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和甜

吳巧巧翻了翻白眼，轉過頭不願理會他，認識這個油嘴滑舌的胖子，每次見面都要被他調笑幾句，自己在這種人面前可是討不到半點好。

其實王帥並不胖，只是身上的肉喜歡往臉上擠，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胖子，或者曾經是一個胖子。

「嘖~嘖~我說，怎麼不理人呢...」王帥見狀，有點興緻缺缺，還想再說兩句，卻被莫寒揮手打斷，順手把工作服脫了，掛在一旁，將他帶到街邊台階上，給他點上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根，兩人便蹲在一旁吞雲吐霧。

「哎，以前咱們學校的學霸，如今在奶茶店打工，蹲在街邊和我一起抽煙，這要是擱幾個月前，我是想也不敢想。」王帥抽了兩口，不自覺地冒出這麼一句話，又像是想起什麼，臉色變得有些尷尬，想對著莫寒解釋什麼，可看對方根本就不在意，只是低頭不語。

莫寒看著手中的煙，表情露出一絲苦笑，自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后，他就得知母親需要一筆巨額的醫療費，那金額就像一塊壓在他身上的巨石，讓他感到無法呼吸，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走出醫院，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找誰來幫自己，他很想大哭一場，卻又找不到哭訴的對象，他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懦弱的形象，哪怕是一點都不行，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學著抽煙，而且連續抽了整整一包...王帥見他陷入沉思，便將手伸入褲袋內，從裡面掏出一個信封塞給對方。

「這是？」

莫寒有些詫異地看著王帥，接過後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疊鈔票，有1000元的面額，也有50元，20元，白花花的有幾十張，還沒來得及細數，就眉頭一皺，急忙地問道：

「哪來的？！」

「我在家酒吧兼職，就是在晚上給客人跑跑腿，拿拿東西，沒事兒，這是給阿姨的，我要是直接送她，她肯定趕我走，你就收下吧，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說罷，便死死地按住莫寒要掙扎出來的手，把那信封再次塞進他懷裡。

「你就收下吧，這樣阿姨才能快點好起來，我還想吃她做的紅燒肉呢，別推了，哎喲~之前去醫院看你們，你說那錢是我父母的，知道賺錢不容易就給退回來了，這是我自己賺的，你就別想那麼多。」

王帥有些焦急地解釋，閃躲間忍不住提高嗓門，弄得周圍路過的人都側目注視著他倆。

莫寒見狀，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推脫，將裝有鈔票的信封收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認真對王帥說了一句：「等我發工資了還你。」

「不急，不急，以後再說，嘿嘿~」王帥見他收了起來，開心的像個二百斤的胖子，然後又拉著他蹲下，兩人繼續嘀咕著。

「你的老相好這次考入南郡大學了。」

「什麼老相好？」莫寒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呵呵，就是謝雨霏啊，以前天天跟在你身邊轉的，怎麼才過幾個月就忘了吶？」王帥說完，嘴角不自覺地咧出一絲壞笑。

莫寒揉了揉油膩的頭髮，心中一嘆，他哪裡會不知道對方是在說誰，怎麼可能會不記得？那人可是南郡中學數一數二的校花，高挑纖細的身材，如瀑布般的黑髮垂到香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配合那一身淺藍色的校服，圓嫩的小臉蛋嫩得可以掐出水來，那模樣簡直就是每位男生夢中的初戀情人。

她考上南郡大學了？莫寒一點也不奇怪，之前他的成績一直是全校第一，她常年排在第二，當時兩人因為學習的緣故，平時走的非常近，雖不是男女朋友，但又經常在一起學習，給外人感覺像是一對校園戀人，如果說對她沒有感覺，除非自己不是正常的男人，自己當初可也曾幻想過兩人以後的生活...

