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燃燒的侯爵府

侯爵府內，僕人們亂作一團，管家一邊控制着局勢，組織人手滅火，一邊死死拉住試圖衝上二樓去搶救值錢藏品的侯爵大人，同時還不忘派了幾個人去挨個查看房間是否有人以及尋找艾爾瑪小姐，確保小姐安全逃出。搜尋小組一樓二樓繞了一圈，尚能通過進入的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畢竟動靜很大，沒人還留在房內，但艾爾瑪小姐的身影卻也不見。小姐房間那邊火勢尤其猛烈，黑煙瀰漫，看不清裏面的情況，負責二樓的兩人只得捂著口鼻，冒險往前深入，喊著小姐的名字。耀眼的火光和黑煙中，有一團神聖的光突然在拐角處出現，隨着堅定緩慢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火舌從來者後方躥了起來，向前翻滾著，釋放着逼人的光與熱。藉著這些光亮，在這濃厚黑煙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來人所穿的黑色女鞋，雖然看不太清，但看款式頗為精緻。隨後，一襲黑色的長裙衝破煙幕，華美的綢緞似乎因火焰燎灼而出現多處破損，露出下面另一條質地普通的白色裙子，仔細一看，白裙上似乎還隱約有着大片說不清黑色還是紅色的污跡。兩人正在疑惑來人是誰，那人已經緩步走近，完全走出了濃煙，這才看到那團聖潔的光實際由四個光源組成，神秘女子手裏的三頭燭台的燭火，以及胸前神奇綻放光芒的吊墜。光芒熾烈耀眼，兩人猛然看清了女子那黑色面紗下的潔白面孔，不禁喊了出來「艾爾瑪小姐！」雪白的禮服、婚鞋和頭紗因為煙熏和沾染黑灰而變了色，又因火燎而殘破。艾爾瑪的臉上手上卻一塵不染，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大火的影響，同樣對叫她名字的兩人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邁著既定的步子，步步向前。兩人望着艾爾瑪那張熟悉的面龐，臉上淡漠凜然的表情卻是陌生的可怕，隨着她的不斷走近，火焰和灼熱感也愈發強烈逼人。無名的恐懼感充斥兩人心中，再加上從起火開始便一直敲響的示警鐘聲，使得他們不但不敢近前，反而步步後退，最後連再喊小姐一聲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奪路而逃。

管家站在大廳，焦慮地望着大火踱步。原本不大的火勢，卻怎麼也撲不滅，反而急速擴大，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火災，但憑藉多年經驗，管家感到這場火併不普通。於是，他當機立斷放棄了救火，讓幾個僕人將侯爵大人架了出去，並讓眾人都離開府邸避難，只自己留下，等待去二樓搜尋小姐的兩人。不一會，二人出現在視野中，面色鐵青、朝着門口飛奔而來。管家一把拉住試圖直接跑出門的二人，問道：「小姐呢？找到沒有，是不是已經從側門出去了？」兩人聽到小姐名字，激動異常，一把推開管家，奪門而出。管家莫名，只得跟着追了出去。

出門一看，身着白袍的大聖者正在與侯爵大人說着什麼，出來避難的僕人們都在往教堂方向移動，而剛剛跑出來的兩人正以驚人速度跟上其他僕人。大聖者見他出來，對他點頭示意：「您處理及時，沒人受傷，我讓他們先去教堂避難了，其他鎮民也在教堂，您也和侯爵大人過去吧。」

管家看了眼侯爵，只見他兩眼空洞，全身發軟，只是勉強還能站立，只好自己做主：「大聖者大人，不知是否見到艾爾瑪小姐？起火后，小姐沒有從正門經過，我很擔憂，等確認小姐下落後，我就帶着侯爵大人去教堂。」大聖者聞言沉默片刻未作回復。

