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

第190章 第 190 章

第二天用過早飯後,凝光聽到一個讓她有些意外的消息,林仙兒正在門外候着,聲稱要見她一面,以答謝昨日的搭救之恩。

凝光挑了挑眉,倒也不算意外,這麼快就找上來了,該誇獎一句行動力的確很強嗎?不過見一面就見一面吧,她倒還有些興趣,想看看對方要在她身上使用哪些手段。

沒過一會,一道身穿白衣的裊娜倩影由遠及近緩緩行來,走到門口方才停下。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僅憑着遠比同齡人嬌艷美麗的樣貌,以及楚楚動人的能讓所有男人都憐惜的氣質,就足以讓她斷定此人身份。

她的心裏生出幾分興緻,好奇對方一會打算跟她說些什麼,請求留下來,以弱者的身份尋求庇護,再趁機為自己謀求更多的利益?

她從容溫和地笑着,將視線放到門口那道倩影身上,眼波流轉間掀起一道霞色虹光。

林仙兒卻已經看呆了,甚至忘了禮數,只知道傻傻盯着那個女人看,連自己要說的話都忘了個乾淨。一頭白髮便罷了,怎會有人生了一雙紅石榴一般的眼睛,更讓她詫異的是,這份與眾不同的怪異,在那人身上卻是如此的相得益彰,沒有絲毫不妥之處,更讓她美麗優雅的面孔之外,多了分獨有的世間難尋的氣質。

直到面前響起一聲輕笑,林仙兒才恍然察覺到自己的失禮。

她迅速回神,怯怯看了座上的女子一眼,然後恭敬地將頭垂下去,邁著細步緩緩走進室內,聲音柔柔地向那人問了聲好,謙卑又謹慎,看着分外柔弱單純,惹人憐惜。

凝光態度很好地問她:「姑娘怎會出現在這裏?」

林仙兒咬了咬唇,溫柔動人的眼中有水光浮上,未語淚先流:「仙兒冒昧登門,只為報答閣主的救命之恩,若非昨日閣主讓人趕走了那些追債的惡徒,仙兒、仙兒就要被他們抓了賣到青樓里還債去了……」

凝光嘆息著遞給她一塊手帕:「擦擦吧,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泣。」

林仙兒搖著頭默默垂淚,接過手帕在臉上輕輕擦拭著,緊接着,她聽到面前女子溫和的詢問響起:「不如你先說說,你預備如何報答我呢?」

林仙兒抽噎著止住眼淚,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哀切切地求她道:「閣主,您讓我留在這裏吧,我若是回去,遲早還要被那些人抓走賣了的。只要能留下,您讓我端茶倒水,做什麼都可以。」

凝光一手支著側臉,另一隻手不疾不徐地把玩著一隻煙斗,細細的煙霧從煙鍋里繚繞上升,將她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容看起來多了些朦朧和捉摸不透。

林仙兒見她看着自己不說話,心裏一時七上八下的沒個準頭,擔心可能無法如願留在這裏,眼中便不受控制地帶出了一絲嫉妒和怨恨。

為什麼有的人可以這麼好運,樣樣全佔了,財富,名氣,地位,這些她做夢都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有人卻輕而易舉就能擁有了,叫她如何能夠安寢。

凝光將她臉上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裏,唇畔沒什麼感情地勾了勾,語氣淡淡說道:「我身邊不缺端茶倒水的,也不缺當牛做馬伺候的,林姑娘還是請回吧。昨天給你的那筆銀子,已經足夠讓你們父女還清所有的錢,過上安穩無憂的生活了。」

不過十幾歲的姑娘,看着也就比阿飛大兩三歲,已經這樣厲害了,這樣心氣高的人,哪裏是肯屈居人下的,留她在這裏只會生出無窮的事端,還是遠遠打發走,眼不見心不煩來得好。

至於她在外面如何興風作浪,只要不惹到她的頭上,她都懶得去管。

林仙兒見她神色堅決不容置喙,便知道此人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做出的決定恐怕不會輕易更改,心中更是焦急。

正要再次懇求時,門外響起輕微的節奏一致的腳步聲,她淚眼朦朧的轉頭望去,只看見一雙驚訝望着她的沉靜黑眸,以及那雙熟悉的英俊臉龐。

她跟阿飛當然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他去各大商鋪中收繳賬目盤算庫存時,她就已經見過他數面,隨後精心製造了意外事件得以相識,群玉閣的少閣主,年輕英俊多金沒什麼心眼的少年,她勾勾手指就能撲在她石榴裙下,這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會放過?

