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夢幻泡影

第九章 如夢幻泡影

下午,袁望午休了會兒,覺著神清氣爽。於是叫高勝去把善自帶來。不一會兒,善自被帶到。雖然善自有些蓬頭垢面,衣衫不整,但精氣神還在,甚至還有些倨傲。即便如此還是可以看出善自的清秀與氣度。

「善自小師傅,你還是不說?」袁縣令問道。

善自沉默不語。僵持了一會兒。

袁縣令道:「圓難是不是你推下去的,已不重要。你意圖毒害圓清,則是證據確鑿。你不開口,也可以的定下你的罪。我反覆問要你回答,只是想給你給機會,把你這樣做的原因說出來。我見你氣宇不凡,從小修佛,已有一番境地,絕不是貪財齷齪的奸佞小人。」

善自眉宇間動了一下,但還是不肯開口。袁縣令見狀,叫人來把善自的刑具打開,拿了把椅子讓他坐下。

「這樣吧!由本縣給你講講,你聽聽看。」

袁望接着說:「由於許多僧人狀告圓難貪墨剋扣錢財,方丈抵擋不住,於是叫你去調查。你很有能力,發現了圓難的證據。而且趁圓難不在,收查了他的房間,在他的床下挖出了圓難藏匿的財寶和描金用的金粉,還有一包黃色藥粉。」

善自抬起頭,看着縣令,顯得十分驚訝。袁縣令沒理他,接着說:

「你要到方丈處歸交贓物,並告發圓難。但圓難有持無恐,說十二年前他就是受你師傅指使,害死了老方丈。並指著那包黃色藥粉說,這曼陀羅花藥粉就是當年用來下毒的。但他並沒有告訴你如何害死老方丈的細節。而且大佛開眼,也是你師傅首肯的。如果你要告發他,他就把你師傅的事公諸於世,讓你師傅顏面盡失,無法立足!」

「他是卑鄙小人!」善自終於開了口,情緒激動地說。

「師傅待我如父,德高望重,修為精深,普渡眾人。怎麼可能去做這些事。我親口問過師傅,師傅說他絕不可能指使圓難去害老方丈,是圓難貪墨的事被發現,老方丈限他七日將所有貪墨的錢,對外放的高利貸全部收回,交與寺廟。否則就要將他逐出寺門,告與官府。是他自已狗急跳牆,加害老方丈的。大佛開眼的事,師傅確實知曉,但是是老方丈為了彰顯自己的功德,擴大般若寺的影響而命圓難去做的。老方丈是他的師傅,又是寺中的主持,他不好反駁。最可惡的這廝,就以此事相脅師傅。師傅雖與此事無關,但想着此事宣揚出去對般若寺的聲譽,形象是極大的打擊。於是對他百般忍讓,這讓寺里眾僧人對師傅也是頗有微詞。可眾人哪知道師傅的為難。」

「這些都是你師傅給你說的?」袁望打斷了他。

「是的。師傅是我的授業恩師,情同父子子,他說的話,我毫無懷疑。」

「於是你為了師傅,為了般若寺,你選擇了隱忍,等待合適的機會就決定除掉圓難?」

「是的!他就是佛門敗類,佛祖也要作獅子吼。」善自露出十分凶恨的表情,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十分猙獰恐怖。

「機會終於讓你等到了!」

「是的。圓難真是貪婪之極,愚蠢之極。浴佛節,他還想讓佛眼重開,這樣寺廟的香火更旺,收到的捐款和功德也越多,他是寺廟的監事,日常瑣事都是他管,當然他可以貪墨的財錢更多。師傅已明確反對了,他還是想這樣做。那日圓清生病,他只能找來我,要我和他一起開啟機關,試試機關是否有效。可能他以為師傅的把柄被他抓到了,我不敢對他怎麼樣,有恃無恐,真是十足的蠢貨。我和他站在佛首背後平台上,準備開啟機關時。我輕輕用身體擠他了一下,他站立不穩,就掉了下去。他掉下時,扯掉了我的僧衣上的一塊布,他那不能相信的眼神,我記得十分清楚。」善自神情中頗為不屑。

袁望開口到:「圓清知道機關必須要兩人開啟,這個秘密只有他,方丈和圓難知道。他料想,必是你在查圓難,也知道了這個秘密。不是他。肯定就是方丈或你。也就是必然是你或方丈殺了圓難。你當然要對他殺人滅口。你之前已從圓難處得到了使用曼陀花毒的方法,你就每天少量的在圓清湯藥里下毒,以造成圓清是病死的假象。這樣好避免別人的懷疑。」

