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番外之哥哥、樂樂
【番外之盼盼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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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年的春天，隨着經濟的快速發展，不只是城內已經欣欣向榮一片，就連農村，也慢慢變好起來。
各種產業蒸蒸日上，很多人拋棄了傳統思想在工廠勞作，漸漸的走向了個體戶這一道路，甚至只是街邊擺賣點東西，也大有人在。
這兩年，幾乎是豁得出去，有點頭腦願意去乾的人，幾乎都賺錢了。
像陳忠他們這種，也只能算是相對保守簡單的。
甚至有些人一天賺好幾萬十幾萬的，都不再話下。
而這還只是萬元戶都稀罕的年代。
到了夏天，因為《中國紡織報》連載了一篇關於服裝市場早期的高見，題目是《北京流行黃裙子》，於是，去年流行的紅裙子，一下子被瓦解了。
最後，結束了單一紅色的時代，進入了紅黃並存的時代。
有些人開始嘲笑當初陳忠等人大力的製作紅裙子，甚至加大力度訂單，讓工廠拚命的生產，如今黃裙子佔主位，紅裙子反而沒那麼重要，大家紛紛笑話陳忠倉庫要被紅裙子佔滿。
可就在大家在嘲笑的時候，陳忠的手底下的幾個大經銷商，卻在報紙刊登沒兩天，就上黃裙子了！
這直接讓所有等著看他們笑話的人咂舌了。
黃裙子的流行，也再次讓他們賺了個正著。
「這事，還要多虧了盼盼的幫助！」陳忠回家的時候，說起這個事情。
紅裙的事情，給他們一個大的機遇，讓他們賺了錢，可他們也沉浸在紅裙的喜悅中。
要不是盼盼一句要各種顏色的裙子，陳忠也不會想到，別人對一種顏色的裙子會產生疲軟。
加上各種因素下，他們最後也生產了不少黃裙，當然，也有藍裙子和花裙子。
他們就是想賭一下，看哪種裙子會是流行趨勢。
當時想的也是，即便不是流行趨勢，也能靠着他們廣大的客量，進行售賣。
而顯然，他們賭對了。
黃裙子的流行，更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思路，那就是以後大家穿的裙子，不在拘泥於以前的黑白灰，而是各個顏色都會流行。
思路打開，這財路自然也打開了。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虧本失敗的情況。
比如工廠出事，或者被人提前攔截，訂單被人搶走等，都是有可能造成損失的。
只是，做生意就是這樣，有虧有賺，大方向沒錯，就可以了。
不過，在正式進入夏天的時候，冬年在和乾媽一起聊天的時候，突然動了別的心思。
冬年動心思並不是不想干現在的事情了，畢竟現在他們很多事情都已經步入正軌，是不可能放棄的。
他只是在和乾媽的聊天中，得到了一個想法，他想去深圳，想去那邊也發展發展。
自從七九年深圳因為政策開放，這幾年一直在變化。
冬年是看到那邊有機遇了，想帶點資金去那邊試試。
「我感覺那邊以後蓋廠蓋房的人會多，到時候那邊肯定熱鬧起來，咱們可以把工廠也安在那邊！」
之前他們的服裝是和工廠合作的，各地的工廠都有。
可現在三人掙錢了，想拿出錢，去成立幾個工廠。
而冬年打算帶一點錢，去深圳那邊開設工廠，蓋房子等。
陳忠和周揚一聽，立馬也同意了。
「跟着冬年干，准沒錯！」這是周揚的原話。
可其實，周揚這時候產業可不只是和兩人一起做服裝。
他開的工廠不少，有食品上的，也有服裝上的，甚至是生活用品上的。
就連深圳那地方，他也有開辦的工廠。
周揚的家底，可比陳家人知道的還要多！
可周揚也願意參與。
一來，周揚是能掙錢，二來，比起陳忠冬年兩人，都是沒什麼背景的，一些事情，周揚去操辦會更方便一些。
三人一合計，直接又把明年的計劃用在深圳那邊。
而盼盼的兩個哥哥也在這一年，即將迎來了高考。
兩個哥哥的成績都不錯，加上有前面大哥打頭陣考上大學，所以爸爸媽媽這一次，壓力小了很多。
不過，高考前的填志願，又成了一家人一個操心的事。
三哥一早就說了，要考本地的大學，他怕冷，不會考慮北方的城市，選中的是中山大學，和暨南大學。
而二哥則是第一志願選中了哈工大。仟韆仦哾
聽到二哥這個答案的盼盼，倒吸一口冷氣。
不是這個學校厲害，而是因為又一哥哥選擇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北方！
