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諭（下）

第二天的正午下起了陰冷的細雨，好在此時兩人已經登上了塔頂。當看到五位先知醜陋到讓人生畏的容貌時，這畫面要遠比冰冷的雨水更讓我顫慄。

「我是羅馬的將軍克蘇拉，即將要東征安息帝國，祈求神明賜予我力量並為我指引正確的方向。」克蘇拉恭敬虔誠地說道。

誰料五位先知的態度卻傲慢非常，輕蔑地一瞥，這令克蘇拉感覺渾身不自在。

「黃金和女人帶來了么？」先知的語氣中滿是慵懶與傲慢。

「少女就在這裏，只是……黃金在登塔時不慎跌落了。」

「什麼？！沒有黃金，你知道我們的規矩吧，黃金和女人缺一不可！」先知們態度決絕，容不得半點反駁。

「不過看在這個少女還不錯的份上，我們暫且不跟你計較。把少女留下，你回去吧，什麼時候把黃金帶來，我們自然會把神諭交給你！」

「什麼？你們竟然……」面對先知蠻橫無禮的態度，克蘇拉感到荒誕至極。他側目看向我，見我的眼中早已噙滿淚水，同樣也在看向他，眼裏閃爍著恐懼的淚光。

說真的，這些老東西長的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就這樣把我留在這裏，連克蘇拉都有些於心不忍。

「啊！你們要幹什麼！」

不知何時，老怪物們將我團團圍住，他們在克蘇拉的面前居然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猥瑣與邪惡，伸出枯枝般蠟黃的魔爪，瘋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在我的身體上肆意地游移著。

克蘇拉從這五隻怪物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對金錢和美色的無盡渴求，哪裏配得上「神的代言人」這般神聖的稱號。

憤怒至極的克蘇拉終於忍無可忍。

「你們這群老怪物！給我放開她！」克蘇拉抽出了寶劍，怒視着五位先知，他的眼中不再有敬畏，只有厭棄與仇視。

五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但似乎他們並不懼怕克蘇拉。

「你竟然敢向我們拔劍？好啊，我們就詛咒你此次出征不利，身首異處，全軍覆沒！啊哈哈哈！！！」五人得意的狂笑響徹整座塔巔，克蘇拉看見綠色的口水順着他們的嘴角流下，令他感到噁心。於是他解下身後的披風，包裹在我的身上，順勢將我抱起，準備離開。

「想走？！你以為這是哪裏？把那個少女留下！」先知們發狂地大吼著，「很久都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了，既然來了，就別想活着離開！」

我躲到了克蘇拉的身後，不停地小聲抽泣著。克蘇拉再次揮舞寶劍，與他們對峙。突然五個人一齊向克蘇拉撲來，這群狂妄的老東西哪裏會是克蘇拉的對手，五人的頸部一齊噴濺出腥臭的鮮血，染紅了整座聖殿。幾滴血迸射到克蘇拉的臉上，克蘇拉明顯感覺到那血是冷的，像是雪花落在臉上瞬間融化一般的感覺，而他們的血甚至冷於冰雪……

克蘇拉帶我回到了他的宮殿，將我留在了他的身邊。直到克蘇拉出征時，我也穿上了鎧甲打算隨他同去。

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像我與凱撒間那樣熾熱與轟轟烈烈，甚至我接近克蘇拉的初衷都是在利用他對付凱撒，對他的感情更是逢場作戲，可我卻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對我的那份用心。

深夜，強烈的不安漸漸地由內心升起，晚風緩緩地吹着，好像溫和的樂曲，但是優美的音符中卻夾雜着令人顫慄的絕望叫喊。破碎的心正被無情的烈焰漸漸吞噬，倒映在黑冷的夜空中，形狀竟似華美綻放的罌粟。

望着克蘇拉的背影，我心亂如麻，複雜的情感連我自己都難以梳理清楚。

而此次出征安息帝國，羅馬的皇帝又撥給克蘇拉三個軍團的兵力，此時克蘇拉就擁有了七個軍團的超強實力。

這七大軍團中，有攻擊能力最強悍的阿奴比斯戰神軍團、有防禦能力堪稱銅牆鐵壁的壁壘軍團、有出擊速度最迅猛的巴斯軍團，以及羅馬有史以來最強勁，經曆數十戰無一敗績的宙斯軍團。

檢閱著徹地連天的羅馬將士，只見他們衣甲鮮明，旌旗蔽日，克蘇拉意氣風發，底氣十足。他們是羅馬的驕傲，是羅馬帝國強盛的體現。

在克蘇拉的心裏，這七支強大的羅馬軍團，是世界上任何軍隊都無法企及的，所有的敵人在他們面前都將不堪一擊。

而他，克蘇拉，將領導著七大軍團踏平帕提亞，征服波斯灣！

經過近三個月的行軍，克蘇拉率領的羅馬大軍終於進入了帕提亞的境內。

地處帕米爾高原的安息帝國，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溫暖濕潤。緊鄰著沿海平原的是一組自南北向的山系，其中的黎巴嫩山脈高達二千五百米。

越過群山，便是兩河流域的上游。此處的地貌是廣袤平坦的荒漠，僅有少數綠洲點綴其中，如果羅馬軍隊開入此處，尤其是騎兵，是十分不利的。

又經過幾日行軍，一些士兵出現水土不服的癥狀，身體發生了強烈的不適，無法繼續前行。

而連日的奔波勞累，讓我的身體愈發地吃不消，因此一病不起。

克蘇拉眉頭緊鎖，擔心地望着他的部下和躺在病榻上的我。如果繼續前行的話，不僅會丟了這些士兵的性命，還會嚴重影響到士氣。大戰將近，這樣做是十分不明智的，所以克蘇拉下令，全軍停止前行，紮營整頓休養。壁壘軍團負責把守軍營裏外各個崗哨，執行這次休整期間的一切防禦行動。

在休養整頓的這段時間裏，克蘇拉對我的照料可謂是無微不至，寸步未曾離開。很多次，我看着他的身影，突然難以抑制眼裏突如其來的酸楚，我仰面朝天，儘力讓眼淚不落下來。

如果眼前照顧我的男人，是凱撒該多好啊。

如果不閉上眼睛，如果不睡覺，那麼我就不會再看到和凱撒一起時的一幕一幕，那樣的話，他就真的會在我的心裏消失嗎？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儘力拋開記憶中殘留的影像，堅定自己的內心。我反覆告訴自己，他是辜負我的人，是殺害我親生父母的兇手的兒子，我不能再對他抱有半點的留戀，不能再心存動搖。

我必須在心中親手點燃復仇的火焰，並讓這熊熊烈火燒遍目所能及的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