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狗拿耗子

眾人側目，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分人群而來。

「王泉！」有人驚呼，感嘆，「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也有人竊喜，「這下有好戲看了！」

人們又將目光落在了老黃的臉上。

老黃的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黃，黃了又黑，五顏六色，瞬息萬變。

最後，他一咬牙，搶先開口道：「王泉，你來的正好，老子正想去找你呢！」

「哦，你這是着急還錢嗎？」王泉輕輕一笑，心道，「看來這傢伙想倒打一耙，賴賬了。」

「還個屁！」

老黃面色激動，用手一指王泉，高聲道：「說，你小子賣的是什麼罐頭？」

王泉眼神沉靜，不慌不忙道：「嗯，水果的，沙丁魚的，還有午餐肉的。」

這句話出口，圍觀人群一陣大笑。

老黃感覺自己被戲耍了，老臉更是發黑，聲調也是高了八度，「放屁，你賣的是不合格的產品，罐頭都是餿的，害的我拉了三天的肚子，打了五天的針。」

「我找你就是要你賠我醫藥費！」

王泉又是輕聲「噢」了一句，低頭一瞧一個小孩正在地上玩泥巴。

他開口問道：「小朋友，哥哥問一個問題，好不好？」

小孩抬頭，眼神清澈純真，說了聲好。

王泉蹲下身來，道：「家裏壞了的東西，有怪味的東西，你吃不吃？」

小孩搖了搖頭，回答，「當然不能吃啦，吃了肚子會疼的，媽媽早就告訴我了！」

王泉摸了摸小孩的頭，把一塊大白兔奶糖放進小孩手裏。

身為一個喜歡大白兔的人，大白兔奶糖自然是不能離身。

站起身來，王泉盯着老黃，開口道：「一個三歲小孩都知道壞的東西不能吃！」

「你年紀一大把了，連餿了的罐頭都吃，難道你的智商還不如三歲小孩嗎？」

王泉沒有直接說自己的罐頭沒有問題，而是順着老黃的話茬，換了一個角度來說。

這一句反問出乎老黃的意料，他楞了一下。

這時，地上的小孩開口了，他拽了拽王泉的衣襟，嘴裏喊著奶糖，含糊不清地說道：「哥哥，我不是三歲小孩了，我今年都三歲半了！」

這句話出口，周圍人立刻哄堂大笑。

老黃一張臉被臊得紅里透黑。

王泉趁熱打鐵，藉著這氣勢，大聲叱道：「老黃，麻煩你下次撒謊時找一個好借口！」

「還罐頭餿了，我還看不是罐頭餿了，是你的心餿了吧！」

「還吃壞了肚子，我看那是吃多了免費的東西，撐的吧！」

老黃指著王泉，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字，就又被王泉懟了回來。

「你什麼你！」

「你個老傢伙是想賴賬吧！」

「我早就看出來，你就是個佔便宜沒夠的主。」

「當初，一聽說罐頭免費，你第一個往前沖，要全包圓了，不給大家留！」

「現在一看罐頭要收錢了，你又開始胡謅八扯，倒打一耙，誣陷好人，無非就是想賴賬而已，大家說是不是？」

「是！」四周人群，立刻轟然響應，紛紛叫好。

天下苦秦久矣，老黃這也是平時壞事干多了，沒啥人緣。

現在癩皮狗落水，誰又不想踩上一腳。

剩下的話，不用王泉再說。

已然有人替他說，「這麼多人買罐頭，別人吃了都沒事，

咋就老黃你有事，你這就是扒瞎！」

還有人道：「你說你打了五天針，在哪裏打的，有單據嗎，有證明嗎？」

立即有人介面道：「打針，打個鎚子，這些天，我見他活蹦亂跳的，歡實得緊，比往常都好。」

又有人說：「王泉賣的罐頭，都是大廠的，沒毛病，現場大家都核驗過，還白紙黑字簽了名，按了手印。」

「老黃，你想賴賬沒門！」

「對，我們都可以作證！」

「不行，咱就找黃副礦長去，他是證人！」

「對，還錢，老黃，你快還罐頭錢！」

……

眾人七嘴八舌一番聲討，老黃嘎巴嘎巴嘴，直接沒詞了。

這正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何況他只是一個好佔便宜的小人而已。

老黃最後只能是認栽，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王泉，小老弟，你看我這最近手頭緊，能不能先寬限幾天呢？」

不待王泉回答，立刻又有人搶先道：「不能！」

還有人附和，「老黃有錢，他家只進不出，何況，昨天剛發了工資！」

王泉一攤手，嘿嘿冷笑，不說話。

老黃被人揭了老底，知道今天是在劫難逃。

但是他不肯認輸，還想再試試，於是他繼續笑道：「行，那你等著，我回去取錢去。」

這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王泉微微一笑，「黃伯，不用來回跑了，我跟你一起去就好！」

