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也許裴策的手指冰冷，也許的動作輕柔。簡書後頸的那塊皮膚被摩挲一連串的顫慄，連帶着裴策的話都好像帶着電流。

傳入耳朵，痒痒的，酥酥的。

簡書聽到了煙花自心底綻放，看到了一樹又一樹的花開，心臟因裴策的告白而撲通撲通狂跳，又因瘋涌而的蜜意而歡喜……

忍住將裴策摟得緊一些，再緊一些，聲音因歡愉而微微顫動：「還想再聽一遍。」

於的神明耳邊輕笑，揉了揉的頭髮，又說了一遍：「喜歡，書。」

簡書的笑容越越燦爛，重複一次的告白就像確認著的美夢，讓以盡情沉醉其。

「也喜歡，很喜歡！」從吝表達自己的愛意，也想掩藏自己的快樂，裴策懷裏蹭了蹭，選了舒服的姿勢靠得結結實實。

好香，好舒服，好喜歡！

明明已經擁抱了，明明已經貼得樣近，簡書卻貪婪的想更多。的兩隻手也從裴策腰間緩緩向爬，貼寬闊的背。

唔，隔着衣裳也能摸到背肌的輪廓……再向的話，結實的臂膀……想觸摸的手指，想觸碰的臉，想將手鑽進的衣服里……

簡書像一隻安分的貓，裴策的懷裏蹭蹭。柔軟的手指摸索著牽裴策的，從冰冷的指尖，撫分明的骨節，再用指腹手心打着圈，然後，緊緊扣一起。

神明無奈又寵溺，縱容著的放縱。

間好似靜謐的世界停住了。

河水的回憶放完以後，幕又變回了墨一樣的漆黑。

的舟順着瑰麗的長河向，急流轉了一彎，將舟晃得回回。

樣的顛簸使得簡書的巴磕了裴策胸膛，牙齒輕重地咬到了舌頭，疼得「嘶」了一聲。

「怎麼了？」

「沒事……」簡書傻乎乎的笑，「心咬到了一點。」

一點點的疼根本影響了的好心情。深吸了一口裴策身的味，心滿意足閉了眼睛，的懷裏憩。

像一隻饜足的貓咪。

「真好啊……」感嘆。

能與裴策一起，真好。

能知曉自己擁同樣的心意，真好。

能放肆地觸碰，將神明沾染自己的味，真好。

簡書樣快樂了許久，等到舟又轉了一彎，晃得得清醒，忽然後知后覺想起了一件事。慢慢睜開眼睛，問：「裴策，會哪裏？」

想起里的歸途，也裴策的歸途。

歸途的終點何處？到了之後，又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

裴策沒說話，只溫柔地揉了揉簡書的頭髮。

簡書些警惕。從裴策的懷裏坐起，直起身子望向裴策的眼睛：「之後會如何？」

溫柔的神明沉默了。想將簡書再擁入懷裏，卻被簡書拒絕了。

「瞞了什麼？」簡書心裏隱隱些安。些安其實一直存，從碎進裴策的星海里，從進入片歸途之。裴策的愛意讓短暫的遺忘了那些安，以至於到了現，才從身體的每一角落卷土重。

裴策微微張著嘴，好似輕嘆了一聲。然後理了理簡書額的碎發，將那雙盛滿擔憂的眸子露了。

低頭，親吻了的眼睛。

嘴唇冰冷。

裴策的聲音很輕，帶着繾綣的愛意：「該回了，書。」

簡書瞳孔一縮：「什麼意思？」「的歸途，的。」裴策最後碰了碰濕潤的眼角，「回吧。」

一隻又一隻蝴蝶自裴策的體內飛，澄澈而又晶瑩。它蹁躚空，或落裴策的肩頭，額角，唇邊。然後，一股腦湧向簡書。

「啊！」簡書的身體被蝴蝶衝撞著向後退。的蝴蝶體內蘊藏着神的力量，簡書根本沒料到自己竟會被一群蝴蝶團團圍住，想逃跑，卻無處逃。

舟輕晃，被困蝴蝶的海洋里。

飛舞的群蝶很快凝結成了一隻巨的白色蝴蝶，它托著簡書騰空起，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絲線與蝴蝶相連，牢牢將簡書綁它身。

「裴策！」簡書飛了起，突如其的失重讓根本坐穩，而後背部涌密密麻麻的白色蝴蝶托舉著，保護著。

「做什麼？！」

裴策只含笑看着。

於歸途勉強拼湊回的神力斷湧向蝴蝶的，將少年越托越高，直到遠離條駛向歸途的長河。

「許送一走！分開！」簡書掙扎着想從蝴蝶跳，賜福的絲線將死死與蝴蝶綁一起，只能探半身體看向舟之的裴策，眼淚顆顆往落，「會恨！」

滴答，滴答。

無色的眼淚砸瑰麗的長河之，濺起的水暈。

裴策仰起頭，臉色蒼白如紙。的身體變得些透明，逐漸變成虛影。

「哭，書。」笑着簡書告別，「只夏夜的一夢，夢醒，一切都會好起的。」

「會好的！一切都會再好起！」簡書心口疼得幾乎窒息，渾身都因懼怕而發抖，懼怕裴策離開，懼怕一活着，懼怕好容易得到的美好從的指縫逝，「！走！求求放好好，求求……會忘記，會一直哭的，會很痛苦很難受，以後都會快樂的！放……」