甚至二哥這個學校，比大哥的還要遠的多，和他們家，可以說是一個差不多是最南的地方，而卻要去一個最北的地方。
「二哥哥，你也要去那麼遠嗎？」盼盼問道。
二哥卻毫不猶豫的點頭，「嗯。」
陳林告訴家裏人，哈工大是他的第一理想，而第二理想則是去湖南的國防科技大學。
當然，他的終極理想，並不只是在這兩個學校，而是有一個更明確的目標。
那就是首都的國防大。
只是，這個學校並不對外招生。
他把自己的理想告訴父母，也告訴了盼盼。
盼盼聽到哥哥這個偉大的理想，立馬給哥哥豎起大拇指，並表示，「二哥哥，盼盼支持你！」
陳林笑了笑，「謝謝。」
而父母聽到陳林這個話的時候，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卻也很尊重他的選擇。
陳忠說：「去吧，有好學校肯定要去讀的，這樣對你以後有好處。」
他說：「我和你媽都沒什麼文化，也不知道哪個學校好，幫不上你們，只能你們去找，如果你覺得那個學校是你想去的，就填上。」
同樣的，媽媽也給了陳林差不多的話。
他們雖然捨不得孩子，但是依舊尊重。
特別是老大上大學這兩年，他們更加能體會這種感覺。
曾經的他們，也想上學，可惜的是條件不好，以及上學條件也苛刻，所以早早輟學在家裏了。
可這兩年，夫妻倆也一直在增長知識和見識，特別是老大上大學后，他們成了大學生的父母，成了很厲害的人物一般，那種別人見了他們都肅然起敬的感覺，是賺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至於三哥，選擇了本地的幾所大學，他怕冷，怕遠，只想留在家裏。
這也成了陳忠夫妻倆稍微欣慰的事情。
當然，他們也試圖鼓勵陳杉，不要為了留在父母身邊，而選擇放棄自己認為最好的大學。
而陳杉卻很真誠的告訴他們，他真不喜歡外頭，就喜歡這邊的環境和生活。
——
高考結束后，盼盼和爸媽以及兩個小哥哥去接他們了。
盼盼詢問哥哥們高考的怎麼樣，二哥也只是表情淡淡的說了句，「還行。」
而三哥則是興奮的表示，「我考的特別好，我感覺每道題我都會，肯定能考個好成績的！」
「嗯，一定可以的！」
而很快，成績就出來了。
盼盼的兩個哥哥考的都很優異，三哥考了全省第十九名，而二哥就更厲害了，考了全省第二名。
雖然不是狀元，但和狀元也只差了兩分！
兩人這樣優異的成績，對他們被高校錄取的可能性，自然是板上釘釘的。
而錄取通知書，也在他們預料的時間到達，都是兩人選擇的第一志願。
期間也有學校拋出橄欖枝，包括清北那兩個學校。
特別是清華，因為有大哥陳松在前，也想要把弟弟錄取進去，這樣還能形成一段佳話。
不過，陳林拒絕了，他選擇了哈工大。
孩子們都考上了大學，巨大的喜悅，讓陳忠忍不住大擺宴席！
他在村裏擺了一場，請全村老少好好吃一頓。
之後又請了媳婦娘家等親戚們，在省城裏大擺了一次，給親戚還安排都是包車接送和住。
而到這一年，陳忠家已經出了三個大學生了。
在別人眼中，陳忠那就是拯救了銀河系，祖墳冒青煙了！
冒不冒青煙盼盼不知道，只是還沒到開學的日子，盼盼就要送兩個哥哥去學校了。
而年底的時候，爸媽也因為深圳那事情忙起來了。
倒是三哥還沒到年底，興沖沖的跑回家，說是遇到一個人，找他當演員，去拍戲！
而三哥還答應了！
就這樣，盼盼的三哥，在家人的疑惑也不敢確認的時候，已經拍了第一個廣告！
一個牙膏的廣告！
八六年的廣告，他就賺了兩百塊！
而最主要的是，他上電視了！
直到三哥拿着錢和海報回家，盼盼和家人才相信，三哥真讓星探看上，並將他代入所謂的娛樂圈。
而接下來，陳杉除了作為大學生身份之外，還有另一層身份，是廣告模特，還是演員。
他開始參演起各種小角色，因為出眾的外表，過硬的能力，以及能說會道的，在圈子裏，居然混的風生水起。
當然，在那個年代，當演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吃苦的必須的，冬天拍夏天戲，穿着短短的衣服，記着一長串的台詞，夏天則穿着厚厚的棉襖拍著冬天的戲份。
反正三哥的辛苦，作為妹妹的盼盼，都看在眼裏。
家裏人也以為，陳杉這麼怕辛苦的人，堅持不了多久，家裏人也是全程支持他去做演員，只是也在想，他要累了就回家。
但是，陳杉就這麼一點點堅持下來了。
他賺了不少錢，也圓滿了當初自己想要當演員的心。
短短兩年的時間，陳杉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廣告演員，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
