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能假說

「長寧，你的錄取通知書到手了？」

顧奶奶看顧長寧在門口站了老半天，抬頭問了一句。

顧長寧把門關上，回頭看向奶奶，把手中的EMS快件袋和通知書舉了舉。

顧奶奶驚喜地道：「哎呀，千等萬等終於來了！快把通知書拿來，給我們瞧瞧！」

顧爺爺也把手機丟到一邊，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長寧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這時，顧長寧的房門也被猛地拉開，大表妹柳思然興奮地探出半邊身子，「表哥，你被什麼大學錄取了啊？」

面對爺爺奶奶和大表妹的三面圍攻，顧長寧只好把整個EMS快件袋丟在餐桌上，讓他們欣喜若狂地細細觀摩。

雖然他剛剛憑藉這份錄取通知書，在全班同學面前秀了一波優越，可他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當初根本沒有填報過「明濟大學考古學院」這個志願，就莫名其妙被錄取了。

這種事擱誰身上都會一頭霧水，哪還有心思高興起來。

至於專業調劑？直覺上就很不可能。

因為他填報的是明濟大學的土木工程，要求遠低於近年來嶄露頭角的綜合考古。

專業調劑，一般都是把人從高往低調，從低往高調就太反常了。

顧長寧正打算打開手機瀏覽器，搜索一下明濟大學考古學院的相關信息時，一個陌生電話突然打來。

來電顯示是東海市，同城。

顧長寧眉頭微凝，還是接聽了電話。

那邊是一個男子低沉的嗓音：「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的疑問，不過這是我們的集體決定……」

顧長寧打斷了對方：「不好意思，你哪位啊？」

那男子便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我是明濟大學考古學院招生辦的老師，我姓陳，以前和你爸媽是同事……」

聽到這句話，顧長寧立刻小跑回自己的卧室，反手把門關上，心臟怦怦狂跳。

顧長寧自打記事起，就幾乎從沒看到過自己的親生父母，這十幾年來接到他們的電話更是寥寥無幾，就連爺爺奶奶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忙什麼。

他們缺席了他的無數個生日，無數個家長會……顧長寧對親生父母的情緒很複雜，不是簡單的怨恨，卻又無法用三言兩語簡單形容。

「你恨過自己的爸媽么？」

不等顧長寧給出回答，這位陳老師繼續道：「他們知道你會恨他們，也知道自己會招來親朋好友的種種猜疑和不理解，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上這條路。

「因為他們從事的是一項很重要的事業，而他們必須保守秘密，哪怕面對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

顧長寧舔了舔嘴唇：「他們從事的是什麼事業？」

陳老師道：「我已經把車開進小區了，你今天跟我走一趟，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顧長寧深吸了一口氣：「你等我，我馬上下樓。」

隨即他掛斷電話，打開房門，經過客廳的時候，爺爺奶奶和大表妹還在翻看錄取通知書和一堆的學校介紹資料。

顧爺爺看到他出來，隨口問了句：「長寧，你這是要出門嗎？」

顧長寧回道：「是，我要出一趟門，你們吃中午飯不用等我了。」

柳思然抬起頭來，沒有再問他，但水靈靈的大眼眸中有一絲困惑。

顧長寧來到鞋架前，把拖鞋換成運動鞋，接着推門而出。

下了單元樓后，

前方停著一輛陌生的黑色平治。

顧長寧住的是90年代建成的老舊小區，住在這裏的也大都是老人小孩，往來的車子不多，有外來車輛出現很容易識別。

這時，黑色平治的駕駛座車窗慢慢搖下，一個戴着墨鏡的中年男子看了眼顧長寧，淡淡地道：「上車吧。」

儘管還有些忐忑，但對父母的強烈好奇還是驅使顧長寧走到車子另一側，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座位，繫上了安全帶。

墨鏡男子發動引擎，把車子緩緩開出小區：「我叫陳劍堂，是明濟大學考古學院招生辦的老師，你的錄取通知書是我們發的。」

顧長寧道：「你想帶我去哪？」

陳劍堂嘴角上揚，莞爾一笑：「帶你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

顧長寧開門見山道：「那你直接告訴我，我爸媽到底在從事什麼工作就好了。」

陳劍堂轉着方向盤，已經把車子開出了小區，黑色平治行駛於兩邊種滿法國梧桐的馬路上，「直接說起你父母在從事什麼工作，你會難以理解。要了解所有的來龍去脈，需要把時間倒回25年前。」

「25年前？」顧長寧忍不住強調了一遍。

陳劍堂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千禧元年，一場史無前例的日全食降臨，全世界籠罩在黑暗中一天一夜，整個地球都受到強烈的電磁干擾，所有電子儀器隨之失靈。

「在這場長達24小時的黑暗恐慌中，世界各地陸續爆發了大大小小的地震，很多地方都變得滿目瘡痍，面目全非。」

顧長寧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歷史事件。」

陳劍堂搖搖頭，淡淡地一笑：「但後面的事情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場匪夷所思的日全食事件過後，國際上所有粒子對撞機無一例外都失靈了。

「我們物理科學的研究已經陷入了停滯，甚至有倒退的趨勢……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顧長寧眨了眨眼睛：「意味着什麼？」

陳劍堂道：「意味着現有的物理法則已經產生了不穩定的波動，甚至有可能開始崩塌。

「如果物理法則真的發生了崩塌，反映到我們的現實生活中，那也許就是熱武器漸漸失效，我們的手機電腦喪失了通信功能，就連我們出行的高鐵飛機也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

《三體》的作者都沒你能編……顧長寧無聲腹誹了一句，但他沒有明說出來，否則只會顯得自己很幼稚。

陳劍堂接着道：「我們人類幾百年積攢下來的科技成果，也許會一點點化作烏有，也許地球上的所有文明都會退化，到時候還會爆發什麼災難就無法想像了。」

顧長寧反問道：「這和我爸媽從事的工作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陳劍堂把控著方向盤，讓平治車平穩行駛，「導致物理法則產生波動的背後有一股神秘力量。

「目前有一種主流假說，是把這種神秘力量稱為靈能。

「這種假說認為，物理法則和靈能法則具有強烈的拮抗作用。

「靈能法則佔據上風的時代，會湧現出許多擁有超能力的非凡者；反之，物理法則盛行，人類的科技文明開始爆炸式發展，但非凡者會逐漸消失殆盡。

「最後這種假說認為——

「人類幾千上萬年來的歷史，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靈能法則佔據上風，而輪到物理法則佔據上風，不過是明末清初以來的短短几百年。對應到西方，大致就是文藝復興運動以後，因為在此之後，自然科學才開始蓬勃發展。

「但眼下，靈能法則已經開始回歸，因此物理法則也產生了波動。」

顧長寧慢慢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我爸媽這十幾年來一直都在研究靈能法則？」

陳劍堂面無表情：「官方高層對此很重視，早在20年前，就牽頭成立了『靈能工程』的大型科研項目，明濟大學的考古學院就是這個科研項目下的一個成果。

「而我們的工作，也主要是挖掘各類古代遺址、陵墓、廢墟，尋找與古代修行者有關的蛛絲馬跡，或是處理各地日益增多的超自然現象。

「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儘快破解靈能法則的真相，以便未來能從容應對這個日益發生劇變的世界。」

不知不覺間，陳劍堂已經把平治開到了一處陰暗的地下車庫。

陳劍堂把車停下，摘掉墨鏡，笑容很自然：「地上一層就是我們考古學院的內部博物館，這裏展示了我們這20年來的很多考古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