貌美溫柔少女的主動親近,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拒絕,但偏偏阿飛這個榆木腦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對她的屢次示好愣是視而不見。她送出去的香囊被退回,依偎過去的身子被避開,溫聲軟語的話語像是說給了聾子聽。

阿飛收回看向她的目光,轉過頭去和凝光說話:「東西我已帶過去了,當着掌柜的面讓他親自驗收的,落款的文書我也帶了過來,不會出錯。」

凝光在他肩上輕輕一拍,語氣含笑:「你看上去越來越有二當家的氣勢了。」

阿飛抿著唇瓣靜靜微笑,鮮有表情的臉上看上去是難得的輕鬆和自在,而這份融洽在另一人看來,卻是無比刺眼。她狼狽地跪着,他們開心地談笑着,幾個身位的距離,像是她與他們之間隔了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硬生生將他們劃成兩個界限分明的世界。

林仙兒的心臟像被什麼緊緊攥著,名為嫉妒的毒刺在心底發芽壯大,直至長成參天大樹。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讓他們佔了?

世上幸運的人何其多,為何偏偏不能多她一個?

感受到從下方源源不斷傳來幾乎能化為實質的怨恨,凝光笑着挑了挑眉,問道:「你認識林姑娘?」

阿飛一句多的都沒有,只是嗯了一聲,熟悉他說話方式的凝光便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是,的確是認識,但也只是認識。

林仙兒重新收拾了情緒,笑盈盈地抬頭看着二人,神情純潔而溫柔,萬分體貼地說道:「那麼,仙兒就先不打擾閣主了,輕容仙兒暫且告退。」

凝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神情從容依舊,沒有對着她展露什麼不好的情緒,林仙兒心裏稍稍一安,行了一禮后,迅速轉身告退。

她不是不想留在那裏,跟那兩個有錢有權的人多說幾句話,但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打阿飛主意這件事,暫時還是不要讓凝光看出來好了,同為女人,還都是漂亮的女人,她可再清楚對方的想法不過。

婆婆還會對未過門的兒媳百般挑剔呢,作為年紀相差不大的姐姐,她會看自己不順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自己的美貌對她造成了威脅,繼續待下去只會讓對方的抵觸心理愈加明顯,這種時候以退為進,或許會起到更好的效果。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想辦法在群玉閣住下來,跟阿飛一比,她曾經勾引的那些自詡青年才俊的江湖人,瞬間就被比到了腳底下,她絕對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視線在院中逡巡幾圈,鎖定一位明顯是領頭的男人後,她輕輕走過去,對着滿臉驚艷的護衛溫柔笑道:「這位大哥,閣主讓我去找管事的安排個住處,我該找哪一位才好?」

護衛被她的笑迷得五迷三道的,當下就拍著胸口說道:「區區小事,何必勞煩宗管事,我帶你去就是了。」

林仙兒心中暗喜,臉上十分配合地道謝,沒過一會,她被帶到了一處清幽靜謐的院落中,不久又有侍女僕從抱着洗漱用具等進進出出地將屋子一樣樣填滿。

半晌,她坐在打掃一新的卧室里,臉上閃過得意又勢在必得的微笑。

不要着急,一步步來。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只要抓住了阿飛,這裏遲早會成為她的,一個厲害些又沒有男人依靠的女人而已,她並不放在眼裏。

-

第二天見到林仙兒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離開前自己沒有特意吩咐什麼,這會已經住下了,倒是不好直接開口將人趕出去。

畢竟,此刻的林仙兒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下,她沒辦法用拿未發生的事作為眼下對待她的準則。她善良溫柔,純潔惹人愛,還有個不靠譜的爹,身後又有對她圖謀不軌想抓了她賣錢的,將這樣一位無辜柔弱的可憐女子趕出門去,真要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傳出去不是多好的名聲。

雖然凝光認為,以林仙兒的腦瓜子,只有她坑別人的份,輪不到別人來欺負她。

但說來說去,林仙兒如何,跟她或群玉閣都沒有多大關係,好也罷壞也罷,都是她自己的事,重要的是阿飛的想法。

趁著晚上一起吃飯的功夫,她打算探探他對林仙兒的看法。

十五歲的少年,身高已然跟她齊平,較同齡人而言,身上看不出半分稚氣,輪廓清晰的面部英俊至極,薄薄的唇抿著就是倔強而堅定的弧度。眼眸疏冷淡漠,整個人就像一塊百折不彎的鋼鐵,似是對任何事都不關心,視線只有落在親近之人身上時,周身難以接近的冰層才會稍微融化些許。

