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如何活下去

第六章、如何活下去

跌跌撞撞的跑出大山，已經是深夜了，在山腳看到了一處護林人員的臨時住所，我進去依偎在牆角，把衣服撤了一塊下來，包在手指處，伴隨着疼痛感，慢慢入睡了。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起來伸了個懶腰，發現手指處竟然沒那麼疼了，但是活着就要吃飯，可出來后我突然發現原來我什麼都不會，只能睡橋洞撿過別人吃剩的乾糧，喝帶着泥土星子的水，但總算熬了過來，等我到了進城已經是三個月以後的事。

這裏是個山城，上上下下全是數不清的台階，這裏有一個職業叫棒棒（也就是挑山工），就是出力給人挑東西賺點錢，好在我除了會道術，剩下的就只有一身用不完的勁了。

認識李國棟是在一輛開往山城郊外的貨車上，十幾個挑山工擠在一輛輕卡的貨箱裏，相互都不認識，李國棟就坐在我旁邊，年紀看上去和我差不多，但他臉上明顯有着這個年紀少見的剛毅和滄桑，我這正在打量着他。

「吱~」車輛一個急剎，我撞到李國棟的身上，身上真的好硬。

「嘎吱」車門被打開，一個人不耐煩的喊著「下來，都下來」我下來后打量了一圈，車停在在半山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遠處的村子有零星的燈光，我們像羊群般被驅趕下車然後一字排開，挑選我們的人叫張炎，背上紋了個觀音，但是臉稍微有點圓，估計是年輕時得紋身，隨着年齡的增長胖了，但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好歹的出手挺大方，每個人給六十五塊錢，還管一頓飯。

至於幹啥，張炎一直沒說，下了車每個人發了兩個饃，一包榨菜，讓快點吃完好做事。

「老闆，讓我們幹啥呢？」有人好奇的問。

「挖口井。」

晚上的山風略微有些涼，而且饅頭也是涼的，旁邊幾個人生了一堆火，邊烤火邊吃饅頭。

張炎突然變得非常的暴怒，衝過去二話沒說上去就是幾腳，提的幾個人來回打滾。

「你們他媽的有沒有腦子，這黑燈瞎火的，你點支煙幾里地都能看清楚，你現在給我生一堆火，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嗎？」

第一眼見到張炎到現在，現在感覺得非常的害怕和惶恐，我心裏產生了疑問，為什麼張炎對一堆火的反應這麼強烈，就想當時我偷看「獨眼」的秘密書庫，「獨眼」的反應一樣，我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張炎在說謊，這個井挖的絕對有問題。

我再次仔細打量了周圍的環境，往高處爬了上去，四周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嘴裏的饅頭都忘了嚼，整個人在那呆住了。

李國棟話也話沒多說，，吃完饃就拿起鏟子去挖，第一鏟子還沒打下去，我就在山丘上大聲喊「李國棟，不能挖」

所有人都眼神詫異的看向我，李國棟也茫然轉頭看着我問。

「怎麼了」

「這不是挖井，是挖墓！」

我話一出口，就看見張炎的眼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目光中有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慌亂。

「你他娘的亂說啥呢？你哪隻眼睛看見這裏有墓了？一個挑山工，裝什麼大師，別說我不警告你，別再胡說八道，不然老子活埋了你，都快點給我干，還想不想要錢啊」

我們這種出大力的人一般都沒啥文化，膽子就小，錢當然想賺，但是聽到挖墓個個都面面相覷，這是有錢沒命花的差事，抓到是要槍斃的，所以都盯着我不敢動。

我一直以為在「獨眼」的地下書庫里學來的東西半點用都沒有，可想不到在這裏竟然用上了，我接着說「從我這個角度看下去，張炎讓我們挖的那塊地周圍都是田，連綿在一起幾十畝，明堂開闊，左邊土丘綠蔭成林如白虎伏降，後面倚靠三座大山，大峰剛直，二峰華峻，右邊的河圍繞明堂而過，猶如青龍環抱，這樣的風水絕佳乾坤拱照之地，埋在這兒的後人必定福音無窮。」

「這兒是青龍抱穴！是上好的風水之地，你讓我們挖的地方正是寶穴的位置，下面一定有墓，而且埋在下面的人非富即貴。」我非常堅定地說。

張炎怔了一下，直愣愣盯着我，目光中好像有些驚訝（應該是是被我說中了），看到其他的挑山工聽我說的頭頭是道，都杵在原地不動不過，張炎又變的一臉的凶像，張炎一揮手上來兩個人圍住我，手裏還拿着繩子，看來多半我說對了，張炎想封我的口，下意識把手裏的竹棒握緊。