善自說:「縣令了事如神,確實是這樣。可惜旗差一步,留下了圓清這個活口。如果他也不在了,這事就沒煙消雲消,死無對證了。」

「還有天知道的。你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袁望怒斥道。

「你殘殺一人,想毒殺一人。你本可以安心向佛,未來必有一番成就。你可曾有所悔恨?」

「我無怨無悔,我為師傅,為般若寺保全名聲,維護佛法僧在世人中的形象。除去這個害群之馬。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善自合掌,虔誠地默念佛號。

大堂很安靜,大家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

「你想過你師傅會騙你不?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助紂為虐?」袁望用平和的聲間問道。

「師傅絕對不可能騙我的,絕不可能!」

「你師傅沒參與或不知曉圓難謀害老方丈,他怎麼會告訴你,是圓難加害了老方丈。大家不是都認為是老方丈感應聖跡而跳崖的嗎?你有是這樣認為的嗎?」

「這!這!這!」善自一語塞。逐漸額頭上冒去汗珠。喃喃的道:「不會的,不會的。師傅不會騙我的。」

袁望叫高勝把老方丈的信,拿給善自看。善自依然喃喃的道:「不會的,不會的,師傅不可能騙我的」。可是聲間越來越小,額上的汗珠滾滾而下,手控制不住的在顫抖。

又通知圓通把袈裟拿了過來,展示給善自看。

「這就是老方丈信中提到的傳法衣缽。你師傅說,老方丈已經毀了,是不是?」

善自從椅子上滑落,失魂落魄。他十幾年的修行,以及所堅持的一切在這瞬間被徹底摧毀了。袁望看着善自,不免心生憐憫之心。「多麼有前途的年青人,卻一直被謊言人蒙蔽,被人利用,多麼可悲!」袁望心中暗想到。

叫人把善自攙扶起,送回牢房去了。

「唉!可惜了。我們去看看圓清吧。」

袁望與高勝來到圓清房中。見圓清神色已經好了很多,圓清掙扎著坐了起來。圓通扶着他,餵了口水。

「謝謝袁縣令的救命之恩!」圓清請下床給袁縣令磕頭,被袁縣令示意阻止了。

「你知道是善自把圓難推了下去?」

圓清點點頭。

「十二年前的佛祖開眼是你和圓難一起開啟的機關?」

「是的。」

「是老方丈安排你做?還是圓難私下安排你做的?抑或是現任方丈指使你與圓難做的?」

「方丈說需要有聖跡來增大般若寺的影響力。於是圓難就想了這個主意。圓一沒有親自參與,卻暗示我要全力配合全圓難做這件事。並默許圓難從功德收入中支取錢財來做這個事,他也沒過問圓難到底取多少錢,來做個事。」

「後來,老方丈發現了?」

「是的。老方丈把我們三個一起叫去了,進行了嚴厲的訓斥。並要求圓難儘快退還贓款,不然就向官府告發。又對圓一說希望他能潛心思過,到後山面壁五年,已洗脫內心的塵垢。也叫我誠心悔過。」

「於是你們不但不悔過,反而要加害於老方丈?」

「老方丈不是自己跳崖而死的嗎?大家親眼所見,而且在山澗中發現了他的法體。何來加害一說呢?」圓清回到。

袁望沒有正面回答,看來圓清並沒有參與加害老方丈。

「對老方丈的訓斥,他倆有什麼反應?」

「我從他們的言語中聽出,圓一擔心去面壁五年,不僅當時監寺的權利沒有了,可能五年後出關,主持的位置都換成別人。他可是一心想當主持的啊!他也覺得主持非他莫屬。而圓難則是捨不得財寶,他放的高利貸也不可能短時間收回。」

「你知道是善自是殺害圓難的兇手,為什麼不報官?」

「我給方丈說了,他叫我暫時不要張揚此事,也不要再過問,他來處理。我內心十分痛苦,圓難經常到我夢裏讓我為他申冤。」

「方丈是這樣對你說的?」

「是的。」

袁望暫時已無再需要了解的,就叫圓清好好休息。

「是該結束了!明日我們到般若寺見圓一。」

次日一早,袁望,高勝及一班差役,也叫上了圓通,押著善自。一行人來到了般若寺。圓一慌忙招待。差役守在方丈室門口,叫退前來圍觀的僧人。袁縣令坐下,知客僧奉上茶。圓一張口想要寒暄幾句,卻被袁縣令打斷。

