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

提心弔膽一整夜，香菱左思右想，覺得展昭的樣子不像是發現了什麼，可能頂多有所懷疑，便放下心來。

臨近正午，展昭又跑過來，說是包大人有交待，從今天開始，他的餐食就由香菱和原先的大師傅一起負責。

這麼點小事，還勞煩展昭親自跑過來一趟，香菱覺得很是過意不去，同時也為他一次又一次的幫忙心生感動。

她一個剛進廚房的新人，底細都沒了解清楚呢，包拯就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不用想，肯定是展昭幫自己說好話了。

對上少女亮閃閃的小眼神，展昭輕聲一笑：「包大人和包夫人十分期待你的手藝，今天第一餐，你可得拿出點真本事來，也不枉我在他們面前給你打保票。」

「沒問題，展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香菱信心滿滿地拍著胸口放聲說道。

展昭走後，原本該對此事萬般不滿的大師傅，這回卻沒說什麼，反倒好聲好氣地告知了她個人忌口的食物和偏好。

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展昭的關係不一般，就像剛才，明明就一句話的事，隨便讓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他竟也親自過來了。

跟香菱一對比，他算得上廚房的老人，但跟展昭這個官老爺一比，又完全不值一提，實在沒必要為了跟一個小丫頭爭風吃醋，得罪了展昭。

香菱在心裡不斷思忖中午的飯食，這是她在包拯等人面前第一次露手，那些她很想嘗試的新奇菜色就暫且放下，以穩妥為主，就做自己拿手的。

包拯口味重，喜赤醬濃油，每餐更是要吃辣，無肉不歡的葷食主義者。包夫人喜好甜口，不吃肥肉，也不吃蔥姜蒜。公孫策以清淡素食為主，因不喜羊肉的腥味，所以肉食一般不怎麼吃。

至於展昭，他來者不拒，只要味道好，什麼都吃，吃得還很多。

從今天開始，她只需要為這四個府中身份最高的人做飯，包拯還有兩個兒子，年紀都不大，十歲左右，院里有自己的小廚房，有專門的奶娘照顧，這兩個小孩的飯也不用她管。

心裡琢磨一圈，她很快就敲定了菜譜，提著菜刀「噔噔噔」開始忙活。

大師傅咳嗽一聲，假裝不經意地問起：「香菱啊，你準備做什麼？」

香菱邊忙邊回他：「包大人和包夫人的水煮肉片，辣炒農家菜，黃燜雞，再加一道雞豆花和糖醋茄子。公孫先生那邊是扣三絲，涼拌豆腐，魚香杏鮑菇。最後來個山藥芙蓉湯，每個人都能吃。」

每道菜多做一些，各自勻出去一些給展昭，也就夠了。

大師傅聽著半懂不懂，有些菜名他沒聽過，有些則是跟自己知道的有所出入，他沒有多問，唯恐暴露了自己的見識還沒一個小丫頭多這回事，索性靜靜地在旁邊觀察她要怎麼做。

按理來說，這麼多菜，應該由兩人一起負責，但出於自己的一點小心思，也因為他想看看這小丫頭的本事，便沒有出聲提醒，任由香菱一人在那忙活，香菱則是完全忘了展昭說的是由她和大師傅一起負責這回事。

熱鍋燒油，以蔥姜蒜爆香，再放入各種蔬菜翻炒，時間一點點過去，濃烈的香味在廚房裡久經不散，勾得所有人無心幹活，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工更是伸著脖子不住看這邊，嘴裡一陣一陣地吞著口水。

這個時代，炒菜還沒大規模普及，只在大一些酒樓茶肆作為絕活出現，飲食上多以蒸煮油炸為主，後世被玩出花樣的菜式，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研究，八大菜系連影子都還沒有。

一個跟她關係較好的婆子湊過來，眼饞地看了眼鍋里的菜，笑著問道：「香菱丫頭，你這些做菜的手法，都是從哪學來的，聞著也太香了。」

香菱笑眯眯回道：「這是我父親教我的，一會我多做點，大家也嘗嘗我的手藝。」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圍過來不斷說著她的好話，簡直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到了飯點，包拯和公孫策身邊的小丫鬟過來取食盒，展昭沒人伺候，只能自己過來取。

他看著滿滿登登一大盒吃的，鼻翼微動，輕輕嗅著芬芳馥郁的香味，眼中露出分外明亮的笑容：「這麼豐盛，我一個人怕是吃不完，一起如何？」

胡說，當她不知道他的飯量似的。

香菱心裡哼唧兩聲，手上卻一點不耽誤地摘下圍裙，滿臉笑地說道：「好啊，我去洗個手，馬上就來！」

吃飯的地方依然在展昭院子里的石桌上，桌上擺滿了碟子，兩個人吃八道菜一湯，看著也太奢侈了。

顯然展昭也是這麼想的，他舉著筷子，一時竟不知先吃哪個，頗有眼花繚亂之感。

他吃了一口黃燜雞，眼睛明顯一亮，新奇的做法和從未嘗過的口感瞬間俘獲了他的味蕾。接著他又去常第二道水煮肉片，麻辣勁爽，軟嫩易嚼。然後又去嘗第二道，第三道，每一樣都很好吃，十分合他的口味。

香菱卻有些遺憾，最大的原因還是沒有辣椒，尤其水煮肉片這道菜，雖然加入了她這麼多天來用茱萸花椒等刺激性調味品精心配比的秘方，但跟真正的川味比起來，多少顯得有些失色。

