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溯陽大戰

太陽初升，薄霧繚繞，東勝國軍隊出動了，溯陽城永定門前旌旗獵獵，戰馬嘶鳴，兵戈林立，士卒列陣。主帥柯箎一身鎧甲戎裝立在陣前。他英挺劍眉，黑眸銳利，輪廓分明，修長高大，冷傲孤清，盛氣逼人，有一股傲視天地的強勢。左有副將利賓，右有帳下參軍陸昭。前排重甲軍士十萬，中央步軍二十萬，兩翼騎兵各十萬，五十萬黑色大軍鋪天蓋地，如螞蟻一樣，黑漆漆烏鴉鴉的一片。

這時，隨著一陣嘹亮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從溯陽城中殺出一支大軍，一片殷紅，如同流火。傾騎著雪裡飛沖在前頭，一身雪白，器宇軒昂，威風凜凜，黑髮飄逸。右為吐谷，棗紅寶馬，眼如寒星，面沉如鐵，鼻直口方，絡腮鬍須濃密如漆。

兩軍對壘一瞧，這完全是兩支實力無法抗衡卻又風格迥異的大軍。只見大和軍個個手持彎月戰刀，而東勝軍人人雙手緊握闊身環刀，兩翼騎兵則重甲長槊，陣勢顯然不可同言而語。

纛旗在風中獵獵招展。緊接著，一聲炮響，從大和軍中飛出五員小將，個個英姿颯爽，神目炯炯。而中間那位身高六尺開外，一身鵝黃，粉臉紅撲，眉清俊秀，美眸黑白分明，鼻子像玉柱，口像丹朱，腰佩長劍，背負銀弓，綰髻瀟洒，光華四射。他們幾個便是茻茻、祁、劉海、南寒、谷同五人。昨晚，回到軍營后，他們向傾一再請求今天同打前陣，加上吐谷從旁一攛掇，傾最終勉強應允。

這時，只見茻茻霍地一閃朝前挺出幾步指著柯箎一聲嬌喝：「柯箎！聽說你百戰百勝，從無敗績，號稱不敗將軍。今天，就讓我來結束你的神話！」

柯箎一見哈哈大笑，道：「傾，大和國這是無人了嗎？弄幾個黃口小兒前來對陣，莫非是要笑話我不成？來人吶，給我斬掉這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

「我來也！」隨著柯箎一聲吆喝，從東勝國陣中馳出一道影子停在茻茻面前。他二話不說掄著大刀朝茻茻迎面劈去。茻茻一見心中大喜，只見她眸光一閃，長劍鏘的一聲從腰間飛出像流星一樣划向對方，那人便立刻身子一頓捂著脖子一個倒栽蔥地跌下馬去。

還沒看清茻茻是怎麼出的劍，一招便損失一員麾下，柯箎心中一凜臉色微變。而此時，茻茻反握長劍正嘲笑地望著他。他不禁大怒，指著茻茻厲聲喝道：「大膽豎子！敢殺我麾下，今天定然饒不得你。來呀，眾將士聽令，給我一齊上，定要將她斬於馬下！」

話音一落，便從他身後馳出六員偏將揮舞著大刀朝茻茻撲去。然而，不待他們抵近，茻茻便旋身而起，半空中，長劍入鞘，挽弓搭箭，嗖嗖嗖幾下，那六人便紛紛跌下馬去。茻茻這一手箭技，出神入化，眼花繚亂，把東勝軍看得個個瞪著大眼嘴巴張得像塞了個鵝蛋似的。

大戰尚未開始，一下子便損失七大幹將，柯箎心頭大駭。他後悔了，後悔自己輕敵低估對手，一不留神栽了個跟頭，而且還是栽在一黃口小兒手上。這臉面都丟了，還有什麼可顧忌？他惱羞成怒大手一揮，歇斯底里地吼道：「給我殺！」

於是，東勝軍重甲兵率先出擊，後面中軍兵士則跨著整齊步伐，每跨三步大吼一聲「殺」，氣勢洶洶地朝大和軍湧來。與此同時，凄厲的牛角號聲震動山谷，兩翼騎兵呼嘯而出，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捲而來。

見東勝軍殺奔而來，茻茻五人迅速退下，而傾立即揮師而上，一路掩殺過去，兩軍相遇勇者勝。終於，兩支大軍如排山倒海般地撞在一起了。頓時，如炸雷響徹半空，如怒濤撲擊大地。長劍、大刀、彎刀鏗鏘飛舞，長矛、長槊、長戟呼嘯飛掠，箭雨如蝗，鋪天蓋地，瘋狂的喊殺聲和憤怒的的嘶吼聲直使山河顫慄！

