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做導演

周站長在工作群里公開批評員工的事，本來無可厚非，屬於正常的一種工作方式，且針對的是全體員工，美中不足的是，其內容似乎是專門為楊落英設計，因此心裏感到非常不爽。

這不明擺着就是說她嗎？

雖然她的後背還沒有出現毒辣辣的目光被人盯死五秒以上。

可能是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類似的情況，所以聽起來好像也在說她們一樣。

但綜合起來，周站長總結的那幾點只有楊落英樣樣均沾，因此感覺那姓周的小子好像是專門找她的碴一樣。

這幾天，楊落英一想起這個事就氣憤。

她覺得有必要反擊一下，但又不想利用團隊的力量，於是決定單幹。

正當楊落英準備行動的時候，娘家出了一件大事。

楊落英的母親在農村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結果把腰給折了，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顧。

此時的楊落英像夾在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哪兩頭呢？

一頭是她唯一的哥哥。此人是一個牌鬼，據說打牌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更奇葩的是，他的屁股彷彿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可以一坐三五天，且一動不動。

天吶！原來穩坐泰山就是這樣來的！

可這還不算，有人說他打牌太絕了，方圓百里沒有一個人能勝他，現在升級為「牌仙」了。

這牌仙天天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去守母親盡孝？

毫無懸念，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自然落在楊落英的身上。

另一頭則是她的酒鬼老公。

據說她老公一喝起酒來，可以喝個三天三夜而人不醉。然而酒卻醉了，酒醉得不認識自己是酒了。

左鄰左舍都說，楊落英這輩子算嫁對人了。

因為牌鬼對酒鬼，這是真正的門當戶對啊！

這不，她老公也開啟了她哥哥懟人的模式。

本人每天喝酒都喝得扶牆了，非常需要人照顧，女人哪有時間去管老娘？

「去可以，你得先把我照顧好了，才可以去照顧你娘。」

醉鬼老公剛把二兩酒往嘴巴一倒，人便開始裝孫子了。

看來傳說他喝三天三夜而不醉，很有可能摻雜了一些水分。

自從老娘的腰折了之後，楊落英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每天都疲憊不堪。

楊落英來上班后，像變了一個人，她看上去憔悴了許多，你想想被家裏的一堆瑣事纏住了能開心嗎？自然沒有心思跟周站長pk了。

恰巧這段時間周站長的「嚴肅廠紀」工程有了新的起色，正在沾沾自喜之際，突發奇想，何不抓一兩個典型，殺雞給猴看，以此來提高自己在公司的威信？

當他看到情緒低落的楊落英時，以為這個長著一對小酒窩的女人怕了。

原因是那天他只看見楊落英的一隻酒窩，而另一隻不見了——這成為他判斷眼前這個女人害怕的理由。

於是乎，他把第一個壞典型的任務交給了楊落英——一個反抗功能不健全的女人。

於是乎，他為自己造神的運動也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通過了解，楊落英經常有遲到的現象。

但她的工作卡上你永遠找不到遲到的證據。

周站長剛開始接觸時也是一臉茫然，搞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想鑽進女人堆中竊取這個機密，結果卻失敗了。

原因是他根來就不是做間諜的料，他太功利了，以至於一厥屁股，別人就知道他拉什麼屎。

「周站長把觸手伸向遲到這個領域了，大家小心一點，別說錯了話，漏了底！」

那幾個被周站長打過草驚過蛇的女人告誡同事們。

自此之後，她們圍成了一堵牆，周領導就是有三條六臂也潑水不進啊！

直到有一次，一個女工說漏了嘴，周領導聽后本應該樂開了花，然而他卻笑不起來。

他哦了一聲，似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麼簡單，我怎麼這麼笨呢？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她們幾個早商量好了，每天指派一個人先來公司把這個圈子裏的卡全都打了，其他的人則根據自家的情況陸續來公司上班。

有早來的，也有晚點遲到的。

但是在門面上，這個團隊里的人，沒有一個人遲到過。

周領導雖然不開心，嫌自己的腦袋轉得慢，但畢竟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了。功勞還是有的。

接下來，周領導的一個宏偉計劃就要從腦殼中呼之欲出了。

周領導不僅喜歡當領導，更喜歡當導演。

周導雖然不是北影畢業的，但他是學霸啊！自帶無師自通的系統，所以指揮一場女工打卡秀，簡直太容易了，好比肚子痛了就去茅廁拉屎，誰不會？

導演確定好了，那麼演員呢？

這一坨女人沒一個有文化的，周導說的每一句話，她們能理解嗎？

萬一碰到一個不懂人話，只識鳥語的人，那就慘了。想都不用想，這部戲百分之百演砸了！

那麼周站長的鴻鵠之志、千秋偉業就無法實現了。

周導開始為這些女演員操起心來。

他特別擔心女一號楊落英小姐，此人近幾天情緒低沉，家中似乎發生了什麼變故。其實這類人非常危險，因為情緒極不穩定，就怕在拍戲的過程中來一個「宇宙小爆炸」，那就真的把投資進去的錢全部賠光了。

但操心歸操心，劇組的一班人馬既然都已來齊了，那就起拍吧！

「5，4，3，2，1，開始……」工作人員一聲令下。

下面該看戲了。

一個女工在凌晨三點半的時候就從家裏出發了。另外的分鏡頭顯示:有幾個還在被窩裏，有幾個打開了燈，正準備起床，只有女一號情況不明……

周導一陣興奮，就算抓不到女一號的證據，至少可以把懶床的幾個辦成鐵證吧！

只是可惜了女一號了！

周導似乎胸有成竹，他速迅切換畫面。對啦！他自己也得行動起來，必須4點鐘之前趕到公司抓現場！

他3點40就摸到了公司，但並沒有露面，免得打草驚蛇，悄悄藏在離打卡機不遠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靜候那名女工的出現。

畫面到了這個地步，一般結果也就顯形了。想要反轉的可能性基本上沒有！

可是問題往往出在這個「基本上」。事情出人意料，周導因疲勞眼睛打了幾秒的架，然後事情就全變了:在公司門口，一下子所有的演員齊刷刷的都出現了。

搞錯了，這不是八月十五吃月餅，你們是不是都有大團圓強迫症啊！

「果然聽不懂人話嗎？不是讓你們一個一個來嗎？」周導狠狠地罵着。

然後，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