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歃血為盟
「諸位將士，今天我們流落到一條山道上，之前本世子身染重疾，是各位兄弟們，披荊斬棘，為我帶路，是各位兄弟們前簇后擁，護我周全。韃子殺來了，我軍戰敗了，大家依然對本世子不離不棄。」
李華坐在路邊的一處斜坡上，單手搭在自己的大長腿上，居高臨下，對著面前的將士做著簡單而有力的演講。
他的身後是四個拉吉人僕從。對面里三層外三層，坐著包括李本忠在內的127名將士。
李華這話是飽含真情地說出來的。
原本這些將士只知道履行自己的職責。
但是現在聽李華這麼一說，不自覺地就激動了起來。
感覺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情。
「殿下，這都是我等分內之事。保護殿下就是我等的職責。」李本忠單膝跪地，鏗鏘有力地說道。
朱勇、王平、馬國春還有其他的將士都跟著單膝跪地。
他們似乎是在宣誓效忠的騎士。
李華突然間站了起來，在眾人的視野中，站在斜坡上的李華是那樣的高大。
「本世子今天在此立誓，今後在坐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我李嗣興的生死兄弟。」
李本忠趕緊搶先說道：「世子殿下，使不得啊，您的身份尊貴，這是折煞我等啊。」
李本忠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個憨厚的陝北漢子，實際上心思靈通的很。
他這個托兒就做的很到位。
「狗叔，不用說了，將士們願意為本世子流血犧牲，能夠跟大家做兄弟是本世子的榮幸。」
李華稱呼李本忠為狗叔，並沒有不敬的意思，這個時代的狗並非是貶義的。李本忠的小名就叫大狗子沒錯。
「牽馬。」李華對身後的岩龍說道。
他們幾個早就已經有所準備。
一匹白色的騾子被牽了上來。
他手中只有騾子，沒有馬，原本就準備在今天晚上殺一頭騾子給將士們補充一下體力。
他們已經十幾天沒有吃肉食。
接下來，他們可是要急行軍，沒有充足的體力可不行。
李華就是希望將事情做的利益最大化。
原本只是殺一頭騾子，他卻能夠順帶搞一個歃血為盟。
幾個拉吉人手腳麻利。將這匹道倒霉騾子的四肢捆住。
還好是騾子，要是驢子的話，這會兒估計要聲動四野。
岩龍瞄準騾子的頸部大動脈一刀扎入。
猩紅的鮮血，瞬間噴進一個大號的陶鍋之中。
白色的騾子無助地掙扎著，它今天用自己的鮮血成就了李華跟這些將士之間的情誼。
李本忠沒有再阻止李華，他知道從現在開始，那些將士們都願意為李華去死。
很難想象，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世子爺，竟然會在逆境中做出這麼大的改變。
李華拿著竹杯象徵性地裝了一點騾血。
接著岩龍為每一個將士分了一杯。
「將士們，今日本世子與諸位將士斬白馬歃血為盟，生死與共，富貴與共，今後凡是有在戰場上立功者，本世子保舉其為官，凡有在戰場上犧牲者，本世子供養其家人。包括本世子在內，若有人背棄我等今日之情誼者，大家共誅之。」
許多將士的眼睛都已經紅了。
「生死與共，富貴與共！」眾人一起喊道。
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他們身上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場。
他們中的大部分只是普通的大頭兵，
卻依然被世子殿下的話感動了。
試問有哪位親王世子願意與一個普通大頭兵做兄弟。
而且還是這樣正經的歃血為盟。
真是滿滿的儀式感啊。
在今人看來這是虛頭巴腦的，但是純樸的明人就喜歡這一套。
殊不知，李華的目的就是要這樣，反正這頭騾子都要被殺了吃掉，那就讓它死的偉大。
李華舉起竹杯，一口喝下，實際上他的杯子中裝的並不多。
但是他還是被那腥味嗆得要吐出來。
可是他得忍住，戲已經做到這份上了，氛圍已經烘托出來，可不能出差錯。
面前的那些將士也都是一飲而下。
「吾等願為世子殿下效死。」眾人單膝跪地，在李本忠的帶領下一齊喊道。有的人的嘴角還掛著猩紅的鮮血，讓現場看起來更加的肅穆。
「大家坐，既然都是兄弟，我先定個規矩，以後大家見了本世子一律不許跪拜，誰要是向本世子跪拜，本世子就跪回去。」
李華這麼一說，眾人才改單膝跪地為坐。
「岩龍，你們幾個將馬宰殺烹了。今晚大家加餐。」
鍋子其實早就支好了，甚至還有準備好的配菜。
李本忠回來之後就挖了六口大號的德克塔土灶，每一個上面都燒著一口大鍋。
鍋中先前煮著流民營百姓送的蘑菇、野菜。
白桿桿、紅傘傘，漂在鍋中亮閃閃。
隨著鍋中的熱水上下翻騰。
岩龍幾個將騾子皮割開當做墊子，然後直接在上面分割騾肉。
不需要怎麼處理的心肝肺被直接剁碎放入鍋中。
然後就是拆肉，最後連骨頭都分到每一口大鍋中烹煮。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採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不一會兒，植物的清新以及騾肉的鮮香就從沸騰的鍋中飄蕩出來。
李華雖是君子遠庖廚，但是也沒有閑著。
他取出了紙筆，將每一名將士的姓名、籍貫和家人情況都記了下來。
這印證了他剛才那句話，願意奉養戰死將士的家屬。
汝之妻子，吾養之！
汝之父母，吾送終！
如此之主公，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利用統計的這個機會，李華跟每一個人都打了一個照面。
今兒晚上這齣戲，只是李華順手而為，不想為李華在這個世界中爭取到了第一批馬仔。
李本忠是真的服了，這位世子爺收買人心的本事可是比晉王殿下還要爐火純青。
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一個老兵油子，剛才都被感動得情難自已。
馬國春看著世子殿下用炭筆小字工工整整地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白紙上。
下面是他的籍貫，妻子的姓氏，三個孩子的名字，他們的動向。
有了這些信息，即使自己死了，馬國春知道世子殿下也能找到自己的妻子孩子。
如此他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
大丈夫一輩子能夠遇到這樣一位主公，夫復何求？
他馬國春只是粗人一個，現在跟世子殿下成了歃血為盟的兄弟。
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喊世子殿下一聲叔父。
他知道哪怕是他們什最膽小的士兵在戰場上也會勇猛向前。
誰退卻了那就是違背了今天的盟誓，還有什麼臉跟大家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