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獎金

「嘔——」

王良跪在地上，如劫後餘生般大口喘著氣。

他的眼裡布滿血絲，就好像剛才的體驗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身上一般，喉嚨隱隱作痛，似乎真的有一隻漆黑的，污泥般的手，塞進了他的嘴巴。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魏志，視線模模糊糊的，像是有數不清的小飛蟲趴在他的眼球上不停蠕動。

這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死了，魏志絕對已經死了，那種無比接近死亡的感覺，王良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但為什麼，他現在卻像是個傻子一樣的被關在這裡。

不對，不對……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新型的生物科技？還是說是……名俗學里說的那種……髒東西？

王良內心猛的一沉。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那種東西吧？

……

「王良學弟……王良學弟……」

一直在審訊室外候著的張琴見情況不對，立即沖了進來，但她怎麼喊，王良卻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輕輕地拍打著王良的後背，一副溫柔大姐姐的模樣。

「先喝杯水。」

說著，她把王良扶起，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又給他接了杯水。

「我看你剛才摸了一下魏志的額頭，整個人就呆住了，是發現什麼了嗎？」

王良一口將一次性紙杯里的水喝光，隨即搖了搖頭：「體檢安排在了什麼時候？」

警視廳在收容罪犯之前，一般都會給罪犯做一個體檢，如果符合關押標準，才會帶去看守所，哪怕他很快就要被執行死刑。

「下午的發布會結束以後就帶他去體檢。」張琴說道，隨即眼神示意一旁的警察把審訊室的門關上，似乎是看出了王良心中所想，她繼續道，「如果學弟你需要的話，等報告出來，我可以發你一份。」

王良說：「那我們加一個聯繫方式吧。」

「嗯好。」張琴應了一聲，掏出自己的手機，和王良加了個好友。

剛加完好友，刑警隊長閆肅就走了過來。

整個刑警大隊分為三個中隊，而閆肅就是其中一名中隊長，手底下有20多名刑警。

「閆隊。」張琴喊了一聲。

「小琴，你去準備發布會的事情吧。」閆肅吩咐道。

張琴點點頭，便是一臉正色地離開。

「我看你剛才吐得很厲害，是魏志身上太臭了嗎？」閆肅笑著說，「走吧，我帶你去嘗嘗我們這的食堂，正好我也還沒吃飯。」

「行。」王良道。

中午吃的那個麵包和牛奶全被他吐出來了，現在肚子里空蕩蕩的，只剩下胃酸正不停地灼燒著他的胃壁。

去洗手間漱了個口，王良便是跟著閆肅來到了刑警大隊的食堂。

「其實，我從沒想過這案會這麼突然的就破了。」閆肅一邊吃飯，一邊對王良說道，「還多虧了你的幫助。」

王良把嘴裡的食物全都咽下，這才開口道：「我只是在幫我哥，我父親很喜歡他。」

「高天是也是我們刑警二隊的一員，幫他不就等於幫我們嘛？」閆肅的表情有些尷尬，王良這話說的，根本就不給他繼續開口的餘地。

喝了口番茄蛋湯，閆肅才繼續說道：「是這樣的，因為你幫助破案，上頭給了你很高的評價，到時候，局長會寫一封表揚信寄到你們學校去，或多或少會對你的學業有所幫助吧。」

魏志被逮捕后，

他專門查了查王良的資料，原以為王良的學習成績會是整個專業拔尖的那幾個人。

但事實卻是：他的成績平平無奇，甚至多科成績還是閱卷老師放水，才讓他勉強夠得著及格線。

按照這種情況，如果王良的成績一直沒有任何改善的話，就算他沒有任何掛科，但也可能很難從學校里畢業，更別說是加入警察團隊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的體能成績屬於學校里墊底的那一批人，這意味著，王良就算加入了警察團隊，也只能從事一些後勤的工作。

