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亡靈引者
第二日早晨，我照舊打開店門營業，彩珏仍然在昏睡當中，我沒有打擾她，在打掃整理完店鋪之後，簡單地在玻璃門的把手上掛了把鎖，然後打算去主城街道的一家批發部看看。在路過小吃店時，順帶將戒指交給了正在拖地的老周，老周一看驚喜道：「哎！？小李，這戒指讓你給找回來了啊！喂，老婆！快出來!快出來！」老周的妻子從餐館的后廚小跑到門口，看到完好的戒指后，興奮地從眼裡發出光來：「呀！太好啦！哈哈哈，就是這個，我認得！太謝謝你了，小兄弟。」見她拿過戒指戴在手上，大小也剛剛合適，老周之前的愁容完全不見了，他笑著說：「你這是咋找到的！？」我愣了一下，腦子一轉想出一個理由來：「額……這個……是派出所的失物招領！對！昨天我回來時剛好看到，有公眾號的。我見沒人認領就替你…額……拿了回來！」
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老周並沒有起疑，他說：「哦……唉，我和你嬸這幾天太忙了，走都走不開，珉街突然來了一堆建築隊的人，工人們天天來吃飯，都把這事給搞忘了，真謝謝你了，來！今兒早餐免費！」他熱情的將我拉到店裡，但我因為趕著去別的地方，便說：「不用，周叔，舉手之勞啦！那個……建築隊是怎麼回事呢？」老周依然拽著我的胳膊，想讓我留下來吃早餐：「就是楚老太太嘛，她想搞擴建，誰知道又要開啥呢！快來快來，早餐剛做好的！」我想了想，跟老周說道：「哦，這樣啊。哎，周叔，要是你請我吃飯，待會兒有時間你送到我店裡吧！這會兒我是真有事！」
老周見我著急，就答應下來，臨走還不忘叮囑：「你快點啊，十五分鐘我就送過去。」我此時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就大聲回應：「半個小時吧，周叔！」我匆匆趕到批發部后，寫好訂單，就讓老闆一會兒送過來，由於我算是常客，他也爽快的答應下來。完事之後，我就往珉街走去，正當我走到路口時，有四五輛建築隊的車呼嘯而過，且都是一些大工程才會用到的車輛，而跟在後面的是一輛黑色的賓士小轎車，透過車玻璃，隱約可以看到開車的人似乎是孟子楚，而副駕駛上坐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婦人，車隊一直向珉街的另一頭開去。
我對此感到有些奇怪，因為珉街相比較於城裡其他的大型商業街，多年來的變化並不大，要對這條有著舊城文化氣息的地方要做一些擴建和翻修，無疑是要花費很多的人力和物力，不過這對於我們這些小門店來說，除了門前會多出一些擋路的東西之外，不會有太大的好處，還有可能造成客人數量的減少。
幾分鐘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店門口，只見老周已經等在外面，他將準備好的早餐交給我之後，自己就去忙了。我打開鎖推門進去，注意到走出屋子的彩珏，她已經換上了自己那身古樸的行裝，白色的衣裙有些許陳舊，但是很合身。裙擺邊緣有著紫色線條的點綴，腰間系著藏藍色束腰，束腰上掛著那個圓形的小陶罐，小腿有黑色的布制綁腿護著，腳上穿的則是那雙革質短靴。整個人看起來比起昨晚精神了許多，但是臉頰仍然很蒼白。
我搬來椅子示意彩珏坐下，並把老周送來的早飯放在櫃檯上，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慢慢走了過來，端正地坐好。我對她說：「你肯定餓了吧，那快吃吧，不必客氣。」
彩珏道了聲謝，大概是因為飢餓的關係，她也顧及不了自己的形象，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吃完之後，她的臉上恢復了些生氣，我坐在收銀台的椅子上，面對著她說話：「你好些了嗎？彩珏姑娘。」她用手背擦擦嘴，疲倦的眼神裡帶著開心：「嗯！我感覺好多了！」
「你的傷恢復還要一段時間，要不……你就先留在這裡吧。」
「嗯…」彩珏點點頭，但她很快又說道，「不過…我不能待得太久……」
「至少得把傷養好吧，而且你還不知道離開的辦法呀。」
「目前是還沒有……但是敵人似乎能夠察覺到聖物，如果我試圖和它交流，就有可能暴露自己……到時候……」她的眼睛看著右手腕上的發光聖物，有些不知所措。
「追你的那伙人到底是誰？」我好奇地問道。
