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緣人與玉扳指
突如其來的聲音拉回了白茉生飄遠的思緒。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白茉生順着聲音繼續深入，穿過一片湘妃竹林一座精緻的白樓顯現在眼前。
他抬頭望向白樓，只見一抹白色身影背身立於二樓軒榥前，
精雕細琢的木窗上系著藏青色布帶，風鼓動着懸掛的青紗，使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無端之中，增添了一絲神秘感。
「但請小友入亭一敘。」
那道聲音再次傳來，越來越近！
白茉生向後退了兩步，扭頭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入目，則是一片空空。
可當他再次轉回去時，
白樓上已然不見那人身影。
「小友是在找我嗎？」
只見一雪發白衣老者端坐在石桌旁，
低着頭，熟練的侍弄著茶具，
不過片刻功夫，縹緲四溢的茶香如少女柔荑般輕撫著鼻尖，徘徊，流連，不舍離去。
那股香味彷彿有着什麼魔力一般吸引著讓人去追尋，去抓住。
白茉生眼神漸漸渙散迷離不清，腳步不自覺的向前。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今日，你既到了我這兒便是有緣。」
「粗茶陋室，望小友莫嫌棄。」
年輕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一音一韻彷彿都帶着刺骨的冰。引的白茉生腦子一涼，瞬間清醒，
等一下！那個說話的年輕男子，居然個老頭！這，這——
老者伸手向白陌生推的一盞茶，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白茉生從驚訝中暫退，禮貌的擺手張口想要拒絕，
可馬上要脫口而出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半句，就好像被人捏住喉嚨一般發不出半絲聲音。
白茉生暗道不好，轉身便想要原路返回。
他大步流星的跑進那片湘妃竹林中，可無論怎麼跑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彷彿，這裏本就是在竹林深處隱逸的世外小屋。
在白茉生第十一次返回涼亭時他已經跑的有氣無力了，
老者神情淡淡坐在石凳上沒有理他，細細的品着手中的茶。
只能靜觀其變了！
白茉生緊握拳頭抬步走上前，佯裝淡定的在老者對面坐下。
微顫的手拿起了身前的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
他抬眸似是無意的打量著老者。
眉目清儒，鶴髮童顏。身穿白色長衫，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一派仙風道骨的神韻。
他的氣質飄飄然然，彷彿下一刻就要乘風而去。
「請。」
老者摸了摸花白的鬍子，面帶微笑的看着他。
那雙蒼老的手上，一抹碧綠色及其顯眼。
貴氣的玉扳指佩戴在老者左手的大拇指上散發着溫潤的光，又好似有青煙環繞着。
那煙模模糊糊，時隱時現。
白茉生心中有些納悶，
扳指最早出現時的作用是為了方便打獵，避免在長期拉弓弩的過程中對手指造成的損傷，當時多為皮質。通常佩戴在右手的大拇指上。
隨着時間的推移，到了乾隆年間。製作扳指的材料種類不斷增加，玉扳指更是成為當時皇帝身份的象徵。不過後來漸漸的也成為富人們展現財富，裝飾自身的一種。
可無論怎樣，扳指的佩戴多為右手......
但是——可能對老者來說其中有什麼緣由吧。
白茉生甩了甩頭，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玉扳指被細細的摩擦轉動着，
鼻尖環繞着剛剛那股暗香浮動的茶香。
「死就死吧！」
白茉生揚起頭一口悶了茶杯中的茶。
沁人心脾的滋味在嘴裏蔓延開來，澀嘴的微苦中帶着細膩的甜，最後順着喉嚨流入胃裏。
腹部彷彿有一股暖流劃過，只是一瞬便傳到四肢百骸。
揉搓手指感受着指尖的酥麻，白茉生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種悶痛的感覺不復存在，只覺得一身輕鬆。
他驚奇的望向老者。
「這！」
白茉生驚奇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而且，他的聲音也回來了！
白茉生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后開口問道：
「老先生，恕我直言！請問您是誰，您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白茉生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眼睛裏彷彿燃著一團熊熊烈火。
不對勁了！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面對白茉生的提問，老者並沒有理會。
他而是自顧自的拿出棋盤，
吹走上面的灰在兩人之間的石桌上展開。
……
清風的尾巴掃過竹林發出令人心癢的沙沙聲。
靜謐，無言。
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互相對視。
老者神情輕鬆自在，而白茉生的額角卻滲出了汗。
「茶，清心者也。」
「小友的心不靜，再來一杯可好啊？」
老者一邊說着，一邊從身後茶櫃中掏出一個桃紅色的小瓷壇。
潔具、賞茶、投茶、洗茶、泡茶......
所有步驟又重來一遍。
荷花的淡雅摻雜着茶的濃郁隨着蒸騰的水蒸氣，飄散到四處。
茶杯被推到白茉生面前。
「萬事萬物皆為因果緣起。種下什麼樣的因，得到什麼樣的果。」
「在天意，也在人為。」
「我並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小友今日遠道而來本就是天意。「
「留一盞清茶，給要遠行的過路之人解渴罷了。」
老者單手拂過棋盤，那雙看向他的眸子清明黝黑。其中還隱晦地摻雜着白茉生看不懂的情緒。
平靜中，帶着——憐惜？！
只見他站起身來向亭外的空地走去，腋下夾着那副棋盤左手拿着剛泡好的茶。
一副悠然自得狀態。
到底是什麼意思？白茉生被著一番話搞的雲里霧裏的。
這邊的白茉生還在頭腦風暴，那邊老者再次開口。
「時間差不多了，你該走了。」
「誒！不是老先生！我還——」
白茉生有些氣憤，想讓他來就來，讓走就走？可沒那麼容易！站起身來剛要張口與老者理論。
只見老者把茶杯放在嘴邊一飲而進，伸手摘下右手上的玉扳指拋向白茉生。
瞬間，白光乍現！
白茉生只覺得一股暖流包裹着全身，一抹碧綠色的身影像開了0.5倍速一樣向他飛來。
不偏不倚的戴在了白茉生右手的大拇指上。
「小友！你記住，因果循環事在人為，我們還會相見的！」
老者的聲音再次傳來，可白茉生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理會了。
眼前一黑，意識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