她把每一道菜嘗了幾口，再喝了半碗湯，差不多就飽了，只能坐在一旁看展昭吃。

他吃飯很有意思，順時針每一樣菜都夾一遍，然後再吃兩口米飯，再喝一口湯，再順著方向繼續將剛才的動作重複一遍，直到把所有菜全吃光。

吃飽了就犯困，更別說此時陽光正好，院中蟬鳴聲聲，微風吹拂著樹葉嘩啦作響，所有的一切都在說，該到午睡的時間了，快去睡覺吧。

香菱這會腦子開始迷糊，上眼皮跟下眼皮不停打架。

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一點睏乏的淚珠，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打濕，晶瑩清澈的眸子似被水洗過似的。

她看了眼展昭，他一手撐著側臉，眼瞼微垂，眼睛半閉，嘴角翹起一點弧度，像只剛剛飽餐一頓悠閑愜意的大貓，正在享受慵懶的午後閑暇時光。

「展大哥，那我回去了。」她慢吞吞地站起來，看著滿桌的盤子，唔……不想動，完全不想收拾。

展昭像是長了透視眼似的，她的手還沒碰到餐盤，就聽他懶洋洋笑著說道：「你快回去歇著吧，做了這麼多菜，一定累得很了。這些放著我來處理，一會我送去廚房，你不用管。」

香菱立刻收回手，笑嘻嘻說道：「那好吧，麻煩你了展大哥。」

她急忙向院外走去，此時此刻，只想回到自己的屋子，撲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其他的睡醒來再說。

快要走出院子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展昭正轉身向屋裡走去，看樣子做著跟她一樣的打算，至於滿桌杯盤，他是半點沒動。

香菱心中暗笑，她又知道了展昭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犯困不想做事的時候，他也會和很多人一樣，先放著不管，等想做的時候再做，俗稱拖延症。

回到屋子裡一關上門，鍋巴立刻從她腰上跳下來，像個小大人似的在房裡走來走去。

經歷了昨晚的驚魂一夜，今天它乖了不少，剛剛和展昭吃飯時，更是老實的不行，動都沒動一下。

希望它的老實能保持得時間長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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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著襄陽王趙珏一事，包拯生了好大幾場氣，連著許多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過一頓飯。

先有打壓迫害荊襄九郡不服從他的官員，後有拐帶幼童充當歌舞姬，再到昨日有婦人攔了八賢王的轎子告狀一事，他聽聞此事後，心裡直覺跟趙珏脫不了關係。

早朝期間，他當朝狀告趙珏的種種罪狀，不等他說完，龐太師又一次跳出來為趙珏說好話，他一動，無數依從他的官員也跟著為趙珏開脫。

看著龍椅上的官家無奈隱忍的眼神，包拯心裡便知道，還不到辦襄陽王的時候。

趙珏此人，生性殘暴不仁，狡猾多疑，若要動手，就要一次性除乾淨，否則只會打草驚蛇，貽害無窮。

光是目前掌握的這些罪狀，並不足以讓他這輩子翻不了身，加上還有皇帝叔叔這一層身份，哪怕為了名義上好聽，趙禎也不能對自己的叔叔太無情，這點事撐死了罰他幾年的俸祿，閉府謝罪三月，根本傷不到他半點皮毛。

且讓他先逍遙著吧。

但越是這麼想，包拯就越生氣，趙珏伏誅之前，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命去。

他氣咻咻地坐在書房裡，一面臉黑似煤炭，綳著的時候跟年畫上能驅鬼的夜羅剎有一拼，小孩看一眼就能嚇得哭出來。

公孫策在他身邊隨侍，他撫著鬍鬚，緩緩說道：「不如……就讓展護衛再去一趟襄陽，探一探沖霄樓，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以致建造沖霄樓的上百名工匠至今全無消息。」

包拯面露猶豫：「展護衛剛從襄陽回來，還是先等等，改日我去找陛下商議商議此事，再看看作何打算。」

正說這話，門外有丫鬟敲門，說是飯菜已備齊，過來叫他吃飯。

公孫策適時提出告辭，包拯也沒有留他吃飯，兩人的口味大相徑庭，根本吃不到一塊去，自己吃自己的就好。

一踏進膳廳，一股極其鮮明強勁的香味撲鼻而來。

包拯一聞這味道，腹中頓覺飢腸轆轆，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原本只想著隨便湊活著吃點，此時也不由多了幾分期待。

包夫人已坐在位子上，笑著招呼他趕緊過去，道：「快來，今天的菜是廚房新來的那個小丫頭做的，雖然還沒入口，但我聞著都不錯，你快嘗嘗味道如何，可有你喜歡的。」

包拯接過身旁侍女送上來的濕巾擦了擦手，然後坐在座位上，拿起筷子直奔那道看著最誘人的水煮肉片。

菜一入口，他就滿意地眯起眼睛，一連夾了好幾筷子，才去嘗其他的菜。

包夫人喝了一口湯羹，輕輕咦了一聲，笑著道：「看不出來，香菱姑娘年紀雖小，這手廚藝卻不輸任何人。這道湯我經常喝，但她做出來的，就是比旁人做得好喝。」

包拯嗯了一聲，點點頭不再說話，但看他勻速且一點也不慢的夾菜速度，就知道他也是極其喜歡的。

最後這一頓，包拯就著幾道菜整整吃了三碗飯，難得吃撐了，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的散步。

他想著剛才那頓飯的好滋味，心裡回味半晌，喃喃自語道：「到底是如何做的，怎會有這麼勾魂攝魄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