「領頭的在我們世界叫亡靈引者，他在身邊帶了幾個叫翼鬼的生物……非常可怕！總之我就像它們的獵物一樣……我不死它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彩珏用一種我前所未見的眼神看著我，她似乎對她說的這些生物有所忌憚。我也不由地焦慮起來，認真對她說：「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彩珏沒有說話，只是緊咬著嘴唇，不過她又放鬆下來，堅定地說：「謝謝你，不過我一個人能應付的。」在我想把聊天進行下去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喇叭聲，我急忙走了出去，此時彩珏也站起身慢吞吞地回到房間。店外一輛小貨車停了下來，我向送貨司機招了招手，接著又開始為小店的生計忙碌起來。
小超市的經營這幾天算好，那些來珉街的工程隊，不時會派人來採購東西。幾個工人也經常來買一些啤酒，漸漸的我從他們的口中了解到，珉街並不是在擴建，而是打算在原有的一片地界蓋一棟新樓，楚老太太這幾天似乎是來參加工程的開工儀式的，而他的大孫子孟子楚這幾日也本分了許多。他每天都穿戴整齊，為工程的事跑前跑后，鄰里都開玩笑說不太習慣，紛紛猜測是因為楚老太太的管教，要是老人一走，他立馬又顯出原形了。
在工程開工后，珉街南頭的地界就被鐵皮圍牆圍住了，街上多了嘈雜的聲音和飛揚的塵土。彩珏有時會從屋裡好奇地注視來往車輛，感嘆這個世界的奇特。也不時會向我問一些問題，我發覺她的好奇心完全被那些她不了解的新事物所激發了。在問到我們是如何給大鐵塊裝上輪子和手臂時，我給她講了一些我們世界的發展歷史，包括第一次到第二次工業革命。她聽得似懂非懂，轉而又向我發問：「你們能造出那麼巨大的……機器，可為什麼還要依賴一個小方塊呢？」我盡自己所能用她能夠理解地表述做著解答，期間總是離不開一個詞——科技，這也是她最不能理解的。
在將近一周的相處當中，我和彩珏逐漸熟悉起來。她開始適應這裡的生活，和我們世界的女孩子一樣，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也會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我從網上買來一些衣服，以便她能夠外出，但彩珏對外界似乎還有所顧慮，更多的時間則是待在屋裡靜心打坐，我暫且把我的卧室讓給了她，自己在店裡擺了張摺疊床睡著。彩珏的身體比起之前恢復了很多，白皙的臉頰上有了紅潤之色。我時常也會告訴彩珏一些生活常識和技能，她總是很認真地聽著，不久就學會了很多，包括用手機給自己訂餐、分辨一些藥品以及用電爐燒水等等。一開始可能是環境的原因，她的傷口癒合得很慢，不管是舊傷還是新傷，都有一些感染。我從藥店中買了一些抗生素，她在定期服用之後，傷勢漸漸有所好轉。
彩珏從之前的寡言少語，也變得活潑健談起來：「啊……我也許有點明白了！你們的科技……大概是跟魔法一樣。」我詫異道：「為什麼呢？我覺得科技比魔法……更實在一點。」她盤腿坐在床上，神色輕鬆愉快地說：「看吧，你總以為魔法是一種不切實際地存在！因為都很神奇啊！」
「這點我倒是同意。」
「是吧，我要是回去跟朋友們講這些，他們肯定不會信的！」
我好奇道：「你們那裡魔法真的跟說話一樣簡單嗎？」
「不！它不簡單，相反是很難的。魔法是歷代相傳的東西，跟語言一樣，都是我們族人自小學習的課程。只是在生活中會經常用，也就稀鬆平常啦。不過許多高階的，就算是到老也沒法完全參透……」
「哦……但是我們的科技就不能算作語言了。不過它的重要性一點都不亞於語言的，現在社會人們都離不開它了，而且科學也是沒有盡頭。」
「魔法跟我們的生命有著很大的關係，但它同樣也需要警惕……」從彩珏的言談舉止中，我能更多地感受到，她是有教養、有學識的，而不是只懂得運用武力。而這些被我稱讚的優點，在彩珏的言語中卻很平常，自己能有這些都是拜她的一位師傅所賜，但她始終都沒有提過他的名字。