李國棟忽然擋在我前面，一臉正氣的說，有話好好說，別仗着人多就欺負人，如果真是挖墓，給再多錢我也不做。

「喲，今兒還遇到路見不平打算拔刀相助的主了。」張炎冷冷一笑，頭點了點。「兩個都給我綁了，扔到車上去，免得礙手礙腳。」

張炎後面的五六個人同時圍上來，我站在李國棟旁邊，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堅定不移，絲毫沒有想後退的意思，對方剛一伸手就被李國棟右手抓住手臂，一拉，右腳一伸，最前面的人一個踉蹌被甩出去好幾米，倒在地上起不來，捂著胳臂撕心裂肺的喊叫，斷了，我手斷了！

李國棟一出手我才明白為什麼他不害怕，看的出他練過，出手不但快，而且狠，招招都是攻其要害，動作不花哨但很實用，圍上來的七八個人，加上之前斷手的已經有三個躺在地上。

「哎，碰上茬子了，都給我抄傢伙！」張炎看情形不對，在後面大聲喊。

明晃晃的刀在月光下特別晃眼，透著一股滲人的寒氣，李國棟毫不畏懼的挺著胸，拳頭握的更緊。

我心裏有一件事始終都想不明白，如果這裏真是青龍抱穴，後人必定福澤綿長，方圓十里都會受到福蔭庇佑，可這周圍的村子一看三三兩的燈光，略顯貧瘠，想到這裏我再仔細的看看了看周圍，又蹲在地上拾起一把土聞了聞，泥土裏有漆樹腐爛的味道，還混合著淡淡的香味，突然恍然大悟。

「住手，你們先住手，你腳下是一個西漢女人的墓，不過挖了也是白瞎，裏面什麼都不會有！」我胸有成竹的對張炎說。

」張炎愣了一下，手裏的刀並沒放下，冷冷的說。「你怎麼知道下面一定是西漢墓而且還肯定是女人的，你又沒透視眼，瞎扯淡的話我也會說。」

「打個賭，如果是西漢女人墓裏面什麼都沒有，你讓我們走！」我狠自信的說。

張炎的臉上寫慢了不服，收起刀二話沒說掏出一疊錢，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錢，張炎把錢放在車頭。

「就在這兒給我挖，下面有沒有東西是我的事，你們只管挖，這錢誰挖誰分！」

其他棒棒看見這麼多錢，眼睛都綠了，除了我和李國棟外，都蜂擁而上在張炎指定的地方賣力的挖，張炎派人專門盯着我和李國棟，如果真像我說的那樣，他放我和李國棟走，如果不是，他要我當着所有人抽自己嘴巴子。

不到兩小時，盜洞挖通直接通向主墓室，看的出張炎也是行家，想必這個地方早就來過很多次，墓的位置都是勘探好的。

派下去的人不一會就爬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看着張炎不敢說話。

「你他娘的倒是說啊，下面是什麼？」張炎急切的問。

「有！有墓。」

張炎聽到有墓眼睛都在放光，正得意的盯着我，下去打探的人又補了一句。

「不過全毀了，三米高的墓室全是水，裏面東西都泡爛了。」

我看見張炎像一個泄氣的皮球重重坐在地上，默不作聲的獃滯半天後，摸出一支眼點上，深吸一口很不情願的對我說。

「你你咋猜到的？」

我不是猜到的，青龍抱穴是難得一見的風水寶地，如果有人葬在裏面，方圓十里都會福蔭庇佑，可這裏到處都很貧瘠，那只有一個可能，墓穴風水已破，青龍抱穴忌水，風水上講藏風聚氣，一旦遇水入穴必定氣散風遁，禍及十里。

雖然大概我知道墓里進水，但還是不敢確定，我又聞了墓上面的土，有漆樹腐爛的味道，還混合著淡淡的香味，漆樹是用來做漆器的重要成分，而漆器陪葬起源於西漢，當時漆器及其貴重，一般人無法接觸到，更不用說用來陪葬，可漆器不容易保存，如果墓穴封閉不好，很容易腐爛，至於土裏的香味，那是胭脂遇水后混合在一起，被蒸發后溶入地面土中，有這些不難看出是西漢的女人墓。

張炎聽我說完這些，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煙燒到指頭還沒反應過來，丟掉煙就從地上竄起來，我第一個反應是他氣急敗壞想動手，李國棟一把將我拖到身後，拳頭又握了起來。

誰知道張炎變臉就跟翻書似的，一臉燦爛的笑容，從車頭把那疊錢塞到我手裏。

「誤會，誤會，哈哈，沒看出來還是高手，當哥的今個有眼無珠，冒犯的地方千萬多擔待，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

我第一次感覺到錢原來是有重量的，手裏那疊錢沉甸甸的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不過我很清楚拿人手短，何況這錢多半都不幹凈，我心想估計張炎利用我，給他做事。

我把錢推還到張炎手裏，他多少都有些讓他吃驚「這麼多錢得夠你賺多長時間啊」

我接着說「打的賭還算數不？」

張炎深吸一口氣，樣子有些失望，無奈的揮揮手，他的手下讓出一條路，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忽然想起我被「獨眼」切斷手指那天，我也是這樣離開的，很久以後我很後悔沒要他給我的那一疊錢。

而我的命運從我見到他那天起已經開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