「艾爾瑪小姐肯定是從側門走了，你快去教堂看看。」作答的正是從廣場走來的米斯特爾。大聖者不便說假話，

於是，米斯特爾替他撒了這個謊。

管家想想覺得也有理，火勢還小的時候，府里便動靜頗大，小姐不會聽不到，很有可能從側門離開了，故而沒有碰到。於是，管家攙扶著侯爵大人準備前往教堂，轟然一聲，侯爵府東南角頹然垮塌，火焰衝天而起。侯爵隨即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任憑管家怎麼拉拽，卻再也站不起來。

侯爵夫人望着府邸方向，火光映天，濃煙滾滾，不由加快了步伐。不知是大火的緣故，還是今天這日頭格外毒辣，灼熱感縈繞，額頭上不斷冒出豆大的汗珠，扇著羽毛扇也不管用。沒走多遠，就看到府里的僕人結隊迎面而來，侯爵夫人頓時更加火冒三丈，快步上去質問他們為何不去滅火，反而在外面晃悠。僕人們解釋了原委，然而侯爵夫人卻並不接受，只覺得管家不知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於是命令他們掉頭回去滅火，卻不料僕人們個個無視她的謾罵和拉扯，繼續走向教堂。突然一聲巨響，侯爵府朝向教堂這邊的二樓，屋頂墜下，牆壁傾塌，眾人一驚，侯爵夫人更是嚇得心驚肉跳，顧不得阻攔僕人，提起裙擺，只見精巧的皮鞋迅速交替，飛奔向侯爵府。

德爾帕子爵望了一眼，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邊走邊詢問路過的人，是否見過艾爾瑪，但也沒問出什麼結果，只有兩個臉色煞白的僕人一聽小姐名字就神經兮兮地跑開了。

侯爵夫人一口氣跑到了府邸大門，看到正拉扯侯爵的管家以及大聖者，吟遊詩人不知為何也在旁邊。顧不得喘口氣，侯爵夫人直接衝過去打算向大聖者和管家理論理論，還未開口，又是一聲巨響，侯爵府西北翼樓在烈火和黑煙中土崩瓦解，氣浪捲起火煙和黑灰，直衝天際，侯爵夫人腳下一軟也癱坐在地。管家一邊拽著侯爵大人，一邊扭過頭說道：「夫人，此處並不安全，我們還是先去教堂避難吧。小姐可能也去了教堂。」侯爵夫婦聽到這，突然身上又有了些氣力，分別在管家和米斯特爾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對，還有艾爾瑪，婚禮也許可以繼續進行，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着。

「艾爾瑪小姐並不在教堂，沿路也沒有遇到，也沒有人看到她。」趕來的德爾帕子爵說道，聽上去頗為擔憂。

「什麼！」管家看向米斯特爾和大聖者：「小姐不會…該不會…」

米斯特爾和大聖者緘默不語。

一陣腳步聲，似乎從熊熊燃燒着的府邸內傳來，不急不緩，徐徐而來。

轟隆一聲，宅邸主樓應聲墜落，衝力裹挾火焰襲來，管家顧不得躲避，大喊了一聲「小姐！」

順着煙流，一個身影騰空而上，待到黑煙稍弱、灰燼散去，眾人這才看清，正是艾爾瑪，手舉三頭燭台，憑空而立，被熏黑的禮裙隨着強勁的熱流搖曳，同樣被熏黑的頭紗在空中飛舞，胸前的吊墜散發着耀眼白光。

「艾爾…瑪？」侯爵夫婦望着空中被光芒與火焰包圍着的艾爾瑪，發出了難以置信又頗為焦慮的聲音，滿臉的疑惑與驚愕，甚至顧不上去想這場至關重要的婚禮將會怎樣。

管家也是一臉震驚，已經到了嘴邊的「小姐」二字就如此無聲的凝結了。一旁的德爾帕子爵只是表情凝重地望向艾爾瑪。

但艾爾瑪似乎並沒有聽到父母的叫聲，依舊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吊墜散發的白光越發強烈，似乎與懸在空中的太陽遙相呼應，不斷吞噬著大聖者上方的那片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