看着他將最後一口飯菜咽下去,凝光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和林姑娘是好友?」

阿飛拿着手帕擦拭嘴角的動作頓了頓:「不算。」

沒有說是或者不是,而是給出這麼一個難以界定的回答,這讓凝光多少有些不好的猜想。

她皺了皺眉:「這話又怎麼說?」

阿飛斟酌片刻,才說道:「朋友之間應當坦誠相待,林姑娘她……我甚至分辨不出,她那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凝光瞬間將心放回肚子裏,開玩笑問道:「今天你在場時,她總是頻頻往你那邊看,這樣的絕色美人,你難道就不動心?」

少年人臉皮薄,禁不住她這麼逗弄。

阿飛紅著耳根,眼眸半垂著看向桌面,不好意思直視凝光眼中戲謔的笑意:「她對我並不是真心,這一點我分辨得出來。」

凝光頓時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這麼多年的課算是沒有白上。她聽得出來,他對林仙兒並沒有什麼惡感,這很正常,像她這樣外表美好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的確沒有幾個男人能逃脫誘惑,如阿飛這樣能從中跳出來冷靜觀察分析,尤其還是在半大少年的年紀,已是極為不易了。

知道自家小樹苗又一次偏離了原有命運軌跡,以後再不會有墮落頹廢的機會,凝光徹底放下了心。

這兩天還是趕緊將林仙兒送走吧,阿飛是沒有動心,但這裏可不止他一個男人,她不想再過兩個月,整個群玉閣變成她的後宮。

人性不需要考驗,尤其是男人的本性,想要阻止禍端的擴張,最好的辦法是從根源上掐滅。她不會跋扈地將弱女子趕出家門授人話柄,她會將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第二日,她讓手下在離群玉閣百里之外的地方找了個有幾間大屋的精緻院落,又讓人將她父親安置進去。這個老賭棍,對着群玉閣滿身煞氣的護衛大氣都不敢喘,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答應了生拉硬拽也要將女兒帶回來,絕不給大人們添麻煩。

有這麼好的房子,還得了一袋白花花的銀子,他傻了才跟這些大人物對着干,今天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敢保證下一刻腦袋就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林仙兒心裏再不願,也知道沒有任何理由留下。群玉閣替她們父女還清了所有債務,還送了院子居住,這樣慷慨仁慈的閣主簡直是世間少有,她怎能不知好歹地繼續留在這裏給人添麻煩?

聽着父親再耳邊一聲聲的勸阻和催促,林仙兒暗暗咬牙,將眼底深可見骨的怨毒與嫉妒忍下,再次睜眼時,她又是那副純潔善良溫柔無害的仙子模樣。

屋子裏只有一個小管事和兩個護衛,林仙兒目光在門外繞了一圈,柔聲微笑道:「離去之前,可否讓我跟閣主與阿飛告聲別呢?」

小管事的臉上露出標準的待客笑容:「閣主事務繁忙,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一般人要見她,至少需要提前三日預約。至於阿飛少爺,他就更不得閑了,連我們這些在他身邊服侍的人,也不是能天天見到他的。」

林仙兒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此刻雖然在笑着,眼裏的光卻異常寒涼。知道再待下去也不過是自找沒趣,她心底輕哼一聲,轉身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來日方長,她早晚要讓那個女人嘗盡世間所有痛苦,也要讓阿飛像條狗一樣趴在自己腳下討歡心。

-

阿飛知道了凝光給人送錢送院子的舉動,一時很是不解,凝光姐姐是這種對陌生人關懷備至的大善人嗎?

這樣的念頭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他便沒空去思考這些,隨着年紀的增長,一同加重的還有繁重的工作和課業,到了逢年過節的生意旺季,說一句忙得吃飯的功夫都沒有,真不算誇張。

半個月後,屬下來彙報,稱林仙兒的父親林麻子,將她贈與的三百兩紋銀全扔在賭坊了,為了翻身,他還將家中稍微值錢些的器具變賣了個精光,但依然還欠著賭坊一筆錢,眼下,討債的又一次衝到家中討債,父女二人又一次大老遠地跑群玉閣來求救。

「將他們趕走,若是賴著不走,一人打斷一條腿。」凝光頭也不抬地淡聲吩咐。

屬下領命而去,身側本在做整理匯總的林詩音擔憂地看了眼門外:「仙兒一個漂亮姑娘,遇到這麼大的事,她怎麼抗得過來,不如我們……」

凝光挑了挑眉,輕輕笑着對她說道:「你可知,她在群玉閣的那兩日,曾經勾引過李尋歡。」

林詩音面色乍變,脫口而出:「竟有此事?為何我毫不知情?」

「這種事,當然得挑個正牌夫人不在場的時機。」凝光微笑着建議,「不如你去找李尋歡問一問,然後你就會明白,你口中的仙兒姑娘,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溫柔善良。」

