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告別

顧玲瓏的告別儀式因為屍檢拖后了兩周才舉行，那星期二，從周日開始停的雨早晨終於「收工」，陽久違得露了臉。

「還決定參加么？」董婧姝門又問了一遍。

唐雅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說：「午面試。之追思會的日子沒定，就答應了hr今，沒想到還衝突了。」

的表情無比真摯，理由聽也足夠冠冕堂皇。仔細琢磨就能聞一股虛假的味，那種明知說假話卻又沒辦法拆穿的膈應。婧姝笑得很勉強，懊惱自己多此一舉。

相比之周珞珈簡單直率多了，直接說：「，許諾肯定會給好臉色看，那麼多同學面想跟吵。」

回到寢室的候，許家父子已經把顧玲瓏的遺物都收拾妥當帶走了，除了那張四合影。但相框摔破了，碎玻璃撒了滿地。僅如此，相片也遭到了損毀，合照被一分為四，玲瓏那一塊消失見了，剩三塊碎片里的臉全被塗黑，見破壞者心裡多恨。

「的態度無關緊，送玲瓏最後一程的。」.

聽了婧姝的回答，周珞珈把頭轉向另一邊，拒絕再與進行視線交流。「還沒辦法接受。」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拚命壓抑著什麼。

唐雅使了顏色示意董婧姝趕緊門，緊隨後關房門才說：「每對死亡的理解都一樣，珈珈心裡願意承認玲瓏已經了，逼著面對玲瓏的遺體會讓崩潰的。」

情緒問題、抑鬱症以及與此相關的辭彙如今的402寢室都屬於高度敏感詞，凡提及就意味著話題到此為止，能再深入了。董婧姝默默點頭，忽然又問：「那呢，真的面試？」

唐雅苦笑著說：「點心虛，也確實面試。」

「很想的公司嗎？」

毫猶豫點頭，「的。」

婧姝釋然一笑，給了一鼓勵的擁抱。「雅，好好表現爭取面試成功。相信玲瓏會介意的。」

唐雅深吸口氣努力剋制涌心頭的哀慟。將頭埋婧姝肩，輕聲說：「替對說一句「輩子再見」吧。」

學校安排了兩部巴接送師生往返殯儀館參加告別式，自從追思會的日期校園bbs發布，少認識顧玲瓏的同學紛紛留言想送最後一程。為防止再發生意外，校方索性安排了交通接駁，讓家同同回。

董婧姝到達候車點距離發車僅剩幾分鐘了，心急如焚的輔導員正準備掏手機打電話給，見到的身影終於鬆了口氣。

賀文婕早知唐雅今日面試安排，對的缺席並意外。沒想到周珞珈也席，整402寢室僅派一名代表，知情者肯定會覺得像樣。

「婧，珈珈怎麼？」

董婧姝當然能直接說周珞珈怕許諾當眾詰難所以肯，幸好一路走就斷的編造理由，此被問起已胸成竹。「生理痛，爬起。」

「哦，那就沒辦法了。」賀文婕毫無懷疑得接受了的解釋，並擺一付善解意的表情說：「玲瓏住了四年，實沒辦法也會送最後一程。」

董婧姝了車，少得又對同班同學解釋一遍唐雅周珞珈缺席的原因。饒如此仍肯輕易放，懷好意問起「那兩心虛理虧故意呀？」

許諾寢室樓爭執的場景被圍觀群拍了照片發到校園網，些的關注點於許諾長得分好看，些卻研究起玲瓏自殺事件否校園霸凌存關聯。隨後校園網現了幾匿名的爆料帖，聲稱事發當晚402寢室曾傳爭吵聲，一子把三推風口浪尖。儘管學院面求網站後台清理實帖子，但影響已然造成，特別五號宿舍樓其寢室的及同班同學，家似乎都認為顧玲瓏「想開」就因為被欺負了。

「謠言世家的子弟，以謠言殺，也以謠言被殺的。」婧姝面無表情回敬。

問得自討了沒趣，看客也覺得無聊各自低頭看向手機，董婧姝趁機走到最後一排擠進角落位置坐。習慣當眾表現自己，方才鼓足勇氣引用魯迅先生的名言回應攻擊絕對心理層面的突破，會兒手心冒汗雙腳發軟，只求別再言挑釁，萬萬沒膽量再一次。