在閑暇的周日傍晚，彩珏換上便裝，帶上布包，忽然對我說：「能和我去一個地方嗎？」我有些奇怪，但還是陪她出去了。接著，我和她離開珉街，從主街朝西方向走了十來分鐘，來到河畔的公園，正直初夏的公園綠意盎然，微風吹拂著樹葉，嘩嘩作響。公園的小徑打掃得一塵不染，人們悠閑地散著步，和親人朋友聊天。我跟著彩珏沿著河邊來到一片林區，裡面都是高大的楊樹，踩著林下柔軟的草地，兩人向里走了一會兒，忽然，彩珏停下腳步說：「差不多就是這裡了。」隨後她雙手作擴音狀，抬頭向天空呼喊，一時，林子上面飛來一群黑壓壓的東西，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群烏鴉。它們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飛到她的肩上停下，有的則蹲在楊樹的枝幹上。我驚奇道：「你還有這種能力！？」她轉過身，俏皮地說道：「當然了！我可是很優秀的!」臉上洋溢著自信。在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時，那些烏鴉都紛紛叫了起來，一陣喧鬧過後，兩隻烏鴉分別叼著東西從樹榦上飛落下來，彩珏蹲下身子撫摸著它們黑亮的羽毛，溫柔地說：「謝謝你們了。」她將這兩件東西拿起，然後塞進包里跟我說道：「快走吧。」就這樣，我們離開了這片樹林，從公園回到了珉街。
又過了兩日後，彩珏換上了她的那身行頭，帶上自己的東西，神情變得有些嚴肅。我放下抬在手中的飲料箱子，問她：「你這是要去哪？」她嘆了口氣，跟我說道：「這幾天…我得出去了……我的一些眼線發現了引者手下的蹤跡。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晚上盡量不要出門。」我在叮囑她要小心之後，她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彩珏離開不久后，我準備去老周那裡吃飯，但這時門口走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他穿一身黑色西服，頭髮黑亮，眼睛炯炯有神，鼻樑高挺，面容很是清秀。此人正是孟子楚，他在看到我之後，跟我打招呼：「喂，小哥！」我禮貌性地回了一聲：「你好，孟老闆。」他笑了笑，說：「我今天來可不是找你要租金的。」我邊開門邊問：「哦，那孟老闆有何貴幹呢？」他慢吞吞地走進店裡，忽然跟我靠近乎說：「別那麼生疏嘛，小李，之前真不好意思，那天我喝得太多啦！」我尷尬地笑著說：「哈哈…沒事沒事，你要買什麼東西嗎？」
孟子楚掃視了一下店裡，但很快就看著我說道：「哦！我打算請幾個工頭喝點小酒，你這兒有沒有好一點的…當然也不用太好。」我走到擺酒的貨架旁，拿了兩瓶中檔的白酒，遞給他：「這個還不錯，你看行嗎？」此時他的眼睛正在看向裡屋，並沒有發現我遞給他的東西，等他注意到后，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地說：「哦……哦，這個呀，再……再拿個好點的吧！」我對他的心不在焉感到有些疑惑：這傢伙是來買東西的嗎？自己轉念一想，透過貨架的空隙，發現裡屋的門半開著，便在心裡暗想：他好像有什麼別的目的。我又拿起另外較高檔一點的對他說：「這個不錯的，有好多人在買。評價都很不錯呢！」他的注意再次從別處回到我手上，然後微微笑了笑，說：「行！就這個了。」
我把酒裝到包裝袋裡，遞給了孟子楚，他接過東西，右手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付了款。等他走後，我思索著自言自語：「彩珏說之前有人盯上了她，該不會跟這傢伙有關係吧！」我暫時並沒有想得太多，但自己對這位富家公子有了一些提防之心。
工程有序進行的幾日，珉街上過往的路人比往日少了，灰塵飛揚在空氣中，行人的道路上也有很多泥土，周圍的鄰里開始怨聲載道，許多人找孟子楚反應，讓他們盡量減少噪音和揚塵，但多次提意見，情況並沒有改善。於是在老周和幾個商家的共同商議之下，讓我寫了一些書面材料，並且附上幾張工地的照片，交給了派出所，讓民警和街道辦出面調解。而彩珏在這幾天都沒有回來，我開始有些擔心她的安危，但珉街的一些糾紛，讓我沒有辦法顧及其他事。最終，街道辦和民警將街區代表以及負責人孟子楚召集到了派出所會議室中，打算共同商議解決。
當天，我換了一身乾淨的休閑衣，拿著材料背上包，去了開會的地點。和我一同前去的有老周和隔壁幾家餐館的老闆，進門之後就看到孟子楚站在會議室的一排椅子后，而椅子上坐著一位穿著褐色呢子大衣，頭髮銀白的老婦人，老周低聲說：「這不楚老太太嗎？」我點點頭表示注意到了。