林詩音半刻也等不了,說了聲告退,提着裙擺匆匆向門外走去。

所以她說,林仙兒實在不是盞省油的燈,沒有良心,沒有底線,美好聖潔的外表下是一顆歹毒骯髒的心,也不知道日後的武林,會因她掀起多少風浪。

以林仙兒的手段,應付幾個追債的顯然是小意思,或者說,從一開始她表現出的倉皇無助,都只是為了找借口在群玉閣長久留下來,眼下這個計劃行不通,她自然得另尋他法。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凝光雖然看不上她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但也不想自己身後有人一直盯着算計。

突然,林仙兒是天下第一美人這個消息傳遍大江南北。

對於這個名號,她是自得的,並且也認為自己足夠配得上,不論走到哪裏都能吸引一大群男人艷羨垂涎的目光,這樣林仙兒的虛榮心得到充分的滿足。

但她此刻還不知道,一個女人若是艷名遠播,很大程度上並不是什麼好事。

隨着她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很多人專程跑來看她,有市井百姓,也有武林人士,甚至還有官家的公子哥,前兩日,就有某個閑散王爺放出話來要納她為妾。

林仙兒挑挑揀揀,將每一位有錢有勢的追求者安撫得妥妥噹噹,巧妙地周旋在每一個愛慕她的男人之間,不讓他們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人人都以為儘管追求者眾多,但只有自己才是走進她心房的那一個,其他人都不過是厚顏無恥的癩□□,殊不知美人的床榻上來來回回過不知多少個男人。

她換了居所,住進了某個大人物送給她的大院子,穿上了綾羅錦緞,戴的是翡翠珠玉,出入有侍女服飾,就連她不成器的老父,都安排了個管家的位子。

只要一個眼色,就有人將她想要的東西奉上來,一切都是那樣容易就能獲得,男人,權利,地位,金錢,全都不在話下,她會活成所有女人羨慕又仰望的存在。

但莫名的,她突然發現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異樣,經常來找她的男人少了幾個,甚至還有兩個控制不住脾氣罵她是***。

是了,在某些外力的推動下,她同時和至少十幾個男人有私情的事突然就傳得人盡皆知了。街頭巷尾一夜間湧出大量以她為藍本創作的話本,十個說書人有八個講的是她的緋聞艷事,細節處有板有眼,甚至連她用了什麼手段,如何同時瞞着眾多相好的法子都說得一清二楚,很難讓人懷疑真實性。

上至八十歲,下至八歲,這下沒幾個不知道她那些破事的了。

從前,她在所有男人心裏是溫柔純潔的仙子,而這些事暴露以後,她便成了有錢就能睡的高級***,她的光輝形象一去不復返,她再也無法利用她的美貌作惡了。

這些事凝光做得很隱晦,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就連李尋歡這個聰明人也絕不會想到,表面上無仇無怨,甚至還慷慨仁慈地送了他們安家費和居所的自己,會給林仙兒挖下這麼大的坑。

想要整治一個人多簡單,林仙兒利用男人對她的愛慕獲得好處,那她就利用男人之間的嫉妒和不相容將她打入山谷。

美色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只可惜她完全不明白這個道理。

等這樁吵得轟轟烈烈的艷聞逐漸平息,已經到了次年開春。

雖還不算徹底完結,但按凝光估計,林仙兒以後大概不會有作惡的機會,她的餘生,或許不是在哪個大戶人家的後院,就是索性豁出臉來當個交際花一樣的人物吧。

心情愉悅之下,她決定和阿飛出去走走,反正好長時間沒遊玩了,不如趁著惠風和暢,晴光日好的天氣去郊外踏青,也算是种放松身心的休閑方式。

這次出行沒帶什麼人,二人都不是那種走哪喜歡身後跟一群的人,除了一個駕車的車夫,再無旁人。

車架到了湖邊停下,凝光指揮阿飛去捉魚,笑稱要讓她嘗嘗自己的手藝。

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茂密的林間有利刃破空聲呼嘯而過,細碎的陽光灑在銀白的箭頭上,泛起森森冷意和殺氣。

看着向女子急射而去的箭矢,阿飛駭得目眥欲裂,他連兵器都來不及拿,腳下步法運到極致,縱身就欲撲在前面擋下那致命一箭。

然而兩人之間隔着十丈遠,除非他突然覺醒什麼特異功能可以瞬移,否則又怎能在眨眼的時間從這頭跑到那頭?

