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一個人的生老病死

周方將手中的一個木質雕具放下，溫柔的看著旁邊的小女孩。

摸了摸她的頭。

小女孩生得精雕細琢，彷彿一個洋娃娃在旁邊咯咯直笑。

「思瑜，你父親呢？」

「今天怎麼又有空來看伯伯雕龍呢？」

周方撫摸著思瑜的頭，輕柔的問道，生怕會驚嚇到小女孩。

「父親去做事去了，最近父親老是喝酒，一身臭熏熏的，思瑜不喜歡他！」

「還是伯伯這裡好，伯伯這裡有各種好看得圖案，思瑜喜歡伯伯！」

說完，還走上前去，抱住了周方的小腿。

「你啊你，古靈精怪，昨天是你娘的祭日知道嗎？你父親喝點酒也是應該的。」

周方將思瑜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用大手刮著她的鼻子。

思瑜思索了一會，也不知小腦袋瓜在想什麼，轉過頭來問了一句讓周方都差點破防的話。

「母親，她長什麼樣子？」

看著這雙純凈到了極致的眼睛，周方一時間啞口了，他不知該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

「母親啊，她是世上最偉大的人，她呀。可是給了思瑜生命哦！」

周方再次颳了一下思瑜的鼻子。

思瑜想了一會，還是沒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她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就知道了。

「伯伯，我走了，父親要回來了，我得回家了，要不他又要打思瑜屁股……」

思瑜想到這裡，大眼睛轉了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屁股，似乎被打的次數不少。

周方見狀，有些氣憤。

這個王鐵，也真不知道輕重，這麼小的孩子打她作甚，自己明天非得去教訓他幾句不可。

周方有些生氣，思瑜今年五歲不到，這麼小的孩子能知道啥？這王鐵真是沒長腦子，如果子瑜還在就好了，這孩子就不用受這委屈。

周方想起那個喜歡種花的小姑娘，心中不免有幾分傷感。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嘆了口氣，周方抱著思瑜，將其送回了家中。

「哎，何必如此呢？你找不到我主人的。」

就在剛才，魏冰月被一夥賊人所綁，本是要丟了清白之身，被這群賊人殘忍殺害。

於心不忍的滄，出手解救了魏冰月，並把那伙賊人全部殺光。

魏冰月身上的衣服破開了幾個大洞，甚至很多地方已經能看到裡面雪白的肌膚。

冰天雪地中，她穿得破爛，北風吹過，她凍得渾身顫抖。

「謝謝你，滄，如果不是你……」

魏冰月美眸中露出了驚懼，這是她化凡以來，碰到的最為恐怖的事情。

這群賊人，是山頭的匪徒，他們燒殺奪掠，無惡不作。

魏冰月恰好是去一個城鎮的路上，在行駛途中，她洗了把臉，無意間露出了自己的容貌，而這又恰好被幾個賊人所看到，所以就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心有餘悸的魏冰月緊了緊衣服，準備繼續前行，去往下一個城鎮。

「無需謝我，本就是主人交代，讓我護你們周全。」

「只是，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你知道自己受了多少苦嗎？」

滄很是疑惑的問道。

她不明白，是一股什麼力量，讓這個女人還能堅持下去。

「曾經我還有些朦朧，不懂，可是在我被這伙賊人綁去時懂了。」

「周方既然可以置生死於不顧，而來幫我脫離險境，而我魏冰月能做的，就是接下來的時光，用我的心去溫暖於他。」

「我會找到他的。一定！」

魏冰月給自己打氣之後，再次走上了這條沒有盡頭的路程。

她其實還有一句沒有說，只是，她覺得自己不用說。

滄不過是一個器靈，她又怎會懂得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呢？

「走了，滄，再次感謝你。」

深鞠一躬，魏冰月沒再回頭。

滄越發的迷茫，她對自己與生俱來的情感出現了懷疑。

不對，不對，兩行清淚從美眸中落下，她感覺到了自己最不對勁的地方。

她，似有感悟，卻沒有辦法去改變現狀。

她被九天尊，強行抹去了這個情感，不管她怎麼去品味，去感悟也體會不到。

原來我，也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

「鐵子，也不是哥說你，人是要往前看得，你看看你，子瑜都去世多久了，也不考慮給思瑜找個后媽，來照顧一下她，你一個大老爺們，懂個屁啊你！」

周方明顯是喝多了，將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

王鐵嚎啕大哭起來。

「方哥啊！我想她，我想子瑜。」

「為何老天總是要針對我們這樣的凡人，為何那群仙人可以高高在上，為何他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守護自己心愛的人。」

「而我只能看著自己的愛人離去，無能為力，你覺得這個世界公平嗎？公平嗎？」

王鐵的眼睛變得通紅。

「我累了，方哥，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說完這話，王鐵就開始閉門送客。

周方搖了搖頭，無奈的離開了王家。

思瑜走到門前，看著周方離去，弱弱問道。

「伯伯，明天我能去找你玩嗎？」

周方壓下自己的情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十年後。

周方早早的收了鋪子，將所有栩栩如生的雕刻物件，放回了家中。

他的身子又佝僂了一些，兩邊的頭髮也出現了大片的白髮。

按照真實年齡來說，他已經過了五十歲，已經是到了凡人所說的晚年，到了享福的年歲。

從幾年前開始。他便不再售賣自己的雕刻物件，這些物件擺出來，也是為了讓其不受潮而發霉。

王鐵前幾年不知染上了什麼怪病，幾年來衰老得很快，今年更是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部都要在床上解決。

王思瑜也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十多歲年紀的她，正是花苞待放的年歲，渾身都充滿著一股青春的氣息。

可她卻整日愁容滿面。

因為這幾年花光了家中的積蓄，也沒有找到能夠救治父親的辦法。

除了照顧父親，其餘時間，就是去往周方家中，和周方聊天解悶。

同時，關於雕刻上面的技藝，周方也毫無保留的教給了王思瑜。

「方伯，假如我父親死了，我該怎麼辦？」

王思瑜偏過頭來看著周方，企圖得到一個答案。

「生老病死，是天地萬物之規則，切莫強求，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

「死本就是一種新生，而活著又怎麼不能說是一種死亡呢？」

周方溫柔的看著自己這個最像樣的徒弟。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這番話，不知是說給思瑜聽的，還是自己聽的。

生死之間，有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