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存在的意義

容城電子科技大學。

「請問，徐嫣是住這棟樓嗎？」

「同學，這是女生宿舍，你不能進去，你找徐嫣做什麼？」

「她是我母親，我想來看看她。」

「你說啥？誒誒你再這樣我叫保安了！」

女生宿舍樓下的宿管大媽死命攔住方存，周圍來往的女學生都投來異樣的目光。

這男的是個變態嗎？

可惜啊，長的這麼帥。

方存壓抑住了打倒大媽衝進去的念頭，不管在末世還是在和平世界，人類自相殘殺都是被嚴禁的。

原身的記憶告訴了他網路的巨大作用，於是他在網上搜索了父母的姓名。

很輕易地就找到了他們。

父親方大義，母親徐嫣，居然就在容城，而且在同一所大學里！

方存來到這所大學，想要見一見母親。

找了很多人詢問，終於找到了母親徐嫣住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門口居然還有守衛。

打倒守衛很輕鬆，但這方存不能這麼做。

他也不著急，便守在門口。

末世里，為了躲避機器人的追殺，他和母親可以在泥沼地里整整趴一天。

在和平世界，有的是時間去浪費。

七月的中午，驕陽似火，方存平靜地站在陽光下，不急不躁。

來來往往的女生們都奇怪地打量他，嘰嘰喳喳地低聲議論、竊笑，進進出出。

又有幾個女生從樓里出來，經過他的身旁，很快走遠。

宿管大媽一怔，終於忍不住對他道：

「小夥子，你不是要找徐嫣嗎？」

方存看向她，宿管大媽指著前面那幾個剛剛走過去的女生：

「那個就是啊！」

這時，前面那幾個女生里其中一人回過頭，紅撲撲的臉蛋，笑容乾淨，眼神清澈。

方存霎時呆住。

這張稚嫩的臉，和末世里那張飽經風霜，未老先衰的臉，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女生看著方存，似乎有些疑惑，片刻后朝他點頭笑了笑。

「徐嫣，走啊。」

旁邊的同學喊她，女生答應一聲，轉頭跟著同學一起走了。

腳步輕快，青春明媚。

方存看著那道背影，沉默片刻，又走向男生宿舍。

十分鐘后，一間男生宿舍里。

方大義光著膀子，正和室友們開黑。

「中路miss了你特么不說一聲？」

「我說了啊，你自己不走！」

「兒子們，爹炸了！」

「兒子別怕，這把爹帶你飛！」

卻見一個年輕男人徑直走進來，幾個男生傻傻地看著他：

「你找誰？」

方存對只穿了一條褲衩的方大義問道：

「你是方大義？」

方大義愣愣地點頭。

方存又問：「你認識徐嫣嗎？」

方大義獃獃搖頭：「不認識。」

方存點點頭，走出宿舍。

方大義和室友們一臉懵逼。

「這人誰啊？」

「誒？這傢伙好像是網上說打了王宇那個！」

「我靠，拳打小鮮肉的猛男？喂兄弟你等等，給我簽個名唄！」

方存沒理會身後的叫嚷，走出宿舍樓。

仰頭看著夜幕漸臨的天空，忽然嘆了口氣。

現在是2050年，父親方大義和母親徐嫣都才20歲。

根本不認識他。

甚至，連他們倆相互都還不認識。

主腦沒了，末世不會來了。

那父親和母親還會相識相戀嗎？

未來的方存，還會存在嗎？

夜幕落下，華燈初上。

站在路燈下，方存心裡一片迷茫。

我來到這裡，到底為了什麼？

這時，方存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又是陌生的號碼，掛斷。

今天他已經接到了無數的電話，都是王宇的粉絲打來的，對他各種謾罵甚至詛咒。

第一次面對網暴，方存倒是沒什麼壓力，這種隔著通訊信號的口頭攻擊，實在是太小兒科。

只是次數多了就有點無聊，翻來覆去就是「哥哥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害哥哥？」「我要代表哥哥鯊死你！」之類的白痴話。

方存有點想不通，和平世界這麼美好，你們做點什麼不好，至於為了一個娘娘腔這麼瘋狂嗎？

掛了電話，很快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

方存想了想，接通，希望這次能罵出一點新花樣。

「您好，請問是方存嗎？」

這次對面卻意外的禮貌，聲音也很好聽，很像18號基地里一個和方存完成了五次繁衍任務的女英雄。

「我是。」方存回答。

「方先生您好，我是容城衛視《追捕》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很高興地通知您，經過節目組的層層篩選，您被選中成為了素人嘉賓，請您儘快來容城衛視簽合約。」

好聽的女聲繼續說道。

方存想起來，這是原身猝死前去容城衛視報的名，為了拿到100萬獎金，好去哄抬物價。

沒想到居然真的選上了。

可現在，原身已經死了，他還有必要去嗎？

方存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們這個節目，是真的會追捕嘉賓嗎？」

甜美女聲微笑回答：「方先生，您放心，我們絕不會傷害到嘉賓，不過參與追捕你們的都是專業人士，您也許會面臨末日一般的殘酷環境，如果有顧慮，您也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和末日一樣殘酷？

方存忽然笑了：「好的，那我參加。」

……

容城衛視。

一間辦公室里。

一個短髮女人坐在辦公桌前，正低頭查看節目嘉賓的名單和個人資料。

女人三十歲左右，氣質幹練，身材豐腴，隨著她纖細的手指翻動，幾個名字一閃而過。

王宇、章亮、馮薇薇、許君…..

