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另一個人

美好的時光總是如流水，遊玩了一天，南若鄰和趙氏兄妹收穫頗豐。

落日西山前，兩人回到了家。

待了一會兒，趙氏兄妹告別外婆回家去了。

快吃晚飯的時候，南若鄰像平常那樣去叫舅舅和舅媽吃飯，可是還沒到舅舅屋裏就看見舅舅怒氣沖沖地出來了，直奔車庫。

南若鄰見他表情如此憤怒，直覺大事不好，忙上前去詢問。

「舅舅，是不是表哥又惹什麼事了？」

「他能不惹事嗎，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整天找死！」

舅舅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生氣，只有表哥打架鬧事的時候他才會一反常態。

所以現在舅舅暴跳如雷，南若鄰直覺就是她的表哥怕是又惹事了。

南若鄰的表哥聞子丞從小學時候就和蕭崖天一樣都是學校榜上有名的「惡棍」，以前學校不是通報批評蕭崖天就是通報批評聞子丞。

可是，同樣臭名昭著的兩個人並不是一見如故的同盟，而是天生的敵人。

就像狗和貓，一見面就齜牙咧嘴，誰都容不下誰。

但是，兩人年齡相差三年，蕭崖天怕是吃的虧更多。

高考後聞子丞去外地上大學，於是就變成了蕭崖天在學校里一人稱霸。

本以為走了聞子丞，學校會太平一些。

可是當聞子丞一回來，就彷彿世界末日。

畢竟他和蕭崖天甭管多久沒見，只要遇上了都會打上一架，還是打群架那種。

於是，今天兩人打架打到一半就被抓進了警察局。

不過這次有點特殊，是蕭崖天一方先挑起的事端。

當舅舅接到警察局劉隊長電話的時候氣得是頭頂生煙，暴跳如雷，嚷着罵着要宰了這混小子。

這時舅媽也衝出來了，見南若鄰正攔著孩子他爸，心急如焚地一把拉住她淚流滿面地懇求道：「若鄰啊，你哥又打架了，現在在警察局裏。舅媽拜託你了，跟着你舅盯着他，不然你哥沒了我怎麼辦啊！」

「好好好，舅媽你別急，我不會讓舅舅亂來的。」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南若鄰也趕緊坐上了舅舅的電動車跟他去警察局。

南若鄰此刻真的是憂心忡忡，放假回來才幾天不到表哥就闖了這麼大的禍，真是翅膀硬了，都不想想外婆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真是不孝子一個！

此刻的警察局，一舉打破了往日的平靜。

曾經空蕩蕩的拘留室，現在分別關押著兩幫問題少年。

彼此間怒目圓睜，齜牙咧嘴，對峙不下，劍拔弩張得讓人不敢靠近。

負責看守的警察一臉無語，紛紛搖頭嘆息現在的孩子實在太缺乏管教了，居然還流行拉幫結派，都什麼年代了還學古惑仔。

而兩幫問題少年的頭頭，蕭崖天和聞子丞，此刻都面無表情地站在劉隊長跟前，不發一語。

他們臉上都是傷，鼻青臉腫的，衣衫不整，可見互揮拳頭的時候有多用力。

劉隊長教育累了，停下來喝茶潤潤喉。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一見面就給我惹事，你們自己說說警察局都進來幾次了。」

「特別是你蕭崖天，要不是還未成年我早送你進牢好好改造了，真當警察局是你家啊！」

「好不容易安分了一段時間，這幾天拳頭又癢了是不是！」

「劉隊長，你到底還要關我們多久，要殺要剮你隨便，別拖拖拉拉的行不行？」

蕭崖天完全不把劉隊長的話當回事，一個大男人像個女人一樣啰啰嗦嗦。

「就是，能不能給個痛快！」

聞子丞也很不耐煩，朝天翻了翻白眼。

「你們還敢囂張！特別是你，聞子丞，你可是上警校的人，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你要知道我隨便寫一張報告，你的未來就全毀了！」

劉隊長氣得拍桌子，恨鐵不成鋼，要不是他背後有人關照了他也早就把這臭小子丟進牢裏了。

原本還吵鬧的其他熊孩子被劉隊長嚇得立馬噤聲，大氣都不敢出地看着彼此對峙的三個人。

聽說劉隊長治理犯人很有一套，不惹他還好，一旦觸及他的底線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年輕人打架都是血氣方剛，一時衝動，彼此之間就算有仇也不會狠到真的要揍死人。

又不是沒上過學，違法亂紀把自己人生搭進牢裏這種事他們是不敢亂來的。

所以，劉隊長也只是給他們口頭警告，而現在那群鬧事的熊孩子們個個都乖乖地閉上了嘴。

聞子丞也不做聲，只是一肚子氣。

就在這時，南若鄰和舅舅趕到了警察局。

看到蕭崖天的那一剎那，她愣住了，美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蕭崖天看到她進來也是一愣，繼而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彷彿他們不認識，又彷彿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舅舅上來二話不說就狠狠甩了聞子丞一巴掌，聞子丞往後趔趄了一步，捂著臉一聲不吭。

