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地火
吳員外一聽，立即明白自己找對了人，急忙對着身後的一幫家丁揮手。
很快，一大幫家丁抬着幾口箱子走了過來。
吳員外走過去，逐一打開，露出箱子裏間的金銀珠寶，字畫書寫。
隨後又是對身後揮了手，滿臉堆笑的看向甘十一道：「家到中途，才覺再多錢財也沒有長生之好，我雖仰慕長生，但也深知此生是不可能了，便想為自家兒子尋一位仙師，希望他能代我走下去。」
很快，一個滿臉肥肉的小胖子走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甘十一，便立即苦着臉對吳員外喊道：「爹，不是要修仙嗎？怎麼還得當和尚，我不想當和尚！！」
原本一臉和氣的吳員外，突然一臉暴怒的一腳踢在自家兒子膝蓋彎上。
「嫩你娘的，還不快點跪下拜師！！」
嘭！嘭！嘭！
小胖子揉了揉腿，立即不管不顧在甘十一面前磕了幾個響頭。
「哈哈哈哈！」
甘十一看到這一幕，端覺得有些好笑。
他低頭看向那小胖子問道：「你知道什麼是修仙嗎？」
小胖子回頭看了眼吳員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修仙便是長生，只要能修仙便能一直活下去。」
「哦？」
甘十一又問：「你爹光告訴你修仙可以長生，那有沒有告訴你修仙有多難？」
「沒有！」
小胖子神情有些天真，搖搖頭回道。
甘十一又是笑了笑，立即開口說道：「入了修仙之道，便得從此告別世俗間的繁榮，世間再多的錢財也抵不上一門法門。
除了法門外，你還得求財，求侶，求地。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求。
除此以外，還得講靈根，講資質，其間種種，都是難如登天。
就算你入了此道，你還得一邊將每日的大半時間拿去刻苦修鍊，一邊看着身邊親人逐漸逝去。
一旦半途不小心與人起了爭鬥，不小心喪命，那一生的修為就化為雲煙。
如此，你可還願修仙？」
小胖子眨巴了幾下小眼睛，剛想回頭，便聽甘十一道：「你自己說。」
低着頭，捏着衣角，小胖子有些扭捏的說道：「我本是不願意修仙的，但是自從娘病逝后，爹就一直嚷着讓我成仙，每天夜裏都會抱着我娘的靈牌說一定會讓長生的。
為了爹娘，我願意修仙。」話音剛落，吳員外就是一個鞋子砸過來：「渾小子！」
小胖子不敢回頭，只好抬頭看向甘十一。
而甘十一這次卻是發出一聲嗤笑：「哼，可笑！」
「修仙之事，從來都是為自己而修，哪有為他人而修的。」
不提前世的韓老魔，光是這世的黃求容，還有他自己，費盡心思都是為了自己修仙，怎會還有人為他而修仙的。
甘十一搖了搖頭，看向吳員外道：「那些金銀珠寶拿回去吧！」
說罷便轉身便走，只是剛剛轉身又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下的小胖子道：「你們連我都能找到，若是還能找到一位曾經到過青山城的道人青幽子，我便傳一門仙法給你們。」
當人群散去，茅草屋外已經變得寂靜無比。
甘十一靜靜的坐在床前，少有的沒有如往日般勤奮修行。
屋內漆黑一片，他的眼神不知道落向了何處。
只是眼中深邃，彷彿在經歷什麼思考一般。
「呀，那宅子好生寬敞啊，若是我們能住進去，那可真是太好了。」
「確實不錯。」
「等買了宅子，還有些余錢，這樣我們還能支個攤子，這樣你就不用去受累了。」
「有什麼受累的，只要你和孩子過的好，我再累也不算什麼。」
「哎呀，說那些幹嘛，我們還是得感謝小叔，等孩子出生了，不如就讓小叔幫忙起個名字。」
「行，等遇見了十一，我就跟他說一聲。」
屋外，路過的牛二說完后，便扭頭看向甘十一的茅屋。
而屋內的甘十一，卻是不覺的露出幾分苦笑。
「若是我能放棄修仙，應該能像牛二一樣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就算不能長生，但也能過上幸福美滿的人生。」
「可這是我真正想要的嗎？」
甘十一抬頭望向上空，雖然眼前被屋頂所擋，但卻彷彿能看見的那看不見的天空之上有人御劍飛行，有人御獸橫空，有人乘舟隨流。
如此波瀾壯闊的世界擺在自己的眼前，自己難道要退縮嗎？
甘十一心中驀然一陣火熱，忽然衝出屋外，向著城內趕去。
他不知道心中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完全是憑着心中剛剛升起衝勁。
青山城此時籠罩在一片夜幕當中，城門欲關。
甘十一一陣瘋跑，勉強進的城門，最後又是一個勁的沖向青城山。
待來到山腳下，望着那彷彿看不到盡頭的階梯時，他彷彿看到自己站在成仙的道門口。
前路迷茫，不知險阻。
甘十一回頭望向青城山，只見萬家燈火映入眼中，合家歡樂傳入耳中。
他原地站定，閉目凝思。
過了許久，終於才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他迎著那幽黑的道路，一步一步的穩定上前。
山道之中有晚風呼嘯，有野獸鳴叫，他渾然不顧，一心上前。
今夜的道，似乎比往常的要長許多。
走了許久，仍然看不見盡頭。
恍惚之間，甘十一彷彿看見有人站在台階之上，向他問道：
「你為什麼要成仙？」
「你為什麼要修道？」
「你修的是什麼道？」
甘十一沉默不語，固執上前，卻發現自己腳沉重萬分，不能行動。
身前那人，又是對他大喊道：
「你連什麼是道都不知道，還修什麼道？」
甘十一皺眉沉思，開始在心中搜尋什麼是道？
「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是道法自然？」
「是上善若水，還是什麼？」
那些前世關於道的解釋，一一在心中劃過，可甘十一卻覺得那些通通都不對，心中更是越發的煩躁。
不僅與此，他更是發現之前好不容易積累的一點修為和法力正逐漸消散。
不知過了許久，甘十一驟然睜開眼睛，他的眼中依舊是異常煩躁，沒有往日的平靜。
只是身邊的黑暗已經消散，抬頭看去，只見山頭上，一輪炙熱朝陽正緩緩升起。
當陽光照拂在臉上，甘十一忽然覺得一切都想通了。
他抬腳上前，又聽前面有人大喊：
「什麼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