「表揚信……」王良扯了扯嘴角，「還是算了吧，我能畢業的。」

「你就不要獎勵了？」閆肅眉毛一揚。

「不要了。」

「這樣啊，那可惜了。」閆肅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湯，「能破這案，你居首功，上面之前就準備了五十萬懸賞金的，既然你不要的話，這筆錢還是捐掉吧。」

聽聞閆肅這話，王良的嘴角抽了抽。

五十萬……

「咳咳。」王良乾咳兩聲，很是認真地看著閆肅的眼睛，「我只是個熱心的西風區群眾，不是警校學生，所以……」

「這五十萬，我要。」

「哈哈哈。」閆肅爽朗地笑道，「是你的肯定會給你，我剛才只是逗逗你。」

「我也確實不知道有懸賞金這件事。」王良說。

其實說起來，之前在河谷大道發現異常的時候，他還阻止了高天，只是他硬要去看看罷了。

「那你這五十萬，要不要捐一部分？」閆肅隨口問道。

「那就捐一萬吧。」王良喝了口湯。

「一萬？」閆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說王良也是光明警校的一名學生，不多說多有社會責任感，但只捐一萬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

但這話他卻沒有直說。

閆肅表示很不理解，甚至有些不高興。

王良的家境他也找人問過了，西風區三套房，雖說比不上臨江區和市政中心那裡動輒上千萬的房子，但三套加起來也有六七百萬，更別說還有兩間商鋪：一間開著小賣部，另一間租了出去。

每個月租金都能收個小一萬，而且王天元夫婦去世后，也留給了王良一大筆遺產。

按理說，王良應該是不缺錢的才對，怎麼現在卻看起來摳摳搜搜的？

警察學校的那些思想教育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嗯，一萬。」王良點點頭。

「行，那我現在就讓小琴把那筆錢給你。」閆肅說道。

他沒了再和王良閑聊的興緻，快速地吃著餐盤裡的食物。

「對了閆隊長，有關魏志背後的那個『老闆』，你們有調查到什麼嗎？」王良並不知道閆肅的心思，而是開口問道。

聞言，閆肅的眉毛挑了挑：「是小琴跟你說的吧？還在查，監控也都拍到了那輛車的視頻，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這點你放心好了。」

「我沒什麼不放心的。」王良皺了皺眉，嘴上還是給了閆肅一些面子，「我只是怕高雅……」

「行了，我還有事要忙，這件案子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好好讀書，把你的學業搞好。」閆肅說完，便端著盤子起身，「你去休息室等著吧，小琴一會就過來。」

說罷，閆肅便離開了食堂。

王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快速解決了午餐，取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了擦桌子后，便前往休息室。

沒等多久，張琴便帶著一個手提包走了過來。

「王良學弟，剛才閆隊長有和你說什麼嗎？」

張琴把黑色的大號手提包擺在桌上，王良甚至都能隱隱約約聞到從手提包里透著的紙幣的墨香味。

「沒有。」王良說。

「那他發什麼神經。」張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說什麼案子的具體情況禁止透露給外人，我尋思王良學弟你也不是外人啊。」

王良嘴角扯了扯，心裡大概有了個猜測。

「可能是我只捐款一萬元，他不高興了吧。」王良說。

「一萬怎麼了？一萬不是錢？」張琴替王良打抱不平道，「捐是情分，不捐是本分，那麼危險的案子，他閆肅還是老刑警呢，查了一個月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還不是得靠學弟你來幫忙……」

張琴滔滔不絕地替王良鳴不平，好像她的關係和王良有多麼多麼好一樣。

但其實，她在學校里的時候，和王良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只是認識，連朋友都算不上。

「行了學姐，別讓人聽著，打你小報告。」王良無奈道，看著桌上的黑色手提包，「不用再辦什麼手續吧？」

「不用，直接拿走，手續都辦完了。」張琴似乎還在氣頭上，但聲音確實是小了點。

「嗯，那我先走了，謝謝學姐。」王良說完，提起手提包便離開了光明市警視廳。

為了確保安全，王良破天荒的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到自家小賣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此時的唐婉正百無聊賴地用平板電腦刷著古裝劇，桌上還擺著一包開封了的薯片。

