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那人在燈火闌珊處07

驀然回首,那人在燈火闌珊處07

陰冷的天空下着瓢潑大雨,滴滴答答的雨聲,穿透樹枝,掉入地面,融成一道水流。雨水的濃霧籠罩了這片山頭,遠處幾抹黑色點綴著銀河園公墓,與此刻的冰冷相溶,越發的刺骨。

今天是陳洪下葬的日子,墓園內,零星交錯的幾條身影,除了親戚之外,再無多餘的人前來弔唁。

此刻的場景,配合著寒冷的雨天,煞是悲涼,陳信旋垂眸,來往人流的所有情緒,全部被他納入眼底;一夕之間,他瞬間看透了人情冷暖這四個字。

舒歌的手臂上扣著黑布,一身黑衣的她,纖細的身姿風中挺立。單手撐著雨傘,雙眸專註的凝視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耳邊,閃過他生前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您放心吧,我不會對付陳茹默的,只是,她得為她過去所做的事情,承擔應有的後果。我知道,您可能不會滿意這個處理方式,可是想到無辜的初雪跟孩子,我必須這樣做榛。

還有,如若有來世,我一定不要當您的孫女了,哪怕跟你們只是一丁點兒的牽扯,都不想再有了。

良久,舒歌心裏默念道,泛紅的眼眶,不知不覺的,竟然填滿了淚水。

此刻的她,說不出怨與恨,只是還有些想不通,心裏堵塞得難受。又或者,是她沒有站在陳洪的立場上,所以,一直無法理解他對陳茹默的過分的偏愛銥。

耳邊,響起他蒼老的聲音,利刃似的話語,猶如此刻冰冷入骨的寒風,扎得她生疼。

她倔強的仰起頭,柔軟的手指用力。

人死如風逝......就讓一切,煙消雲散吧。

良久,她心裏堅定的想法。

只是舒歌不知道,曾經刺骨的傷痛,即使時間癒合了傷口,依舊無法磨滅........

轉過身,陳信旋坐在輪椅上,深凹的臉頰,泛黃的眼圈,蒼白的臉色盡顯病態。看着這樣子i的他,舒歌嘆息一聲,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角。

陳信旋抬眸,望着她,嘴角揚起了苦澀。

許久,他伸出蔥白的手,對着她。8

舒歌低眸,望着他懸在半空的手,淚水夾着冰冷的雨霧打濕了臉頰,她抬起冰涼的小手反握住了他寬厚溫暖的手掌。

「謝謝你,願意來送他。」

少頃,陳信旋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細弱的聲音,只有身邊的幾個人能夠聽清。說完,他眸色複雜的望向不遠處顫抖著身體的父親。

一夜之間,頭上又添了許多的白髮,無神的眼眸,整個人蒼老了不少。

陳信旋沉痛的挪開視線,感觸的同時,忍不住泛紅了眼眶。

蕭翎抿著唇,哽咽著挪開了視線。蘭澤為她和陳信旋撐起了雨傘,視線落在單薄的舒歌身上。

舒歌用力握緊他的手,口型對着他說:「回去吧。」

看着她的動作,陳信旋越加難受極了,眼裏寫滿了心疼。

若不是因為姐姐,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想起,陳信旋越加的愧疚難耐。上天知道,在知曉事情真相的那一刻,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舒歌。

直到,她主動找上了自己。

雨越下越大,有力的敲擊著雨傘,打落地面濺起水花。噼里啪啦的聲音,一點點的將這沉痛的悲傷敲碎......

蕭翎推著陳信旋,蘭澤則為她撐起雨傘,舒歌跟着他們的腳步,恍惚著思緒出了神。忽然間,她停下腳步,轉頭望向遠處......樹叢中,一抹黑色莊嚴的身影。

四目相對的一刻,悲傷湧上心頭,即使倔強如她,依舊落了淚。

忽然,有人輕拍了她的肩膀。舒歌猛然回頭,對上蘭澤擔憂的雙眸。

蘭澤餘光看向遠處淋雨的林庭延,無聲的嘆息。

「怎麼了?」

蘭澤假裝沒有看見一般,脖子夾着雨傘。伸手,將她冰冷無溫度的雙手套在掌心,湊到唇邊,用熱氣給她和暖。

舒歌無聲的抽回雙手,咬着唇,搖了搖頭。

她忽然疏離的動作,蘭澤眸里掠過一絲尷尬,下一刻又恢復往常,嘴角揚起尷尬的笑容。

「那我們回去吧,免得他們擔心。」

舒歌抿著唇,餘光瞥了一眼遠處,低着頭,率先走下台階。

看着舒歌獨行的背影,蘭澤扭過頭,再次看向林庭延的方向,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而後大步追上舒歌。

