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下山

第十一章下山

下山的萬丈紅塵小道上,第九輕狂坐在一處休息的位置上許久,直到一片秋葉隨風飄落在他身前,他才起身繼續他的下山之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佔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佔位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萬丈紅塵上,響起第九輕狂的聲音。

而在萬丈紅塵的起點處,王了坐在懸崖邊上的一塊岩石上,目光望着念著道德經下山的第九輕狂,他沒見過師祖,與之唯有那師門之情,就沖這份情義,他有機會定與第九輕狂好好交流幾招,到時第九輕狂死與不死,他活與不活皆各憑本事。

王了從小到大都自稱自己是一個小人,既是小人,自然少不了小人該做的事,未來之事他已有打算,第九輕狂死與不死於他並無區別,反而從心裏覺得這個欺師滅祖的大師伯挺不錯的,至少他壞得光明磊落,人家要殺你,就是要殺你,不會玩什麼陰謀詭計。

隨着第九輕狂下山,小菩提道觀的危機得以緩解,王了雙手靠後按在岩石上,仰起頭望着被雲遮蔽的秋天,雖說師兄弟們的下山之期提前了許多年,可對於養育他們師父來說,卻是提前輕鬆了幾年。

「師父的道,清靜無為,一道一身,若非遇到我們這些天棄之人,此時的她又何懼這第九輕狂!」

「如今師兄弟們都已下山,師父終於可以潛心悟道。」

王了自言自語的話被從後山趕來的陳德菊聽到后,她調整了呼吸,目光從王了的身上轉移到萬丈紅塵的起點處。

「他走的是萬丈紅塵?」

陳德菊的聲音突然響起,哪怕再過於熟悉,身心疲憊的王了也不由嚇了一跳,在一世殿裏時,第九輕狂給他胸口的那一拳實在是太重,此時的他靠的是毅力在強撐著清醒。

在確認是自己師父后,王了才放下戒備,整個人躺在了岩石上,他有氣無力的說:「師父,您沒事吧?」

陳德菊走上前,見到王了胸口陷入肉里的拳印,急忙從衣袖裏掏出白色小瓶,隨後從瓶里倒一顆藥丸:「先把葯吃了。」

吞下藥丸后,王了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師父,我下山的時候到了。」

陳德菊轉身望着山下:「養好傷了再走。」

王了吃力的坐起身,也望着山下的一切:「師父,傷就不養了,我們小菩提道觀里的師兄弟們,本來徒兒該是第一個下山的人,可現在師兄弟們都下山了,徒兒我還在山上,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如今小菩提道觀的劫難已過,徒兒我也是時候下山尋自己的道,也該為師父您的道讓一讓道了!」

陳德菊道:「王了,你告訴為師,你留在山上,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以死測天機,從而扭轉為師的困境?」

王了笑了笑:「師父您是知道的,在您收養的四十九個徒弟里,最怕死的就是我王了,為了活下去我可是會喪盡天良的事都做的出來,這樣的我怎會以生命為代價演測天機,徒兒我肯定是有自信能活下山去才會選擇留在山上,師父您不用多疑,你看現在徒兒我就受了點傷,也沒付出生命的代價就讓這第九輕狂不是下山了,所以說師父您想太多了。」

陳德菊後知後覺,心想大師兄說得對,有時候相信真的會害死一個人,同時也決定再信王了一次:「王了,在小菩提道觀里有九件寶物,為師這一輩得其三,有其二下落不明,剩下的天刀匣子傳給你了你師兄王不留行,千支萬野傳給你師弟孫七竅,六道輪迴及一念永恆分別給了你師弟周九日和師妹鄭克下,如今你還是山上,為師思來想去,能給你只有你師祖傳給為師弟「十通」。」

王了吃力的站起身,本想拒絕,因那是師祖留給他師父的念想,他可不能要,可就在他準備開口時,陳德菊則已經轉身,在走向小菩提道觀里時抬了下手,說道:「有些東西,留着是念想,但給你是因為傳承,待你下山後,為師便會為道入定不理世間萬物,而這念想,便交到你手上,也算是你成全了為師的道。」

陳德菊走進小菩提道觀里,來到她的房間,在她的床頭的牆上,掛着一把黑色的戒尺,尺長三尺九寸,寬一點三寸,重二十一斤,名叫「十通」,是小菩提道觀祖師爺王家小淼撿回來的九大道器之一。

陳德菊取下十通戒尺后,雖有不舍,可她在想明白了王了留在山上的選擇后,心裏的不舍被心痛佔據,也在這一刻,她的道再次出現t在她眼前,她拿着十通戒尺,抬起頭,望着透過窗的一縷縷陽光,她開始向門外走去,而她內心深處的念想也被她掛到之前掛放十天戒尺的牆上。