阿飛一時間頭腦空白,什麼也來不及想,只知道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在那支箭射中她之前擋下來,甚至都忘了將手裏的劍扔過去把箭矢砸偏這種方式。

直到一聲清脆的玉石相擊般的聲響將他驚醒。

他怔怔往過看去,黃裙白髮的女子好生生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受傷,那隻偷襲她的箭矢似是被外力撞擊,失了力道掉在她腳下。

她的指尖上盤旋縈繞着幾顆金黃色的寶石,耀眼灼目的流光在她掌上流動,光華璀璨,堪比天星。

凝光冷著臉向林中看去,手下毫不猶豫,岩元素凝聚的寶石齊發,射向茂密的樹林,直到清晰地聽見一聲悶哼,她才吩咐阿飛去把人帶過來。

刺客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被她打傷癱軟在地,動彈不得,卻依舊很不服氣地用仇視的眼神等著自己。

「果然是妖婦!」青年憤憤大喊,「你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將仙兒姑娘趕出去,還讓人在市井散播流言毀她名聲,我不會放過你的!」

凝光好笑地看着她:「林仙兒的父親欠下賭債,差點將她賣了。我不僅幫他們父女還清了債務,還送了他們三百兩安家費,以及夠住一輩子的院子,如何就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了?」

青年在地上掙扎著叫罵:「仙兒姑娘早就說過你不會承認!你敢不敢與我去仙兒姑娘面前對峙,將是非對錯說個明白!」

凝光才懶得搭理他,她讓阿飛將他的嘴堵上綁起來,直接丟給官府去處置。

行兇殺人,不管是兇手,還是教唆殺人的從犯,一個都跑不了。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林仙兒名聲都成這樣了,還有傻子信她那一套說辭,被她楚楚動人的外表欺騙,該說不愧是她嗎?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背後做的那些事的?或許她根本不知道,只是賭氣泄憤,因為看自己不順眼,便忽悠一個傻子過來當炮灰?

阿飛着急地上前查看她有沒有傷到,凝光笑盈盈地任他打量,順便安撫道:「我有自保的本事,放心,否則你以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能做到天下首富的程度嗎?」

見她卻是完好無損,連一丁點擦傷也無,阿飛也放下心來。

他想起剛才她攻擊敵人的招數,便忍不住看向她的掌心,方才在林中時他仔細看過周圍了,並沒有散落在地的寶石,而且變故發生時,他也沒看到她的手向懷中或口袋裏摸過,所以她是怎麼變出那些寶石的?

阿飛的好奇只維持了一小會,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稀奇古怪的事,一點障眼法又算得了什麼。

後續的審問,凝光沒有興趣去旁聽,她和官府多年來都維持着良好的來往,哪怕為了稅收,這些官員也不會隨意包庇犯人的。

那人本還想一力抗下所有罪責,但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又怎會是衙門裏這些人精的對手。

幾句看似不經意的談話,就問出了林仙兒誘導行兇這一事實,將她緝拿歸案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要是沒有牽扯朝廷,或許林仙兒有難了,還會有人看在她的美貌上設法搭救,但一進了衙門,任他是這個掌門那個少俠的,統統都得在刑律面前低下頭來。

一套刑具上下來,林仙兒對教唆殺人的事實供認不韙,和她的護花使者一同被判了斬刑。不止這人,她還忽悠了其他幾個對她不離不棄的傻子,只是這人是沖得最快的,第一次就被逮個正著。

等到秋後,京城審核復批的文書送過來,牢房裏關着的死囚便能行刑了。

林仙兒頭顱落地的那一天,凝光久違地聽到了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的聲音。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包括帶着阿飛結交人脈,為他鋪路,招攬可用的心腹人才等等。

她做好了一切,這一次再不像上次那樣倉促,隨時都能離開。

只是,響起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到底還是捨不得,不止他無法面對離別的場景,她又何嘗有足夠硬的心腸呢?

思前想後,她寫了一夜的信,給李尋歡夫婦,懇請他們輔佐阿飛的,給幾位得力下屬,讓他們奉阿飛為主的,給商會幾位副會長,闡述原因的等等。

最厚的一封,是留給阿飛,沒有當面告別只是不想直面離別,親情總是最難捨。

不需要難過的眼淚,不需要挽留的話語,她要走也該像來時那樣淡然從容。

就讓她在悄然之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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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風不同可以兼容嗎[綜武俠 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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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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