同在會議室的還有幾位工作人員，他們見我們到來便讓大家就坐。調解商議的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得多，楚老太太一臉和善地跟大家說：「家人們不要因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今兒這事我做主！以後啊，我們雇上幾輛洒水車，再聯繫一些清潔公司的每天打掃打掃。這個工程呀，也要分時段進行，不能吵到你們。」孟子楚有些不大情願，小聲嘟噥著什麼，老太太忽然轉身對他呵斥道：「小兔崽子說什麼吶！？要不是你無動於衷，大傢伙能鬧到這兒來嗎！？長這麼大就沒讓我安生過！」說完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孟子楚的腦門，他委屈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之後，工作人員做了一些記錄，我們和老太太簽訂了一個簡單的協議，這件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下午下班時分，老周請我吃了頓晚飯，兩個人聊了許久，從他店裡出來后，已經是晚上了。我慢悠悠低頭走在路上，街上沒有什麼人，只有幾個工人在餐館進進出出。在快走到自己店門口時，我注意到店所在樓的飛檐上蹲著一個不尋常的身影，它很低矮，兩片翼狀的東西緊收在背後，由於黑夜的庇護，沒有辦法完全看清它的樣子。我停下腳步，俯下身子躲在了一個垃圾箱后，心開始咕咚咕咚地跳起來。看了看左右附近的情況，此時幾個工人慢慢走遠，周圍沒有了其他人。當我小心翼翼地探頭再次看向那個飛檐時，黑影卻消失了。
我警惕著四周，慢慢起身向小店走去。可就在我想要開門時，突然在我的左後方，一陣尖銳的嘶吼傳來，等我轉過身，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張開雙翼，直俯衝到我的面前，此刻我已經來不及躲閃，它鋒利的后爪抓著我的胸膛將我按在地上，強烈的衝擊讓我一時喘不上氣，但我還是本能地抓住它冰涼的腳踝，大聲呼喊，同時左右手用力想掙脫開來。這個怪物的體型足足有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皮膚灰白色且在胳膊上有紅褐色的毛髮。頭部較扁平，兩側朝後長著雙角，沒有眼睛和鼻孔，但是有著分成四瓣的血盆大口，每一瓣上都附著著幾排牙齒。我在被拖行幾米后，怪物重新扇動它那巨大的雙翼，隨著颳起的強風，我被它拽著騰空而起，自己也感覺到離地面越來越遠。
隨著怪物在空中的起伏飛行，我扭頭向下看去，發現整個城市都出現在眼底。我忍受著胸前劇烈的刺痛，雙腿到腰間直發軟，現在能做的就只能省點力氣了。過了幾分鐘，怪物飛到了一棟高樓的天台，將我扔了下去，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在背上的包能起一點緩衝作用，背部只是一陣疼痛。
在我閉眼趴在地上喘氣時，有一些人此時也來到天台，我慢慢睜眼向前看去，借著天台上探照燈蒼白的亮光，發現一個體型將近三米高的人形生物，風吹動它的黑色斗篷，周身散發著黑色的氣霧，兜帽下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兩個眼睛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它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細長的手指，指向了我。而在黑暗中，一個熟悉的影子走了出來，我驚訝的說道：「孟…孟子楚！你怎麼會在這兒！？」他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個生物點了點頭，那個生物緩慢地用沙啞粗壯的聲音說道：「說吧…女孩在哪？」