海報貼滿了大街小巷，他成了圈子赤手可熱的新星。
作為大明星的妹妹，盼盼最喜歡就是向人宣傳她的哥哥，讓大家喜歡並支持三哥哥。
也因此，三哥收穫了一大批迷妹迷弟。
在這兩年間，盼盼和小哥哥變化不大，依舊一點點長大，走向更高的年級。
而四哥則不同，他現在除了是個高中生之外，他還是個「老闆」。
來到省城后，陳樟並沒有忘記多賺錢。
他也不是不學習，該學的學，學完后，他利用空閑的時間，會去街上賣貨。
然後在班級下課，也會兜售自己進的關於學習上的貨物，比如橡皮擦，鋼筆墨水，還有作業本等等。
這些東西，都是同學們學習需要的，他只是賺個差價。
他賣給同學，同學也少跑了路，直接在學校就能買下。
甚至有些同學要什麼，直接讓陳樟給他們拿，到時候一併把錢算給他們。
省城裏頭的孩子，大部分家庭條件還不錯的，所以買賣這些，基本很多人願意買。
當然，也有人瞧不起陳樟，認為他這是資本心態，而學生們大部分覺得自己讀書才是正道，向那種做買賣的資本家，他們是不屑的。
陳樟並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無論別人怎麼說，他都不無所謂。
大概是早幾年就已經在街上練就了一番厚臉皮的本領，陳樟遇到這種人，非但不會感覺到尷尬，甚至還會笑笑的詢問對方，「你身上穿上用的，嘴上的吃的，是地里撿來的嗎？」
他這話，把人堵的啞口無言。
甚至還有人把他賣東西的事情，上報給了學校的領導。
而學校的領導也特別重視。
結果調查發現，陳樟雖然說是售賣東西，但是售賣的都是學慣用具，而且他賣的還比外面便宜不少。
一群學生直接堵在校長門口，讓老師別處罰陳樟，他們很樂意在陳樟這裏買東西，便宜也方便。
特別是家庭比較貧困的人，陳樟幾乎是沒賺錢的賣給他們的，遇到的太艱難的家庭，陳樟還會直接送，或者以勞動代替錢財。
陳樟的人緣好，本來學校覺得他這行為到底不對，在眾多同學的求情和證明下，陳樟沒被處罰。
而且，出這麼一件事情，反而讓陳樟的銷路打開了。
本來在班級和臨近幾個班級售賣學慣用品的他，直接賣全校同學。
陳樟甚至還找了幾個家庭條件較差的，讓他們一起幫忙統計和派發。
短短的兩年時間，陳樟已經成為同學口中的老闆了，他熟稔的做着生意，又更像是在同學之間幫助他們。
他不是盯着錢去掙，而是一邊掙錢，一邊獲得了更多的東西，比如友情，比如幫助人的成就感。
而盼盼和最小的陽陽，這幾年也在四哥的影響下，跟同學們銷售著四哥哥進的學慣用具。
他們兩個跟着哥哥，也掙了不少錢。
盼盼收集錢和各種首飾的盒子，也變了，變成更大更漂亮的盒子。
盒子裏頭，放着這些年她攢下的錢和各種飾品，包括她撿的，爸媽買的，哥哥送的。
就連愛吃的陽陽，除了吃掉的錢，自己還存下不少。
那幾年，陳忠他們在服裝生意越做越大，開辦了廠，買了大車小車。
他們還帶着錢，去深圳那邊辦了幾家廠，在盼盼的提醒下，還買了幾塊地。
地買了沒兩年，就有更大的公司看中他們買的地方，想要高價出手。
陳忠三人商量后，沒賣，甚至買了更多。
就連陳忠原先在自家縣城這邊買的一塊地，也得到了大企業的青睞，想要買下，建造酒店住宿。
陳忠還是拒絕了，因為他已經不缺錢了，別人翻好多倍買他的東西，對他來說，已經不值得開心了。
他害怕自己以後要花更多的錢去買別的地方，還不如就留着自己用呢。
而這些，也為他們的商業帝國，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日子在變好，孩子在健康平安的成長。
誰也想不到，曾經山村那對貧困夫婦，除了有五個兒子值得炫耀之外，一無是處。
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飛出小村莊，去到更遠更開闊的世界。
他們不單止自己掙錢了，還帶領着村民掙錢。
那幾年，村莊的村民，在陳忠的投資下，也是收入頗豐，最後，他們村子，城裏遠近聞名的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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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樂樂篇】
再次見到盼盼的時候，是一個暑假的時候。
