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71。

筆記的第一頁：你只是一個轉瞬的擦肩，就抽絲剝繭的帶走我整個世界。

回憶的第一頁：無可奈何的撕裂。

「不要對自己那麼不好，要不然會讓關心你的人傷心的。」我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她張著嘴唇，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好似安靜下着的雨，穿流着從我的衣肩滑到地面，匯成的細流再緩緩的鋪張開來，如若河流，脈絡一般的暗涌。

「我認識你嗎？」我感到莫名其妙，眼前這個女孩我根本不認識，而且她奇怪的幫我撐傘不說，還說這些奇怪的話。

「不認識。」她搖頭，然後又說：「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她的眼睛很水靈，透明，清澈的不帶一點污跡。

「不關你事。」我轉身走開，踏入雨中。在空曠的樓道里，老劉說：「你咋變成這樣了，人家還不是為你好。」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沒回頭看他，只是一個勁的往上走。

「也對，我知道你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因為你怕你不能償還。」老劉突然靠住我肩膀，說：「那你欠我的情咋辦？」

「你的情？先欠著，等啥時候我有心情了再還給你。」我笑了笑，聽着樓道里回蕩的腳步聲，荒蕪的如同戈壁。快到教室，我對老劉說：「我再去抽根煙，你先回去。」

「那你快點。」老劉走後，我獨自上了樓頂。我們學校每棟教學樓在樓頂處都一個類似於過道的空間，站在那裏，可以看見大半個小鎮的景色。我就那麼站着，望着這些像是筍子的屋頂，是在訴說孤獨，又或者冷清。我想着今天早晨我爸媽的吵架，瘋言瘋語，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兩人如同瘋狗一般對咬，或許這樣形容有些過分，但事實呢？一個美好如畫的家庭，因為猜忌，因為多疑，因為彼此的不諒解，而導致成如今的分裂，然後畫好的畫，被潑上了黑色墨水，頃刻間什麼也看不清。

「離婚么？」我自己傻笑，想着爸媽兩人說的這絕情的兩個字。

天空的雨下的讓人皺眉，這種綿綿且並不算大的雨點，更使人多愁善感。我嘆了口氣，滅了煙，回了教室。上課的老師沒給我好臉色看，但我卻已經習慣，而在走向座位的途中，我驚訝了，我那座位旁邊多了一個人，那張原本空着的課桌上整整齊齊的放着許多課本，而坐着的那個女孩子，不就是剛才對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的人嗎？

「你好，我叫尹秋霞，今天剛轉過來，以後就是你的同桌了。」她笑着說，燦若春日的襲落。

「哦，凌辰，星辰的辰。」我愣愣的點了點頭，像個傻子。

「呵呵，我知道，你放在這個抽屜里的東西我都給你整理好了。」她依舊笑着，不曾減滅。

「謝謝。」我感覺很尷尬，因為那個抽屜里除了放幾個髒亂的作業本，還有平時的什麼草稿，垃圾之類，我瞥了一眼她的腳下，放着一個膠袋子，裏面裝着的就是我放的垃圾。我撓了撓頭，說：「不好意思。」

回答我的是一個簡單的微笑，她隨後說：「認真聽課吧。」

「哦，你聽吧。」說完，我開始埋頭睡覺，這節課是我頭疼的數學，而我的數學從上高中開始，就從來沒有及格過。我感覺很疲倦，家裏的是非也沒有一個發泄口，只得用睡眠來把我麻醉，昏睡中的我迷迷糊糊，似乎被吵醒過幾次，但又很快的睡着，最後是老劉把我叫醒的，他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張紙條，示意我看看。

「什麼東西？」我揉了揉眼睛，問他，「現在第幾節課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那個女孩寫給你的，難道是情書？另外，現在是第幾節課這個問題，我建議你首先看看教室里有幾個人。」

偌大的一間教室除了我和老劉再無其他人，黑板上刷刷粉筆字很刺眼，我定睛看了看，是一長串的英文，看來是放學了。

「情個屁！」我給了老劉一拳，拿起了那張紙條，字跡很漂亮，起碼比我的字好看不知多少倍。

「被雨淋濕了，起碼得把頭髮給擦乾，要不然容易感冒的，記住，別讓關心你的人傷心。」字體的黑色和紙的白色像是鋼琴的琴鍵，色彩分明，在我心間彈奏著猛烈的交響樂曲。

「寫的什麼東西？」老劉問我。

「沒什麼，叫我把頭髮擦乾。」我覺得這個叫尹秋霞的女孩子有些無聊透頂，或者說關心泛濫。

「你說，她不會是對你一見鍾情了吧？要不然你說剛才她為什麼不來給我撐傘？」回家的路上，老劉問我。

「因為我比你長的帥。」我哈哈一笑。雨不知道在何時停了，留下證明的痕迹只有樹葉上正滴落的水珠，透明，乾淨。

「滾你媽的蛋！」

我把那張紙條放進兜里，沒有任何原因，我不會自戀的以為她是喜歡上了我，而實際的，卻是好久沒有人再這麼在意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