的頭倚靠著車窗，陽光溫柔得親吻烏黑的長發，將暖意從頭頂輸送到全身。婧姝朝著窗外仰起臉，熟悉的街景眼飛逝，共同度的四年光也一併遠了……忽然心如刀割，那晚顧玲瓏一走寂靜幽深的路，究竟想報復冷漠的室友還徹底厭倦了世界的所？抑或，兩者皆？

董婧姝已無從知曉顧玲瓏最後刻想些什麼，甚至拒絕留遺書向世揭曉真相。能夠確定的當縱身躍窗檯，決定了成為一自私自利的，把痛苦留給那些活著的。

死的再也能重新開始，活著的從此備受煎熬，沒能迎幸福結局。

望著窗外安靜地哭泣，為顧玲瓏，為唐雅周珞珈，也為自己。

許家的親戚得多，顧玲瓏母親嚴杏芳嫁進許家帶的「拖油瓶」，生父那邊早已斷了音訊。而隨著嚴杏芳幸早逝，母親方面的親戚與許驥吵了幾回合后也斷了往，兩舅舅對外甥外甥女聞問十幾年，許諾甚至連通知都沒通知。

世最親近的弟弟許諾，亦如此。所以，依然能接受現實。

當顧玲瓏的同學到等候區域，許諾瞪眼睛尋找唐雅的身影。能就么算了，姐姐指名姓提的肯定特殊含義，也許就暗示對方霸凌行為的帶頭。論如何都找唐雅再次對質，為姐姐的死找真相。

沒看到唐雅，那女生美得艷麗張揚，即使堆里也掩蓋了的光彩。今沒發現任何閃閃發光的體，印入視網膜的臉全黯淡的。

沒！一認知令許諾瞬間震怒，同更加堅信唐雅就因為心虛才敢。氣得命，得用手指捲起柔軟的額發命令自己平靜。一邊自警告能毀了告別儀式，一邊暗暗詛咒害死姐姐的永遠得到安寧，兩種情緒腦內激烈交鋒，使得整散發「生勿近」的氣場，讓原本想慰問家屬的師生望而卻步。

美少年無論做什麼都好看的，動態的顯然比校園網那張照片更具魅力，好幾被照片吸引而的女生索性湊成堆討論起許諾的外表。一旁的董婧姝忍住皺起眉頭，鄙夷地掃了幾眼。

女孩渾然覺自身行為多離譜，婧姝又看了一會兒，終究缺乏訓的勇氣。嘆著氣走開，想起玲瓏生曾經說「三歲隔一代」，么看自己真的老了，理解了一代。

董婧姝找到正談話的賀文婕，請面規勸那幾女生收斂一。後者聽了的「投訴」頓慌亂，連忙聊對象打了招呼匆忙趕製止。婧姝也準備走開，忽然聽到喊自己名字，抬頭才發現與賀文婕交談的自己也認識，比高一屆的學長。

記得追顧玲瓏，想起的名字了。「學長，好。」糟糕，連姓啥都忘了。

對方看了的尷尬，瞭然得笑笑，自介紹：「高彥林，才畢業一年怎麼就記得叫什麼了。」

婧姝鬆了口氣，露禮貌的微笑。追求玲瓏的事情發生一學年，一陣兩經常雙入對，家還拿此事打趣玲瓏，說學長畢業肯定會跟敲定關係，到請全寢室吃飯。后男方突然就再宿舍樓報到了，問玲瓏也說清楚原因，只當段插曲那就已完結，誰知今日居然會此處重逢。

「校園網看到消息的候，根本敢相信。」高彥林抬手抹了抹眼角，嘆著氣說：「特意請了假送最後一程，枉家相識一場。」

董婧姝對兩的往事只知皮毛，既知當初發展到什麼階段，也清楚為什麼分開，一知該如何安慰。又擅長社交的，冷場半總算等到司儀宣布家以入場，才硬生生擠一句：「難得高學長如此長情，玲瓏九泉之也會欣慰的。」

高彥林只苦笑，邊走邊轉換話題問：「寢室怎麼只了一？」

「雅面試，珈珈……」婧姝倏然住口，望著靈堂方顧玲瓏的遺像怔怔流眼淚。

少女扎著高高的馬尾，美目盼兮，巧笑嫣然，一如四年初見之。

為什麼，給自己寫一悲傷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