「是圓難假扮老方丈跳崖的,是不是?」袁縣令盯着圓一,不容他不回答。

圓一臉色一變,謹小慎微的說:「不知縣令,何出此言。老方丈是自己跳下,眾人都見了,而且在山澗中發現了他的屍體。怎會是圓難假扮呢?」

「你與圓難在頭一日晚,加害了老方丈並將屍體拋到了山澗中。圓通聽到的叫聲和腳步聲就是你們殺害老方丈,搬運屍體的聲音。你們肯定是在圓通的茶水時加了蒙汗藥或者是點了迷香,他才會睡得如此之沉。第二天,一早你讓圓難穿着老方丈另外的衣服,跪拜在佛光前,背對着眾人,大叫着,然後跳了下去。於是大家就都以為是老方丈。」

圓一臉色又變了一下,笑道說:「縣令是在講故事吧?我怎麼可能會預料到第二天有佛光?」

「這個不難,因為佛光是與時辰、季節、水汽有關,那幾日出現佛光的頻率很高。所以第二天很可能會出現佛光。當然,即便沒有佛光也無妨。一是佛光消散的很快,大家可以理解為:老方丈看見了佛光,而大家趕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二是即便佛光根本沒出現,也不要緊。你之前已經到處在給寺廟的僧眾說,老方丈那段時間經常與佛有心靈感應,頻見神跡,言下之意,老方丈已經有走火入魔之嫌。因此在大家心中也就有了這個先入為主的想法。於是有一個即便身形並不像老方丈的人跳下了后崖。大家也會下意識地認為那是老方丈!你用心不可謂不深,不可謂不毒!你對怎麼控制人們的想法,很有心得。」

圓一有些緊張,不過他馬上調整過來。說倒:「袁縣令講得可真精彩。你有證據嗎?」

「沒有!」袁縣令回答。這回答不僅讓圓一感到驚訝,高捕頭、圓通也是面面相覷。

圓一不免有些得意,但也不吭聲。

「你都是慫恿,攛掇別人去做,你卻不參與。你利用了圓難、圓清、善自。你比那親手殺人的人,還要陰險和狠毒。」

圓一依舊不說話,他知道這也是袁縣令的猜測,沒證據。

「縣令,看來誤解我太深!」

「我誤解你?你不要再惺惺作態了。方丈,你可曾對善自說過,老方丈是圓難加害的。既然你剛說老方丈自已是跳崖而亡的,又何來圓難加害老方丈一說,你又是怎樣知道的呢?」

圓一瞬間定在那裏,久久不能回答。

「大家都知道: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但關於謊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就是說謊言時的場景。場景不能混淆,混淆了謊言就會被戳破。你對善自就不能說老方丈是遇害的,而只能說是他自已跳崖的。關於老方丈跳崖的謊言,你除非你已經把老方丈自己跳下去的假象,在你心中變成了真實發生的事。而你們加害他的真實,則在記憶中抹去。你才不會出錯。」

圓一激動的說到:「我沒說過,沒說過,我沒給善自說過這件事!」

「你作這些無謂的辯解幹什麼呢?把善自押進來!」

圓一瞬間就象泄了氣的皮球。善自進到方丈室,跪在了圓一的面前。

「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從小就是你把我教大,帶大的。我今日最後叫你一聲師傅!」善自眼淚默默流了下來,但不見他情緒激動,看來他已經平和了。

圓一見善自如此,也動情地說到:「是我害了你!」

袁縣令又叫圓通把老方丈的書信和袈裟拿給圓一過目。

圓一看完后,不禁長嘆到:「老方丈十二年前已經洞悉了一切。真是「如夢幻泡影,如夢幻光影」!」

過了一會,圓一平復了下來。正色給袁縣令說:「後日便是般若寺佛誕日「浴佛法會」,這已經準備了許久了,是一場佛教盛事。我懇請縣令允許我主持法會。法會之後我一定給縣令一個交代!」

袁縣令沉默了一會,答應了圓一的請求。圓一連連作揖感謝。袁縣令正打算下山,高捕頭卻拉着他小聲問:「縣令難道不怕圓一出什麼狀況嗎?」

袁縣令搖搖頭。高捕頭還是主動請纓,準備和兩名衙役,換成便裝,跟在圓一左右。袁縣令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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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寺的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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