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絕情
在艾萱軍隊大營中，凱撒等人聽到一個微弱而又顫抖的聲音：「不要找了，艾萱莉斯已經被帶走了。」
凱撒看到一位已經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羅馬服飾老者躺在血泊當中，於是急忙跑上前去。
「你說的是誰？是艾萱莉斯嗎？」凱撒急切地問。
老者氣息微弱，艱難地說道：「是羅馬的軍隊帶走了我的侄女，就是你口中的艾萱莉斯。」
「羅馬的軍隊？來支援我們的軍隊到底是誰？」薩隆斯走上前來疑惑地問到。
「是我！」身後傳來男人雄渾有力的嗓音。
凱撒和薩隆斯同時轉頭，倆人都愣在了原地。由於剛剛急切地找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已經出現了一小隊人馬。
那個英俊的統帥騎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駿馬，身披精緻的銀色鎧甲，結實的小臂上繞着金屬的臂飾，金色的斗篷拖在他筆挺的身軀之後，隱約閃著含蓄的光芒。這不是別人，正是羅馬名將——格涅烏斯·龐培。
「你就是凱撒吧？在羅馬的時候，我曾經聽說過你的事迹。年紀輕輕，膽識過人啊！」龐培誇讚道。
凱撒恭敬地回禮，而後他一眼便認出了站在龐培身後的我。
我凝望着眼前的凱撒，幾乎不敢呼吸，我怕一呼吸，這宛若夢境一般的場景又會消失。我無法出聲，無法移動，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淚水已經湧出眼眶，劃過潔白的臉頰，打濕腳下的土地。
我原本可以恨他，但分別的數月里，他已經深深地嵌入我的骨髓之上了。見到他，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愛他，愛到即便讓我現在死去，也甘之如飴。
我的嘴唇微微抖動着，一句太久沒有叫出的名字幾乎就要衝出口去。突然，一把冰冷的劍，抵在了我的肩上。
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那雙眼，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般溫和，而更像是面對敵人時的冰冷與決絕。
不知何故，苦澀夾雜着辛辣一齊湧上喉嚨，我的眼淚難以抑制地滑落下來。我已經看不清他了，我的視線徹底模糊了。我拼盡所有，鋌而走險，不顧一切地只為來見他一面。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卻將散發着濃鬱血腥的劍橫在我的頸上？
朦朧的視線里，我能看到他如同碎裂一般的神情。凱撒，你真的忍心傷害我嗎？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你真的狠狠地傷害了我。
我看到了他那冷酷的雙眼，這場賭注，輸的人是我，輸得太徹底了，連一絲反敗為勝的希望都沒有了。也許，從最一開始，我就不該愛上仇人的兒子。
龐培輕輕地甩了一下韁繩，黑色的駿馬向前移動了兩步，他沒有說話，彷彿在看一場好戲。
我的眼睛裏止不住地一次又一次模糊起來，他曾對我說過的話重新出現在腦海里，「不必在意過往或未來，相愛的瞬間，既是永恆。」
而現在，為什麼他要親手傷害這個對他深深迷戀的人，把我一步步推離自己的身邊啊……
「你從羅馬到這裏做什麼？不要說是為了救我，你到底是誰？」凱撒終於開口了，我不明白，我費勁千辛萬苦，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冰冷的質問。
內心的絕望，甚至讓我無力去回答。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是誰？」凱撒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殘忍，我麻木地看着他，身體冰冷地不能動彈。
我沒有回答，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看着我，彷彿要將我看透一般地死死盯着我。他不再說話，死一般的寂靜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充斥了整個軍營。所有的人，全都不敢呼吸，除了薩隆斯與赫本外，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能猜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慢慢地抬起頭來，用如同天空般透徹的水藍色雙眸，靜靜地看着眼前俊俏的男人。嘴角抽動，似有無數的話語想說，但是看到那張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熟悉臉龐，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下一秒，快到我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狠狠地揪住了我的長發，我看到他眼中的殺意，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難道我拋棄一切，不顧及自己的生命，甚至犧牲掉了那麼多叔叔的性命，就是為了來見這樣一個絕情的男人？
在我神智還清醒的最後時刻，我看到他的眼中充滿著難以解讀的複雜情感……
「凱撒，你……不認得我了嗎？」
我的話一出口，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在一瞬間變得好冷好冷，冰冷到幾乎要凍結上。
接下來，他慢慢地開口了，淡漠的聲音彷彿是從冰淵深處傳來，「回答我的問題，你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你到底是誰？別想再欺騙我！」
他那一連串殘忍的話，讓我的心好疼，疼得簡直要碎裂。我最後的力氣也被從體內狠狠抽離，我感到再也堅持不住了，我無法再站穩，自己全部的信念，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灰燼。
任何痛苦也比不上他滿是殺意的雙眼讓我心痛，任何的付出也比不上他否定我的愛更讓我心碎。我行走千里，不顧生死，支撐我的不過是一個太為渺茫的信念。
現在，一切都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想要大聲地哭泣，哪怕將鮮血泣出胸膛。
「我詛咒你，終會與他分離。」
「我詛咒你，在他心裏一文不值。」
科涅莉亞的聲音突然從我的腦海中閃過。
下一秒，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再醒來時，已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我發現自己在龐培將軍的隊伍里，被安置在一輛馬車上。走在隊伍最前端的龐培將軍在被通知我已經醒來之後，馳馬來到我的身邊。
我表現的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禮貌地微笑看向他，但內心在不斷地滲出鮮血。
龐培淡淡地說：「我想你和凱撒之間一定存在什麼誤會，我擔心他一時衝動做出令你們都後悔的決定，所以暫時先把你安置在我的軍隊中。等回到羅馬，你們都冷靜下來，我想凱撒他會主動來找你。」
「謝謝你，龐培將軍，我想……我不會再見他了……他也……」我緩緩地說着，強壓着內心的痛苦。
龐培深邃的眼中藏着令我讀不懂的複雜情感，他輕嘆一聲，勒住馬韁，走開了。
其實，那天在我暈倒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龐培並沒有告訴我，正因如此，從那一刻起，我的命運被徹底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