——

是日,林庭延又如往常那樣來到憶江畔,夕陽西下,池塘邊那抹纖細的背影,他嘴角抬起微笑,整日工作累積的疲憊與煩惱被一掃而空....

「林庭延。」

林庭延剛踏出腳步,準備走向舒歌,身後低沉的聲音喊住了他。

他微蹙起眉頭,疑惑的回頭,蘭澤從別處閃身,一臉深沉地望着他。

「我們談一談。」

林庭延還未開口,蘭澤再次搶先開了口道。

眸光看向舒歌,只見她依舊保持剛才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動,林庭延擰深了眉頭,又轉回蘭澤,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好。」

「跟我來。」

說着,蘭澤將林庭延領進了書房,還未給他思考的機會,一大疊的的資料擺在了他面前。

林庭延望着眼前沉甸甸的資料,疑惑的抬頭,對上蘭澤清澈平靜的雙眸。

「其實這件事情,我以前有跟你粗略的提起過。只是後來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情,一直沒能將這些資料交到你手裏。既然今天你過來了,我們就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關於舒歌的這件事情。」

對上林庭延疑惑的眼神,蘭澤一臉風輕雲淡,從盤子裏取出水晶杯,倒了一杯水移到林庭延面前。

「謝謝。」

林庭延輕言道了聲謝,卻是眸色沉重地望着醒目的黑字。

當看清細密的文字時,暗涌的心房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這裏面都是舒歌過去檢查的病歷資料,旁邊黑色文件夾的部分,是我搜集整理出來關於耳部神經手術的一些詳細.......」蘭澤輕言解釋的同時,臉上的嚴肅又加重了幾分。

「以及病患承受的風險。」「什麼意思?」

「過去這段時間,我諮詢過很多醫生,舒歌是屬於感音性耳聾,也就是神經性耳聾。神經性耳聾屬於感音器病變,簡單的解釋就是她的耳膜神經受到了損害,所以導致了失聰。」

「陳茹默.....」林庭延聞言,掀著紙張的手指用力,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響,他咬牙切齒的粗喘著。

蘭澤輕笑:「先別糾結陳茹默吧,她如今躺在醫院裏,半死不活的,暫時是出不來興風作浪的。如今我們要談的,是關於舒歌手術的事情。」

「sorry、」林庭延羞愧的低下頭。

蘭澤扯了扯嘴角,沒有理會,停頓的喝了口溫水,清了清嗓子,接着又道。「如果經過耳膜修復,配上助聽器,她是可以重新聽得見聲音的。」

林庭延聞言,忽然從資料堆中抬頭,驚愕又驚喜地望着蘭澤。

「那為什麼?」

轉念,他又疑惑了,既然蘭澤已經收集了這麼多的資料,還諮詢過醫生,為什麼舒歌還......

「可是,她不願意接受手術。」

蘭澤凝眸,慢悠悠的開腔。

「為什麼?」

林庭延擰眉,她應該是渴望聽到聲音才對,為什麼要拒絕蘭澤的想法呢?想着,他有些不解。

「因為她放棄了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蘭澤再次開口道,強調夾着一絲濕潤的沙啞。

林庭延拉攏著腦袋,凝眸不語。

「林庭延,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嗎?」

蘭澤忽然擺正坐姿,嚴肅認真的問道。

林庭延深吸了一口氣,沉了一會頭:「記得。」

「紐約有一位這方面的專家,可惜,我一直抽不出空去拜訪他。我還聽說,初雪和陸閔下個月在紐約舉行婚禮......」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蘭澤猶豫的話,林庭延迅速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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