旁邊一個青年起鬨道：「好，我們也跟着一起去。」

「看看咱廠這黃世仁是咋往外花錢的，咱也長長見識！」

周圍立刻有人響應，拍手稱好。

老黃知道今天是徹底栽了，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回了家。

除了王泉，後面還跟了一群看熱鬧的。

當一百五十塊錢到了王泉手上時，老黃的臉上肌肉都控制不住地一個勁地顫抖。

心疼呀，那當真比挖了他一塊心頭肉，還要疼呀！

想想他平時幹得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傳張寡婦閑話，害得人家上吊自殺，要不是五歲女兒回了家，人就沒了。比如領導跟前打小報告，誣陷人，一塊毛巾的事，有人就挨了全廠通報，老黃倒是成了英雄，受了表彰。

人們頓時覺得無比解氣，剛才帶頭的小青年更是開心地吹起了口哨。

老黃手指顫抖地一指小青年，「鄭大年，你別高興地太早，別忘了你也買了王泉二提簍罐頭呢！」

被喚作鄭大年的青年一笑，「放心，願賭服輸，我輸了我付錢，不用你老人家操心啦，哈哈哈！」

隨即，這人從兜里摸出一把錢來，有一塊的也有五毛的，數了半天，湊了二十六塊五。

鄭大年濃眉大眼，二十齣頭的樣子，此時紅了臉，把錢遞給王泉道：「小兄弟，這錢你先收著，剩下的三塊五，我改天再給你，行不？」

「不行！」說話的不是王泉，而是老黃，只見他冷冷一笑，陰陽怪氣地道：「鄭大年，你的臉怎麼那麼大呢，剛才是誰叫囂的最歡？」

「是誰讓我立馬還錢的？」

「怎麼地，到你這就變了？」

「你長在臉上的，這是嘴呀，還是屁股呀？」

「我呸！不要臉的玩意！」

鄭大年臉騰一下更紅了，簡直就要滴出血來，他指著老黃就要衝過去。

旁邊卻是有人立馬拉住了他，小聲道：「你打他，工作還想要不？黃副廠長和他啥關係，你不知道呀？」

「我……」鄭大年不服，「我不怕，我不能慣着他！」

「你是不怕，你丟了工作，你媽咋辦，你的弟弟和妹妹咋辦？」

聽了這話，鄭大年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老黃一見反而來了勁，破口大罵，「鄭大年，你個孬種，你個窮鬼！」

「吃不起罐頭，你就別吃，吃了又不給錢，還說我呢，你好意思嗎？」

「你個有娘養沒爹教的貨……」

鄭大年雙眼通紅，睚眥欲裂，雙拳緊握，眼看就要爆發。

「住嘴！」

突然，一聲大喝傳來，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老黃也是一激靈，住了嘴。

這時，大家一看，說話的不是鄭大年，而是王泉。

王泉大步向前，一挺胸膛，雙眼死死盯住老黃。

一股寒意撲面而來，老黃竟然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顫聲道：「王泉，你小子想幹啥？」

王泉不說話，只是面寒如霜盯着老黃看。

老黃被看得心中發毛，沒了底，這傢伙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你越老實他越欺負你，你要是狠揍他一頓，說不上他下次見了你就繞着走，啥毛病都沒有了。

但是你也要提防著點，別讓他背地裏偷咬你一口，這傢伙還兼具癩皮狗的特質。

同時，仗着和礦上副廠長有親戚關係，常用陰謀詭計害人。

不少人也都是吃過虧。

正所謂是穿新鞋不踩狗屎，這樣一個人物，大家也都是不願招惹，有事繞着走。

但是，王泉不吃這一套，他重生之後，化身罪惡剋星，專治各種不服。

所以，他笑了，他沉聲道：「老黃，尊敬你叫你一聲老黃。」

「不尊敬你，你這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的罐頭錢，我想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要，你管得着嗎？」

一句話把老黃噎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半晌之後，才嘟囔了句，「王泉，你小子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小子別……」

不待他說完，王泉大聲道：「這就不勞老黃你操心啦！」

「送你五個字，小爺樂意！」

「你……」老黃顫抖著雙手指著王泉，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王泉大笑轉身，高呼一聲，「我宣佈，除了老黃，其餘買我罐頭的人，不論多少，都按十塊錢一兜算！」

「好呀！」眾人立時高聲歡呼起來，聲動樓道，直衝雲霄。

其他不明所以的鄰居，紛紛推開屋門，探頭四顧，「咋地，中國隊又奪金牌了？」

「不可能呀，電視上沒演呀！」然後，自言自語地又是回了屋。

王泉把手裏皺了吧唧的一摞錢往鄭大年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就留下一句話，「鄭哥，你的罐頭錢，免了！」

還不待鄭大年這邊有啥反應，老黃那邊已然順着牆壁滑倒了，嘴裏吐出一句話，「氣死我啦！」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大笑，隨着王泉的腳步，紛紛離去。

鄭大年快步追上王泉，「王泉，這錢給你！」

「剛才謝你了，替我出了氣！」

王泉擺擺手，把錢推了回去，道：「要謝，我還得謝你呢，要不是你幫忙，黃世仁那錢，我也是不好要呀！」

鄭大年年歲不大，但也是紅臉的漢子，不願意佔王泉的便宜。

王泉好說歹說，鄭大年才是同意。

但是，非要請王泉去家裏吃飯。

王泉推脫不下，也就只能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