這是兩支最為強大的軍隊，都曾擁有常勝不敗的煌煌戰績，都有慷慨赴死的勇將猛士。鐵漢碰擊，死不旋踵，面目猙獰，刀劍茹血，整個溯陽城外都在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熊熊戰火，滾滾濃煙，瀰漫天際，獵獵纛旗殘破襤褸，凄厲的嘶喊聲，徹骨的慘叫聲，痛徹心扉。軍士健碩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們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互相感染，互相激勵，消褪了心中的恐懼。凄厲的嘶喊，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使得兩軍將士更加憤怒，從而使戰鬥更加慘烈。黑壓壓的士兵像潮水一般猛衝猛殺，個個都殺得眼睛血紅。隨著衝鋒，隨著吶喊，兵士在呼嘯的利箭中和紛飛的亂石下成片成片倒下，血污四濺，殘肢亂飛，慘叫連連。

傾始終堅持將戰爭止於溯陽城外，無論如何也不讓戰火蔓延至城裡。而茻茻他們五人就是這座城池的守護者。傾帶領將士在城外廝殺，有好幾股東勝軍突破防線差點殺進城裡，但都被擋住了。見敵人瘋狂殺來，茻茻指揮一眾軍士蜂擁而上，將他們殺了個人仰馬翻，屠了個乾乾淨淨，東勝軍到最後也沒有踏進溯陽城半步。

這一戰戰至黃昏雙方方才罷兵休戰。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城樓上，點燃了遠方的天空，為大地灑滿了橘紅色的光芒，披上了絢麗的錦衣。然而，曠野上，伏屍累累，血流不止，濃濃的血腥味與腐臭味混合一起充斥在空氣中撲鼻難聞。站在城樓上，茻茻看著這一切緊蹙眉頭，陷入了沉思……

晚上，坐在大帳里，傾悶悶不樂，瞅著案頭上的軍報直發愣。因為這一戰死傷將士近兩萬，對方損失雖然更多一些，但他們後續部隊還在源源不斷地湧來，也不知朝廷那邊派出了援兵沒有？如果援兵不到，溯陽城肯定守不住。今天這一仗以三十萬對戰五十萬，雖然憑藉地形優勢，以少戰多取了個小勝，但後面呢？傾不敢去想象了。他拿定主意，從明天起，不能再冒險了，只有固守待援，決不邁出城池半步。

夜深了，茻茻他們一直守在城樓上。五人圍坐在篝火旁邊，誰也沒有說話。祁坐在茻茻對面。他不時地抬眼偷看兩眼，看到她始終閉著眼睛，火光一閃一閃地照著，緋紅的臉更嫵媚了，祁心裡不覺一暖。此時，他看到的與這「浣花溪上見卿卿，臉波明，黛眉輕。綠雲高綰，金簇小蜻蜒」竟是這般相似，而心裡竟比「好是問他來得么？和道：莫多情」更那堪。

是的，打從第一眼見到茻茻后，他就有了一種揮之不去的念頭，而且把她植入到心底的最深處。可她總是那麼遙遠，縱使在眼前也像是隔著一層天一樣，或許她根本就不和我們一個世界。想到這些，祁不禁苦笑地搖了搖頭。

祁又看了看其他人，劉海依舊是那樣沒心沒肺。他斜倚城牆正打著呼嚕，嘴巴一張一合像極了羊駝。祁不禁啞然而笑。而南寒與谷同背靠背地打著盹……

忽然，不遠處，一道黑影從城外飄然飛上城牆，祁立即大聲喝道：「誰？」隨後彈身而起趣步追了過去。他一吆喝，把大家都驚醒了，見他追趕過去，也紛紛彈身而起跟著祁追趕。

黑影的速度很快，一直沿著城頭奔跑，祁一邊追一邊大聲吆喝：「你別跑，給我站住！你到底是誰？再不停下，我可要放箭……」

嗖！祁話還沒有說完，茻茻便一箭射了過去，但被黑影躲過了。看得出來，他的武功不在吐谷之下。祁一直認為吐谷是大和武功最高的。見黑影躲過一箭，茻茻又連放幾箭過去，但仍被黑影一一躲過，緊接著，他縱身而起朝城裡飛去，三下兩下便沒有了蹤影。

望著消逝的黑影，五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一陣。之後，南寒道：「看出了是什麼人沒有？不會是東勝國的人吧？武功這麼高，不好，肯定是殺手！快回去，敬親王有危險！」

被他這麼一說，大家悚然一驚，祁更是大駭，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飛下城頭直朝營帳奔去。隨後，大家一齊飛身而下緊跟著追了過去。

實在是困了，傾正準備睡覺，剛脫下錦袍，忽然，一道黑影飄然落下站在他的身後，傾馬上停下。他知道是誰，頭也不回地問道：「吐谷，查清楚了嗎？情況怎麼樣？守城問題大嗎？按照東勝軍的兵力，我們能固守幾天？」

原來黑影正是吐谷。他去了趟城外，夜探東勝軍中情況，剛要回答，霍然，祁匆匆闖了進來，而且神情十分緊張。緊接著，茻茻他們也追來了，進來后，看到吐谷一身打扮，心中豁然，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