我有些震驚，這個生物不僅能夠思考，而且還能說出我們的語言。此時，孟子楚顫顫巍巍地說：「告…告訴他吧。」他腦門上有細密的汗珠，衣服也變得破爛不堪，看來沒少受折磨。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瞪了他一眼說：「我都不知道你在說啥。」那個生物突然發出了狂妄地笑聲：「哈哈哈哈！看來你還要像他一樣頑抗一下……但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了。」說罷之後，他慢慢向我走了過來，一陣怪異地感覺瞬間傳遍全身，手腳麻木到不受自己控制，腦子裡一陣陣暈眩，巨大地恐懼感讓我不得不向後退卻，可我的身體卻沒有挪動一絲一毫。他在我面前站定，舉起自己黑灰色皮膚的手，將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到我的肩上。僅僅幾秒鐘后，他轉身呵呵地笑道：「看來你們成為了朋友，可憐的靈魂啊……不過她向你提起了我，就不用再做介紹了。」我精疲力竭地跪在地上，喘著氣說：「你就是…亡靈引者了吧。」孟子楚此時眼神獃滯地站著，渾身發抖。
亡靈引者沒有理會我，只是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半分鐘后，有三隻長著飛翼的怪物聚集到天台，引者背對著我揮揮手，其中一隻就向我飛了過來，我見情況不妙，趕緊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天台樓梯口跑去。說是跑，其實就是在拖著發軟的腿慌張地向前走，怪物發出吼叫，爪子猛擊我的右肩，僅一下就將我擊倒，向一側滾了數米，我強忍疼痛，想再站起來。此刻真的像彩珏說的那樣，我就是獵物，而這個四瓣嘴的怪物就是獵手。我心裡早已經絕望：今天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但就在怪物舉起爪子準備劃開我的喉嚨時，左側天台入口方向，嗖嗖地飛出幾發箭矢，瞬間刺穿了怪物的身體，怪物捂著胸口以及喉嚨上的孔洞向後退去，黑色的血液噴涌而出，沒過幾秒它便倒地沒了動靜。我驚呆了，隨後靠在天台的矮牆向左看去。而在探照燈不斷晃動的光線中，此人的身形清晰起來：彩珏手握一把弓弩，瞄準了不遠處的亡靈引者。孟子楚也嚇得向後退，沒有注意身後的台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亡靈引者緩緩轉身，似乎對眼前的這一切毫無感覺，他仍然不緊不慢地說：「你終於現身了。」
彩珏此時收起弓弩，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對他說：「死靈聖宮的一把手抓不到我，就要挾人類來幫他，烏圖因知道了肯定會嘲笑你的。」引者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動怒，他只是平淡地說：「把聖物交出來吧，你的小把戲今晚救不了你。」彩珏沒有顯露出一絲慌亂，冷冷地對引者說道：「先讓他們走！」
亡靈引者傲慢的笑道：「呵呵呵，可憐的靈魂啊，在我經歷過的這些歲月里，無數靈魂跟我說出無比誘人的條件，而它們用盡最後的尊嚴央求我的，只不過是幫他們消除悔恨……可笑的是它們不知道……死人沒有資格和死神談條件！」說完后，它突然舉起一隻手，掌心迸發出幽藍色的閃電，彩珏急忙瞬身到一旁躲開，同時手指扣下弓弩的扳機，一時弓弦回彈，伴隨箭矢破風的聲音，一發箭矢精準地扎在了引者的胸口，隨後箭矢突然炸開，爆發出一股清晰的氣流波。然而，亡靈引者卻不為所動，就連他的那件斗篷也完好無損。
接著在彩珏的身後，一隻翼鬼突然沖了過來，我見狀急忙向她喊道：「小心後面！！」她這時也察覺到了，轉身用雙手格擋，翼鬼的利爪則重重地擊打在她的護臂上，頓時火花四濺。彩珏向後瞬身拉開距離，但這時，她已經沒有辦法躲開亡靈引者的攻擊了。只見一道閃電從他的手掌中射出，強大的能量瞬間從後背貫穿了她的胸膛，閃電的光芒在黑夜中扭動著四散開來，彩珏發出一聲短暫凄厲的叫聲，而後慢慢倒在了地上。
我此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奮不顧身衝到彩珏身邊，撿起起她手中的弩箭，將其中的兩發箭矢射向翼鬼，箭不偏不倚刺到了那怪物的肚子上，它張開四瓣的大嘴吼叫著，吐出黑色的血液，掙扎一番后失足從天台跌落下去。亡靈引者見我不再畏懼，幽藍色的瞳孔緊盯著我，他在注視了將近一分鐘后，慢慢的開口說：「啊……你是……他的後代……多麼奇妙的緣分啊！」然後，他再次伸出修長的手指，這時我背後的背包中忽然飛出一件水晶一樣的東西，那正是我爺爺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