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煉獄

袁紹在數十騎親兵的護衛疾馳來到街道，極目望去只見城中搭建木棚、草屋，密密麻麻的、連綿不盡，皆是冒起了火頭。

許多士兵只穿着單衣便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衝到大街上大呼小叫，更是有一些士兵竟是一時失了神楞在了原地，而在不遠處隱隱還有濃煙衝天而起，不一會，更多的士兵在四處奔逃，有的已是被燒成了火人，邊逃邊發出刺耳的尖叫，情勢極為混亂。

「混賬，亂什麼！打水滅火！」袁紹見此情景也是怒髮衝冠，在他看來城中搭建木屋的木頭還是新木，草棚上覆蓋的茅草也是青的，根本就不存在引火之物，幾桶水的功夫就可以撲滅了。

由於袁紹的出現，各級將領開始臨陣指揮，士兵們馬上又有了主心骨，開始有組織地打水滅火。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袁紹再回頭望向城中時，發現那幾處熊熊燃燒的火焰已經漸漸熄滅，於是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向左右發笑道：「區區走了個水，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不對。」一旁的許攸此時臉色卻變得極為驚恐，脫口大叫道，「火還未熄滅，還在燒。」

「嗯？」袁紹聞言一愣，定睛仔細一看才發現果然還有幽幽的紅光在閃耀。而不及片刻的功夫，那火光便顯得越發紅亮，已是清晰可辯了。

見火勢死灰復燃，守在袁紹身邊的顏良不由大奇道：「真邪門了，這火怎麼又燒起來了？」

「還愣著幹什麼，打更多的水來，再去滅啊！」袁紹此刻也是沒了准，只好大吼大叫地穩住自己的情緒，而他的臉色在火光中已變得隱隱發白。

這時忽有二人從遠處大步疾奔過來，眾人聞聲看去，來人竟是被袁紹貶為馬夫的沮授和高覽。

「哼！你們來幹什麼！」見到這二人，袁紹心中頗為不快。

「主公，大事不好了，孔玉伯那小兒在這城中佈滿了炭磚！」沮授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再爬起來時已是頭破血流。

「什麼！」許攸臉色一變，連忙翻身下馬，跑到城牆一角，拔出腰間長劍便狠狠劈去，隨後又下地面重重戳了戳，眾人只見他背影一僵，而後轉過身，剛走了幾步，身子一晃竟一屁股直直地坐了下去。

至此，眾人才發現城裏的地面連同四周城牆的底層都是黑色的，平原皆為黃土，這些黑色的磚塊是什麼？

沮授面露哀色，仰天長長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這炭磚，平素不易燃燒，可一旦點燃之後，火勢就很難熄滅，直至化為灰燼方始罷休！在下料想孔玉伯當初修繕階澤要塞時，便在城池內外鋪上了這層厚厚的炭，一旦火勢縱起便再無熄滅的可能！他早有算計，我軍此時已陷入內外交困的絕境。」

「主公，快下令，全軍撤到城外！」許攸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連爬連滾地起了身，霍然向袁紹說道。

「撤，所有人撤出去！」袁紹自知大事不好，連忙大呼一聲，隨後兩眼一閉，身子一軟，竟昏死在馬背之上。

城外，青州軍已將城池團團包圍。

徐庶看了看城內的火光，轉身向孔禮道：「主公，可以開始了！」

「嗯。」孔禮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厲聲喝道：「傳令，舉火！」

「主公有令，舉火~~」

「主公有令，舉火~~」

「主公有令，舉火~~」

孔禮的軍令迅速傳遍全軍，士兵們紛紛將事先準備好地乾草枯枝鋪到地上，再澆上火油、牛油、羊脂油。再以火石引燃，倏忽之間，有熊熊火焰噴薄而起，並且沿着火油浸灑過的乾草枯枝迅速向前漫延，不及片刻功夫，竟然把整座階澤要塞給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燃燒的大火圈。

「典韋。」孔禮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低呼道。

「末將在！」身邊的典韋立刻回應道。

「你立刻領一隊人馬去南門接應武安國！」孔禮轉頭看向典韋，沉聲道。

「遵命！」典韋向來如此，凡是孔禮的命令他只會執行，從不問其他。

「主公，武安國他？」而身邊的華雄卻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這時李儒笑着回應道：「若不是有武將軍和徐元直內外呼應，我等如何能夠輕而易舉地將袁紹引入瓮中！」

袁尚一身血污地狼狽奔逃，他的侍衛已被屠戮殆盡，四周已經成了一片通紅的火海，嗆人的濃煙和灼人的火苗正忽忽地往上竄，熏得他喘不過氣來。

在他的身後，以武安國為首的一隊人馬正手持兵刃緊追不捨。武安國所帶領的士卒雖然只有三四十人，但都是孔禮手下的親衛老兵，他們不是伍長就是什長，個個身經百戰，剛剛便在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內擊潰袁尚麾下的三百禁衛營。

「撲通」一聲，袁尚在奔跑中一個不慎被雜物絆了下，一個前仰重重摔倒在地。武安國見此立即大步躍起，一把拉住其衣領將袁尚提了起來。

袁尚本就負了傷，方才流了一路的血，如今更是沒了氣力，哪裏能反抗的了，但嘴上卻不服軟：「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父親好心不殺你，你竟如此恩將仇報！」

武安國聽聞，咧嘴一笑懶得解釋，「啪啪」左右狠狠扇了兩巴掌，竟是將袁尚直接扇暈了過去。

「將軍，我們還要不要再去別處尋尋，興許還能綁個大人物。」武安國身後的一名士卒本是山賊出身，雖入官軍多年，但一身匪氣到現在也沒改掉，一出口就講的好似綁票一般。

武安國這時已將昏暈的袁尚扛上了肩，回頭伸手又是一個巴掌，大罵道：「綁你奶奶個熊！你個蠢貨，也不看看都火燒屁股了，還不找地道出去啊！就這一個咱們便已是立個大功勞！」

此刻，碩大的城塞就像個人間煉獄一樣，燃燒成了一座烈焰之城！城中怎麼也撲不滅的地火已經徹底漫延，無數的冀州、并州士兵在烈火中哀嚎，地獄十八層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