「哦，那恭喜她了。」

莫寒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句，便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沒有任何反應。

完了？這讓原本八卦之火正要燃燒起來的王帥，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沒想到他這麼淡定。

自己什麼情況，莫寒心裡非常清楚，也知道他倆以後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想太多隻會徒增煩惱，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母親的醫藥費，每晚兩小時的腿部推拿要配合特製的葯才會有效果，而眼下最要緊的是賺錢，其他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王帥盯著莫寒看了一會，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便說道：「要不你去我那，我爹跟那個酒吧的老闆認識，以前給他做過裝修，人還不錯，出手也大方，怎麼的也比在這裡賺的多。」

「不用了，我想在這學門手藝，再說這裡工作時間穩定，我也能好好地陪著我媽，混社會我不習慣，再說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媽就沒人照顧了。」

莫寒淡淡地說完，將煙頭掐滅在地上，繼續說道：

「你也別老是去那種地方，對你不好，千萬別沾染上壞習慣，你跟我不一樣，雖然考的是北郡大學，比南郡大學要差一個檔次，可好歹以後是有學歷的人，不要把時間浪費到其它地方，趁現在有空多提升自己的學習能力，現在走到哪都是人，以後競爭壓力會非常大...」

「好啦，我的莫老師，我知道了還不行嗎？」

王帥有點討饒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社會改變一個人還真是快啊，以前高冷，陽光，惜字如金的學霸，現在變得邋遢，憂鬱，絮絮叨叨，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老天爺真他娘的不公平。

「寒哥，我回去了。」

店裡的吳巧巧正好收拾完店裡的櫃檯，看牆上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拿著自己的東西朝外面走去，雖然現在是夜晚，可南郡市的治安在全國可是數一數二，而且她家離著這裡也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鐘的路程。

莫寒朝她揮了揮手，跟王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目送她走到街道的拐角消失不見，才轉過頭說道：

「你也回去吧，天色不晚了。」

王帥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

莫寒一拍腦袋，像是忘記了重要的東西，

「小帥，你想喝點啥？我請客。」

「啊？哦，不用破費了。」王帥連忙擺手。

「沒事，嘗嘗我最新調製的特飲，折耳根奶茶，絕對好喝，折耳根還是我早上在菜場買的，新鮮的很，你一定要嘗嘗，絕對好喝。」

「啥？啥玩意？」

王帥聽得有點懵，這玩意還能和奶茶放在一起？那是什麼味道？

莫寒也不管他怎麼想的，徑直回到店內，穿上工作服后立即開工。

兩分鐘后，一杯新鮮的折耳根汁混合著冰涼的紅色奶茶被遞到王帥的手裡，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王帥聞了聞杯中的奶茶，裡面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看上去並無任何異常，再加上說了這麼久的話，嘴裡也有點干，也就不管那麼多，直接灌了一大口，瞬間一股土腥氣混合著辛辣味直衝腦門頂，彷彿靈魂都要被這股衝勁給帶出身體，王帥站在原地，愣是緩了半分鐘才張開嘴巴，滿臉扭曲，淚眼婆娑，鼻涕橫流，就像受了氣的小媳婦。

「咳~咳~這...是...咳...人喝的東西嗎?奶茶裡面怎麼還有辣椒？」

「我也沒讓你一口氣喝完一半啊，一口一口地喝，慢慢回味才是最好的，剛入口雖然有點土腥辣味，但是在紅茶和牛奶的中和下，喝起來會回味無窮，味道也沒那麼沖，還有一股甘甜，不信你現在舔下舌頭。」

莫寒解釋完，看著王帥的模樣，都快笑岔氣了，便接過他手上的折耳根奶茶，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王帥見狀，砸吧一下舌頭，奇怪了，怎麼有種還想喝的衝動？還真有點上頭，這一邊想著一邊又接過莫寒手上的奶茶，繼續喝了一小口，這次沒有之前那麼沖，味道確實很奇特，特別是在這炎熱的夜晚喝上一口，真是令人神清氣爽，原本皮膚上沾滿汗水的毛孔都變得無比舒暢。

莫寒見他一臉陶醉的樣子，便揮手跟他告別，返身回到店內，關門回家。

為了給母親治病，莫寒以前居住的小房子已經被變賣，就在兩個月前，母子二人搬到距離南郡市醫院比較近的一個老舊小區，租了一間最便宜的房子。

說是房子，其實只是混住的大套房裡最小的一個單間，單間里只能容納一張單人木床，一張桌子，兩個衣櫃，衣櫃里大部分都是破舊的衣物和床單，桌上擺著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水泥地板上還卷著一疊被褥，那是莫寒休息的地方，母親則睡在木床上，這裡沒有單獨的廚房和衛生間，只能使用套房內公用的設施。

「啪~」

莫寒悄悄地打開單間的門鎖，便看見一位長相和他有五分相似的中年婦女正靠坐在木床上，手裡在不停地編織著什麼東西，忍不住喊出一聲：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