這幾位都是擁有不少粉絲的一線藝人，其中王宇更是頂流。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女人抬頭，聲音略帶磁性：

「進來。」

一個年輕女生走進來，對女人說道:

「於導，四個素人我都已經通知了。」

女生聲音甜美，正是剛才和方存打電話的那個女人。

而這位被她稱作「於導」的女人，正是《追捕》節目的總導演，於紅。

於紅點點頭，沒再說話，女生猶豫一下，低聲問道：

「於導，那個方存襲擊王宇的事鬧的這麼大，讓他來，會不會有問題啊？」

於紅抬頭，淡淡一笑：「有衝突，才有看點。」

女生吐吐舌頭，知道於導向來膽子大，不再多問，出了辦公室。

於紅低頭，拿起方存的個人資料。

看著照片上那張略顯蒼白的瘦削臉龐，隨即在電腦上操作幾下，屏幕上播放起方存放倒王宇十多個保鏢的視頻。

於紅托著下巴，饒有意味地笑起來：

「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

……

一個小時后。

一個普通的小區住宅樓里。

方宇站在一道房門前，有些猶豫。

片刻后，房門忽然打開，一個和他長相有些相似的女生驚喜地上前：

「哥，你總算回來了！爸、媽，哥回來了！」

女生拉著方存進了屋，這是一個普通的三居室，坐在客廳里的男人一下站起來，看著方存，笑容慈祥：

「回來就好，你媽還擔心你呢。」

廚房裡風風火火地衝出一個中年婦人，一下跑到方存的面前，拉著他上下打量：

「小存，你沒事吧？你怎麼和人打架了？」

旁邊的女生道：「哥，你不知道，家裡的電話都被打爆了，那些人罵你，還咒我們全家，那些話，那些話說的可難聽了！」

「小嫣。」中年男人忽然開口，女生連忙閉上嘴。

中年婦人也不再問了，笑呵呵地方存道：

「小存餓了吧？快去洗手，馬上吃飯！」

方存點點頭，按照原身的記憶，走進衛生間里洗手。

擰開水龍頭，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的自己，和末世中那個黝黑又粗壯的自己，截然不同。

兩人的人生也截然不同。

方存出生在末世，父親在他出生時就死了，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

而原身則出生在幸福的和平時代，父母雙全，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

姐姐叫方麗，在另一個城市工作。

妹妹叫方嫣然，還在念書。

方家屬於普通家庭，當年方父方母年輕時響應國家的三胎政策，所以生了三個孩子。

沒有生娃致富，也沒有多生致貧，三個孩子平安長大，一家人也是普通通通，開開心心。

這時，外面傳來刻意壓抑的低聲說話。

「小嫣，你哥被網上那麼多人罵，心裡肯定難受，咱們別再提這件事了。」

「爸，那些人不但罵哥，還咒我們全家，還那樣說我，你們能忍嗎？咱們還是報警吧！」

「算了，事情鬧大了你哥心裡更難受，這事過幾天就沒人提了。」

方存洗完手，走出衛生間，三人立馬像沒事兒人一樣岔開話題。

很快，中年婦人從廚房裡端了菜出來，女生則負責擺碗筷，中年男人從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給自己和方存倒上。

「喝啥酒？」

中年婦人瞪了他一眼，男人嘿嘿一笑：

「古人說得好，一醉解千愁，兒子，咱爺倆兒好久沒喝了，陪我整兩杯！」

「胡說什麼？兒子有啥好愁的？」婦人氣惱地拍他一下。

男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正要補救，卻見方存喃喃道：

「一醉解千愁？好，說得好！」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不如18號基地的麥酒醇厚，不過口感還行。

「好酒！」

喝完一杯，方存自顧自地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上一杯，也不顧三人詫異的表情，再次仰頭喝完。

接著又繼續倒酒。

「哥你……」

方嫣然想阻止方存，被父親攔住，母親悄悄嘆了口氣。

兒子好端端地被網暴，肯定嚇壞了，喝酒壓壓驚吧。

深夜。

方存躺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清澈明亮的眼睛裡帶著迷惘。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具身體的父母和姐妹。

習慣了出生入死，習慣了面對冷酷的殺人機器，突然來到這個安寧溫馨，卻又完全陌生的「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或許，去參加那個追捕節目，暫時遠離這個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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