他沒有反抗，但倔強的臉上全是不屈。

舅舅看到他這樣更來氣了，擼起袖子準備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叛逆的兔崽子。

可一巴掌下去，差點打在了寶貝外甥女嬌嫩的臉上。

蕭崖天一驚，一顆心猛地一跳。

聞子丞嚇得更是一把拉開她護在身後，舅舅也嚇得及時收住了手。

「若鄰，你讓開！看我今天不把這個不孝子打死！」

「舅舅，你先冷靜好不好，你就是打死表哥又有什麼用。表哥要是有什麼差錯，你怎麼跟外婆和舅媽交代。」

南若鄰勸道，極力安撫舅舅衝天的怒氣。

「聞先生，這次你外甥女就說對了。」

劉隊長遞給舅舅一杯水，又給他拿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冷靜冷靜，消消氣。

「打死你兒子是沒用的，我讓你來也不是讓你打孩子。男孩之間打打架很正常，可是像他們這樣就正常過頭了。」

「你把孩子帶回家好好對他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孩子還那麼小，未來長著呢，錯了及時糾正就好。」

「是是是，劉隊長。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我已經習慣了。」

劉隊長頗為頭疼地嘆了口氣，早已習以為常。

「這次呢，是聚眾鬥毆，雖然沒有嚴重到人員傷亡，但是影響也極其不好，很多家長都來我們這裏投訴了。」

「真心希望你們沒有下次了，不然法律都保護不了你們。」

「我懂的我懂的，我會好好教育孩子，保證不會再讓他犯事了。」

舅舅陪着笑臉，低聲下氣的樣子看得聞子丞心裏很不是滋味。

「好了，把孩子領回去吧，至於其他人，他們的父母也差不多到了。」

劉隊長催促着，畢竟其他家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就怕他們也一言不合鬧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

「好好好。」

舅舅瞪了一眼聞子丞，喝道：「還不滾！」

聞子丞看了眼被關押的自家小弟，確認他們真的安然無恙后才移動腳步往外走。

走了幾步發現南若鄰沒有跟上來，回頭髮現她一直在看蕭崖天，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心疼與擔憂。

「若鄰，回家！」

聞子丞擋在了南若鄰前面，硬生生阻斷了她關切的視線。

看見表哥臉上的惱怒，南若鄰心虛地低下了頭。

聞子丞很不爽地瞪了一眼蕭崖天，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拉着南若鄰快步離開。

蕭崖天看着那個離去的背影，心雜陳。

以後該怎麼面對她才好，他不相信剛才她眼裏的擔憂是假的。..

弄了一身狼狽的自己，再次貼上了「惡棍」的標籤。

他明明想要為了她變得更好，因為他不想被喜歡的人討厭。

可是為什麼，現在卻在她面前，原形畢露。

這是一個註定不會安寧的夜晚，房間外是舅舅的打罵聲，舅媽的哭泣聲，還有外婆的嘆息聲。

南若鄰被關在房間內，出去不得。

這種情況，就算她出言相勸也是無濟於事的。舅舅真的太生氣了，南若鄰不敢再多管閑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這個表哥實在太過叛逆，桀驁不馴的。不反抗還好，一反抗都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南若鄰抱着一個糖果盒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心事重重。

她心裏既擔心表哥，也擔憂蕭崖天。

「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南若鄰看着手裏的糖果盒，喃喃自語。

大概一個小時后，房間外的情況逐漸趨於平靜，南若鄰趕緊走出房間。

聞子丞被罰跪，所有人都不能同情他。

舅舅這次是氣到了極點，所以舅媽和外婆的勸說毫無作用。

牆上的掛鐘「噹噹當」地報時，已經十一點了，什麼都不能做的南若鄰被外婆趕回房間睡覺。

然而躺下還不夠一小時，翻來覆去的南若鄰就穿上外套起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燈火通明的客廳，冰冷的光線打在聞子丞堅挺的背影上，那倔強的側臉，不屈的眼神，看得人對他是可氣又可憐。

看見南若鄰走下樓，聞子丞微微一愣，小聲問她：「不睡覺你起來幹嘛？」

「睡不着。」

南若鄰把一張薄毯子披在他身上，然後又搬來一張矮凳坐在了他旁邊。

聞子丞見她一臉憂愁，似有心事。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別找你哥我啊，我現在心裏煩得很呢！」

南若鄰瞥了他一眼，有點鄙視。

「就你這個只會用拳頭解決事情的傢伙能幫我什麼。」

「那你是幹嘛，來看我笑話啊？」

聞子丞不懂，這丫頭很少出現這樣的表情，找他談心這種天方夜譚的事她也絕對不會做。

「你之前不是答應了舅舅以後不再打架，今天為什麼又食言了？」

聞子丞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直立的脊背一下子軟了下來，然後特別委屈地向她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既然是蕭崖天沒事找事，你瞎摻和什麼！你還比他大好幾歲呢，還不懂事!」

南若鄰忍不住罵他犯傻，兄弟義氣固然重要，但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講講道理和氣生財么，男人之間一言不合就非得靠拳頭解決嗎？

「算了，這件事都過去了，再提有個鳥用。」

聞子丞重新挺直腰背，繼續跪着。

這件事他不想一直放在心上，可是老爸生氣他也無可奈何，向他低頭就是失了男人的尊嚴。

「好吧，那你慢慢跪，我先去睡覺了。」

自討苦吃，不值得同情。

既然他非要受罪，南若鄰也不說什麼了，上樓睡覺去。

可是她心裏莫名其妙的再次擔心起蕭崖天來，想起之前他對她的那種冷漠和陌生她就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