那時候她已經十多歲了，從當初瘦弱的小姑娘，長成了現在多了分大人的模樣。
她正在家裏的院子前，給做着手工。
手工是二姐去領回來的，是製作一個包裝盒子，從工廠里領來的。
做一個盒子，就有五厘錢，她一天能做二百多個盒子，能掙一塊錢。
二姐快一些，她一天能做三百多個盒子，也能掙一塊多，快的時候甚至是兩塊。
加上大姐完全回來也會幫忙糊盒子，全部加起來的手工費，一天他們能掙三塊。
雖然很辛苦，從早上睜眼，除了吃飯等時間，基本都坐在位置里糊盒子。
但是一天能掙三塊錢，一個月下來，那可就是九十塊了。
當然，因為糊盒子很多人在做，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有時候是別的手工，所以姐妹倆就算滿打滿算一個月，其實也只能做個四五十塊。
四五十塊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加上大姐在工廠食堂幫工，偶爾還能帶剩飯剩菜回來，所以他們能攢下不少錢。
這日子過的雖然看似清苦，卻也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爹媽在的時候，他們天天不是被打就是罵的，耳邊充斥最多就是，生女兒有什麼用，養大都是給人，去死吧，早死了就不用送人了。
暑假期間，樂樂像往常那樣，依舊在院門幹活。
屋子狹窄，大姐上班后，她和二姐就開始忙活。
二姐要忙一些，她就先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裏幹活。
直到，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姐急匆匆的跑回來，眼眶紅腫。
二姐迎上去，問道：「大姐，你怎麼了？」
何玲紅着眼睛，說：「媽，媽……她……」
聽到這話，樂樂也下意識站了起來。
她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
而二姐臉色倏然一變，她似乎也猜到了什麼？
不過，二姐還是朝大姐問了句，「媽她怎麼了？」
已經多年沒父母管的幾個孩子，乍然再聽到這個詞，顯得特別生疏。
大姐看着兩人，一下子綳不住，哭了起來。
「忠叔電話打來說，媽走了！」
一句走了，並不是像當初拋棄他們那樣走了，而是，死了！
噩耗襲來，樂樂也為之一震。
姐妹三人，對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內心是恨的。
包括那個坐在牢裏的父親，恨的不行。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生了他們，卻又不好好養他們？
女兒怎麼了？女兒就不能孝敬他們了么？
可即便內心再恨再討厭，血緣彷彿是一道割不斷的枷鎖，就這麼控制着他們。
加上畢竟曾經是活生生在身邊生活多年的人，突然聽到噩耗，誰也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何玲告訴兩個妹妹，她剛在工廠上班，口中的忠叔正是陳忠，打來了電話，告知他，她的母親出現在省城附近，但是，人已經沒了。
電話那頭，陳忠告訴何玲，他也是無意中從一個朋友那裏聽說，有一個從他們那裏跑出去的女人，跟着一個男人住在某個街區角落。
但是那男人卷了錢跑了，女人追的時候，磕了腦袋，送醫院后，人已經沒了。
現在醫院在找那女人的家人，讓人帶回去不然醫院就隨便處理了。
因為是閑聊談起來的，所以陳忠當時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每天出事的人還是很多的。
可當聽到對方說是個女人，年齡樣子，還包括眉頭有個大黑痣，又是自己那地方的，陳忠突然想到了張菊，因為她眉頭上就有一顆黑痣。
之前還有人說過，張菊那顆叫黑心痣，黑了心的女人。
大概是對何家那三個孩子有憐憫，陳忠又具體問了情況，最後還去醫院確認。
而確認的結果則真的是張菊。
她死了，死在了異鄉的街道上。
沒有人為她收屍，也沒人會為她的死亡哭泣。
陳忠看到的時候，內心滿是感觸。
他想，如果何家夫妻好好過日子，不管怎麼說，也不算太差的。
可偏偏他們沒有。
現如今，跟着的男人，直接跑了，她自己卻把自己摔死了。