簡書的哭聲那樣的哀切，哀切到舟之的裴策於心忍。多想再抱一抱簡書，離開歸途的蝴蝶將的力量一同帶走，連擁抱連擁抱的力氣也快沒了，只能靜靜地仰望着衝破黑暗的蝴蝶。

裴策怎麼捨得讓簡書一輩子都難呢。

哪怕謊言，哪怕給一希望呢。

看了看自己即將消失的虛影，笑着哄自己心愛的：「如果願意等，一定會見。」

「願意等！裴策說願意，聽到了沒！」

簡書話音剛落，那淺淺的虛影化為最後一隻蝴蝶，靜默地飛舞絢麗的長河之。

「裴策……裴策！裴策！」簡書急了。哭得氣接氣，一遍又一遍舟之尋找裴策的身影。

沒，沒了。再也看見裴策了，連虛影都消失見了！

「裴策騙的，會等，會等的……理好好？」

飛舞的群蝶穿墨色的屏障，一直朝着遙遠的光芒而。

簡書趴蝴蝶，一聲又一聲呼喚。

迴音回回，而後消失無蹤。

-

雨一直。

漆黑的山路遠遠近近都只剩雨聲。

阿奇將自己鎖車內，渾身因害怕而顫抖著。身神主留的印記，縱然十萬念頭想拋簡書離開，但能。只能開着車燈一分一秒的捱著，祈求一秒少年就會從黑暗之，一起離開鬼地方。

十分鐘，半，一……足足寂靜的山路等了四，才等了方一丁點的響動。

霧雨蒙蒙的車燈光里，現了一踉踉蹌蹌的影。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面色如紙。

阿奇被那身白衣嚇得差點踩着油門就撞，一直到影走近了些，才認影竟消失了四的簡書。

「您、您怎麼回事？」怎麼消失了一趟，僅衣服換了，連整都變得樣狼狽？

阿奇連忙車扶簡書，入手滿冰冷。

雨水，也少年身體的溫度。

簡書冷得像冰，或者，像屍體。

阿奇冷汗津津，嚇得險些鬆開手。勉強將扶到車裏之後，渾身雞皮疙瘩層窮。

簡書頭暈目眩。

渾身濕漉漉靠椅背，因為傷了魂魄傷了心，整又難受又噁心，癱軟座椅聲喘息著。

「您的事……辦完了嗎？」阿奇望着後視鏡簡書微微起伏的胸口，稍稍定了定心，心翼翼開口問，「現里等，還回吳城？」

簡書粗粗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回吳城。」

聲音嘶啞又難聽，像哭了許久。

「好嘞！」阿奇立刻振奮了起，當即山路掉了頭，朝着山疾馳而。

山路難行，車身晃晃悠悠。

一如歸途的舟之。

簡書背靠椅背之，彷彿失了呼吸一般安靜。恍恍惚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己剛醒看到的一切。

供桌擺放的陰沉木牌位被密密麻麻的紋路割裂，幾乎眨眼的剎那，就化為了齏粉消失無蹤。

「呀，醒了！」耳畔好似一聲音說話，眼一陣灰一陣黑，根本看清楚。

簡書渾身無力，縱然魂魄回到了軀體，依舊能感受到魂魄受到的傷痛。

鈍鈍的，綿延的痛從魂魄到軀體，從腦袋到軀幹。

「簡書，簡書！」瘦長鬼影的聲音。好像些焦急，聲音由遠而近，「怎麼樣？還好嗎？……把帶回了嗎？」

「先別問那麼多，沒看難受得得了嗎？能能緩緩啊？」

鬼魂的聲音越越微弱。

簡書整難受得想吐，撐起身體側向一旁乾嘔著。鈍痛停鑿擊著的腦袋，乾嘔了好幾次，除了苦澀的酸水涌，什麼都吐。

「咦，奇怪。後頸的蝴蝶怎麼變淡了？」胖鬼歪了歪頭，看着簡書側身嘔吐，露的那一塊後頸。

「越、越，越淡，了！快，沒了！」頭鬼也壯著膽子湊了。

瘦鬼眼睜睜瞧著簡書後頸的蝴蝶印記由實變虛，最後幾乎消失見，嚇得湊：「簡書，發生了什麼事？能聽見說話嗎？現……」

聲音越越輕，直至再也聽見。

簡書吐了好幾口酸水才緩勁兒，睜眼睛，卻再也看到雨城飄着的三隻鬼影。

消失了。

看見了。

看見鬼魂，聽見鬼語，無法再利用神力感知周圍的世界。

失裴策了。

簡書失魂落魄穿間定格的雨城，想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血雨肆虐，狼藉堪，一如剛踏進的模樣。

洶湧而的倦意暈了。

雨夜，車沿着盤旋的山路穿腐朽與黑暗，駛向燈火燦爛的城市。

-卷三·神明的歸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