小菩提道觀外,陳德菊將手中的十通戒尺遞向王了,王了雙膝跪地,雙手抬過頭頂接過了十通戒尺。

「下山後,能逃則逃,你這個人嘴硬心軟,遇事…」陳德菊搖搖欲墜,可面對她一手拉扯長大的孩子,還是動了凡塵心思說道:「遇事能幫則幫,幫不了就彆強求,你活着最重要。」

王了低着頭,雙手緊握著十通戒尺,他本不想抬頭,因為他是個小人,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又怎會抬頭用眼淚承認他師父對他的理解,可今日下山,此去經年,他最終還是抬頭望向養育他十五年的師父,也是他的母親,他的眼淚還是流了出來,也在無聲的向他師父承認他的心,軟了。

陳德菊抬手右手按在王了頭頂,輕輕的揉了揉,就像王了小時候與她下山時,她總會揉他的小腦袋,對他說下山後要注意安全,要跟緊她,可別走丟了。

「下山之後,注意安全,要記住為師的話,你活着最重要。」

話說到此,陳德菊轉身離開,朝着她熟悉的小菩提道觀里走去,在她身後,跪在地上的王了一直目送她走進觀里,沒有關門,直接消失在門后。

王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他不能在小菩提道觀里多留,因為他知道第九輕狂想要的東西,若在小菩提道觀里養傷,必會引起第九輕狂過多的猜疑,從而影響他的計劃,也影響第九輕狂已許的承諾,因此此時王了不能再待在山上,只有下山,只有將第九輕狂想要的秘密帶下山,山上的一切才能更安全。

磕完三個響頭后,王了右手握起十通戒尺,起身看了一眼那未關上的門,他知道走進門裏的師父未走遠,於是高喊道:「師父,徒兒王了,下山了,此行路途遙遠,怕是要很久才能回山,望師父保重身體,等徒兒們…回家。」

說完,王了踏上了下山的萬丈紅塵,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着急,也沒了可催促的師父,這一次他一個人下山,腳步慢了許多,可無論他將下山的速度如何的慢,萬丈紅塵的終點卻比以往更快出現在他的眼裏。

下了山後,王了來到祖師爺留下的頑石前,望着插在上面的竹劍,他笑了笑,就如先他一步的第九輕狂一樣,也是笑了笑。

小菩提道觀里的都過於相信王了,因為他從小就懂得許多這世界從未出現的道理與事物,因此在眾師兄弟里,他就是一個先知般的存在,相信着他所做的一切決定,因此小菩提道觀的大師兄李寒衣相信他能活着下山,其他人也如此相信着,而王了也利用了這份相信讓他的師兄弟們下了山,他也想活着,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既然活不了,那就用他的生命為他愛的師兄弟們開出一條生路。

從一開始,王了就沒什麼能夠活着下山的辦法,他也知道若他的師兄弟們知道後會死也不會下山,所以他利用了相信,但命運就是如此,如此的喜歡將人玩弄於時間線里,當命運給王了開了一個無法活下去的殘酷時,又給了苟延殘喘的生存機會。

本來想着以死測天機再給第九輕狂一次天命,就如他師祖一樣,從而為他師父博一個生機,更是為了他的那些師兄弟們取一條下山的道,本是死路一條的路上,因為第九輕狂的一句話而看到了隱藏在死路上的生路。

飛流直下三千尺,哪有什麼天賦太高者難得其中奧妙,實則是祖師爺王家小淼給她的徒子徒孫們開的一個玩笑,飛流直下三千尺分為上下卷,上卷便是傳世的飛流直下三千尺,而下卷則是藏在王家小淼雕像下的疑是銀河落九天。

在第九輕狂去後山見王了師父時,他已經將疑是銀河落九天取出,並以過目不忘的本領將其中內容記下,之後就將其以內里摧毀扔出窗外隨風散與山崖之下。

頑石前,王了看着李寒衣插在頑石上的竹劍劍柄處,落有一張蜉蝣大小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碎片,還被人以內力固定在劍柄上飄而不散,王了抬手將其碎片捏起,碎片上的內力發出泡沫在陽光下炸開的聲音,王了不得不感嘆這世界緣聚緣散,想來先他一步下山的第九輕狂遇到了隨風而散的疑是銀河落九天的一張碎片,並將其以內力固定在竹劍劍柄上,以此在告訴王了他知道了許多他本不知道的事,也在警示他履行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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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窮斯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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