只在最初瞄了眼夏油傑只有單邊的劉海,到後來就埋沒在臣下洶湧的愛意中,安靜地聽另外兩個人的討論,專心致志消滅碗里的食物。

一頓飯的商討結束,一主一刀決定,一起去虎杖悠仁曾經待過的高專看一看,問問有沒有人在任務中遇到遺落的刀劍。

——之所以「一起」,是鶴丸不放心審神者單獨出行,堅決要隨身保護對方,寸步不離!

此話一出,連夏油傑都多看了他一眼。

不過事情總算這樣商定下來。他們再次感謝夏油傑的無私幫助。

對方正在躲避咒術界的追捕,有自己的事要做,比較忙碌,不能奢求他與他們一起行動。

能抽空和他們一起吃頓飯詳細聊聊情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承諾會尋找其他辦法幫助他們,這樣的好人簡直是佛祖派來普度眾生的菩薩!

鶴丸:如果不是視線總是瞥向他這邊,疑似對「名草有主」的他暗生情愫,希望破滅后仍然不死心默默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那他可真就是個聖人了!

這頓飯要不是見審神者吃得開心,看起來對菜色很滿意的樣子,他早就想找機會早早帶主公溜走了!

三人在餐廳門口分別,夏油傑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低頭看了眼手機上最新的新聞推送,含笑不語。

——鈴木財團不日將在晴空酒店舉辦最新展會。展會將重點展出鈴木次郎吉先生的最新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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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垃圾的人設居然都能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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