雖然對張菊和何峰是有恨的，畢竟他們對盼盼做的那些事情，他們夫妻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可人死了，她也得到她應得的報應了，陳忠也不至於對一個死人依舊懷恨在心。
大概是憐憫幾個孩子，也出於對死者為大的想法，陳忠決定派人把張菊的屍體運回去。
畢竟，她是何家的媳婦，是何家那幾個孩子的娘！
他給工廠打了電話通知何玲，畢竟，她年紀是最大的，做大姐的先通知，提前有個心理承受，不然等人帶回去，估計要打個措手不及。
何玲接到電話，就瘋了一般跑回家，把這個結果告訴了兩個妹妹。
兩人震驚愕然，還有傷心。
這傷心，有為失去母親而感動傷心，除此之外，還有緊繃在內心的一根弦，在隨着母親的去世，而瞬間鬆開，變成一股悲傷。
第二天，陳忠雇來的車，便把張菊的屍體拉了回來。
回到他們何家原先的村子，入土為安。
張菊的後事，是陳忠幫忙操辦的，他給了村長和村民一些錢，將她好好安葬。
姐妹三個，站在母親的墳頭，眼眶是紅的，卻早已經沒了眼淚。
他們目光空洞的看着墳前墓碑那母親的照片，依舊是一臉惡相，即便家裏的照片，她也是一臉的惡相，彷彿全世界欠了她一樣。
而現在，她躺在裏頭，怕是沒法再去作惡，去打罵別人了。
盼盼和爸爸站在人群外頭，她是提前和哥哥們回來家裏摘荔枝的，後來，聽說了張菊的事情，盼盼就跟過來了。
她隔着遠遠的看着在眾人的哭喊聲中，張菊的棺木被葬在土裏頭。
這是盼盼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這也是她成長之中，第一個去世的人，第一次參加喪事。
此刻的她，內心複雜。
她是討厭張菊的，也是害怕的張菊的，至於恨，可能曾經有過吧，但是後來在父母家人的一天天的保護照顧中，治癒了。
即便到了今天，她也依舊的討厭張菊，卻不害怕了，同時，也釋懷了。
迎著初升的太陽，陽光灑在盼盼身上，她扭頭問爸爸，「爸爸，你說，人是不是有因果報應的？」
種善因得善果，而自作孽不可活。
陳忠聞聲，看着她，微微笑着，「大概是吧，人啊，多做好事，莫問前程。」
「嗯，我也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你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陳忠笑着道。
父女迎著光，身上也彷彿透著光，站在半山坡位置，隔着遠遠的。
樂樂站在人群中，回頭就能看到半山坡的父女倆。
她頭頂披着麻，身上戴着孝，隨後，穿過人群，朝着盼盼一步步走來。
年少的女孩，臉上是稚嫩的，帶着悲傷的，隱約還能看到面容中的堅毅。
當她走到盼盼跟前的時候，盼盼也看着眼前的樂樂。
這是多年後，兩人正式的見面。
落落大方的盼盼，面對樂樂的靠近，說了一句，「樂樂，節哀。」
樂樂點點頭，「我沒事。」
陳忠看着昔日的女兒，也說道：「樂樂，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跟我說，我雖然已經不是你的爸爸，但是，有困難還是可以找我的。」
「嗯，謝謝。」樂樂從嘴角，扯出一個微笑，面對着陳忠。
可她心裏知道，她不可能一輩子依靠着眼前這個男人。
她知道，她能上學，大姐能去食堂，甚至包括他們現在糊盒子做手工，都有眼前這個曾經的爸爸幫的忙。
如果沒有他，也許他們三姐妹早已經去乞討了。
她感恩，卻不敢多奢求對方的幫助。
她不想這樣。
雙方寒暄了幾句，樂樂就被身後的姐姐叫了，他們還有一些後續的儀式沒做完。
她朝陳忠和盼盼說道：「謝謝你們的幫助，已經麻煩了你們這麼多，你們……先回去吧。」
陳忠點點頭，說好。
樂樂隨後轉身，朝着人群走去。
可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朝着盼盼看去。
她定睛看了盼盼許久，突然大聲喊了句，「盼盼！」
盼盼愣了一下，定睛看着她。
只見樂樂嘴巴微張，聲音隨後傳入耳朵，「對不起。」
說完后，樂樂毅然決然的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對不起，當初在你回家的時候，我還欺負你，
對不起，搶了你幾年的人生，讓你過了那樣的苦日子。
對不起，我有這樣失敗不配做父母的爹媽。
她也……
對不起自己。
太陽升高，陽光灑在了樂樂的身上。
盼盼看着樂樂的背影，她的身上，閃著光。
她希望，樂樂以後會越來越好。
（樂樂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