西洛正趴在她的膝蓋上，雙眼閉著，睡得正香。

「小婉，跟我出去一趟。」

「要去哪？」唐婉問道。

「銀行。」

「喔，好呢。」唐婉說著，把西洛從自己身上趕下去，熟練地拿起一個夾子給還沒吃完的薯片封口，然後合上平板電腦，再給頭髮扎了個馬尾，最後披上外套便和王良一起走出了小賣部。

銀行不遠，不過十分鐘不到的走路距離。

「還是那兩個賬戶嗎？」唐婉很是熟練地拿出自己的銀行卡，對王良說道。

王良點點頭：「等我先取五萬，然後算上這包里的四十九萬，分成兩份給他們轉過去吧。」

「喔好。」唐婉點點頭。

王良對唐婉很是滿意，她從來不會過問任何東西，只是按著王良的指示做事。

很快，兩份二十七萬的現金就準備好了。

「匯款對象叫唐雨，匯款賬號沒錯吧？」銀行櫃員向唐婉確認道。

「嗯，沒錯的，半年前也給他匯過一次款，您這邊查一下匯款記錄就可以了。」唐婉說。

「嗯……好的，稍等，還有一個是，光明市西風區兒童福利院。」

「對，也是半年前給她匯過一次款的，這兩次匯款都屬於社會捐贈，匿名。」

「嗯好，這邊需要唐女士您簽個字。」

「好了。」

「嗯，匯完了，我們銀行規定是兩小時內到賬的，不過正常來說都是實時到賬，但如果兩小時之後還沒到賬的話，要來櫃檯進行查詢。」銀行櫃員向唐婉露一絲微笑。

「好的，謝謝您！」唐婉回以一個微笑，隨即拿起回執單便和王良一起離開銀行。

「辛苦了小婉，晚上請你吃火鍋。」王良說。

「真的嗎老闆！」唐婉那雙不大的眼睛圓睜，她可是好久都沒有吃過火鍋了，一想到那煮熟的蝦滑沾上醬油在嘴巴里碎開，口水就不爭氣地從她嘴角流出來了。

「真的，不騙你。」

……

「要不，我再給你去熱一份？」王良面前擺著一份自熱火鍋。

「不了老闆，一份就夠了。」唐婉氣鼓鼓地咬著不新鮮的牛肉丸，「再也不相信老闆你的鬼話了，老闆你騙人。」

「那我問你，自熱火鍋是火鍋嗎？」王良問。

唐婉點點頭。

「那我下午的時候說的是什麼？」王良再問。

「請我吃火鍋。」

「對，是請你吃火鍋。」王良說，「那我有說什麼樣的火鍋嗎？」

「沒有。」

「好，那我請你吃自熱火鍋，是不是請你吃火鍋了？」王良再問。

「是。」唐婉低下了頭。

「那我怎麼騙你了？」

「老闆沒有騙我。」唐婉嘆了口氣。

「那就是了。」王良夾了一塊午餐肉塞進嘴裡，本沒多好吃的東西，也變得香了起來。

「嗡嗡嗡……」

擺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夏媽」。

她是福利院的院長，因為待孩子們很好，所以大家都喊她夏媽。

不過，兩年前，她就已經退休了，但依然在福利院里幫忙照看孩子們。

王良當著唐婉的面拿起手機。

「良良，在幹什麼呢？」

「在吃飯。」王良的嘴角微微上揚，「怎麼了夏媽。」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夏媽的聲音很輕。

「我剛放假的時候不是回來過嘛。」王良臉上掛著一抹笑，淡淡的，眼睛也不自覺地眯了起來，「等我下周放假……周六，呃不行，周六要去給爸媽掃墓，周日吧，周日我再回來。」

「周日的時候，我再去市場買它個五十斤豬肉，到時候讓食堂一起做了，我可饞夏媽您做的紅燒肉了呢。」

「好……好……」夏媽的聲音有些顫抖。

王良心裡忽的一咯噔。

「夏媽……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媽等著，下周日給你做紅燒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