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嘶啞的綠洲城

冰冷的石塊，銀藍的宮房，身著昔日盛裝的月季。四壁的花紋似鎖鏈，圈圈盤繞鎖住公主的閨房。孤零零的圓石桌旁擺著一把石凳，藍絲裙就皺著自己屈在凳上，圓帽藍紗披著重重得壓在頭上，兩眼望穿毫無生氣的地下宮殿，黯然無光——

怎麼辦，那雙手要來了。麥熱緊閉雙眼，看不見對方，恐懼就會消失吧，或者對方也會看不見我......那雙手摸到了麥熱的胸口還有涼涼的項鏈。

「誰？」手扯住鏈子勒起麥熱，從簇簇的樹葉中出來。麥熱咧嘴露出牙齒尷尬睜開眼，面前一位身穿白色金屬武裝的士兵正抓著自己的項鏈。

「嘿嘿嘿......」麥熱眼珠子迅速看了眼士兵，士兵正拿起鎖鏈要捆住自己。火晝急忙散出火焰的能量，火燙的鐲子燃出熱風彈退了士兵揪著麥熱的手。「快跑啊！」火晝和麥熱一同叫著，後面的士兵追趕著越追越多。

士兵的手中亮出一把元素槍，射出綠色光彈擊中密林的老樹點亮了樹身，並驅動樹根樹枝爬動起來封住麥熱前進的道路。麥熱發揮出自己驚人的運動細胞和體能，翻過樹根樹枝爬上樹，回身又向下邊的士兵揮出一道火光點燃了地上的雜草藤葉。幾名士兵射出藍色的光彈澆滅焰火，其中一名又舉起槍口對準麥熱射出一枚藍光彈擦中了他的手臂，現在該怎麼辦，麥熱四顧張望跳過封鎖的樹枝，抱著手臂繼續慌亂竄逃向密林深處。士兵們可能覺得一個人族男孩不足威脅也可能認為這一擊足以斃命，放棄了追殺又趕去綠洲城的戰場。

麥熱借著手鐲散發的微弱火光在繁密的叢林跑著，回看沒了追兵又停下腳靠在樹下喘氣休息。綠洲城外的古樹林對於人族而言過於陌生，這裡是父母們從小教育不能來的恐怖之地，麥熱呼吸沉重抱著受傷的手臂在深夜的神秘樹林絕望得不知何去何從。

夜裡的綠洲城，飛行的戰鬥機械與衝來的士兵還有守護城市的戰士。「快帶居民逃到碧嶺去！」埃克白對著厄金幾位機巧師喊道，妲麗雅和她的水魔法師們聚集起城裡供水渠的流水，沒有水的渠道變成了通向碧嶺的密道，機巧師們領著居民逃進地下的密道，躲在碧嶺底下。暗渠、明渠、蓄水池所有水凝成巨大的水球浮在空中捲入飛行的機器，眾法師放手，湍流傾瀉而下衝散進攻的士兵。

「麥熱呢？你們有誰看見我的孫子嗎？」爺爺在逃亡的人群中不停張望詢問。一張熟悉的臉，爺爺抓住他的手，顫抖著問道：「伊拉勒，你女兒知道麥熱在哪嗎？」

「我以為她和你孫子在一塊。他們不在這裡嘛！」伊拉勒露出驚恐的表情，因為他們夫婦總是忙於店裡的生意，阿雅放學都是直奔回家，他一直以為阿雅和麥熱在碧嶺上學，所以早就逃進來了。

伊拉勒夫婦和爺爺在避難的人堆里抽噎著近乎嘶吼，可是無人回應。而學院的機巧教授阿思蘭疏散完人群，一張張驚慌的面孔里唯獨沒有自己兒子艾爾的蹤影。所有丟失了家人的逃難者都開始哭泣自責起來，恐懼和傷痛瀰漫在整個綠洲城。

「麥熱到底去哪了。這天怎麼變得和平時好不一樣，好黑好怕。」阿雅走一步便左右看下烏黑的叢樹，生怕有野獸襲來，艾爾護在阿雅一旁，手持一把鐵刀砍掉攔路的樹枝藤蔓，憑著直覺摸索前進的道路。

「你說月季是怪物，我還是不敢相信。不過她和麥熱跑出綠洲城來到密林的確可疑。」

「艾爾你有聽到奇怪的動靜嘛。

不會是豹獸吧。」阿雅蜷縮著身子和手畏畏前行。

「不對，前面那是光？！」艾爾瞳孔變小，小心翼翼的揭開樹葉，麥熱一個人對著火堆仰頭靠在樹下，手臂發著紅光。「是麥熱！」艾爾內心驚喜。

阿雅和艾爾激動著跑向昏沉的麥熱，阿雅蹲下身子推搡著麥熱問道：「麥熱，你沒事吧？」阿雅發現麥熱抱著那隻左臂好冰冷......

「我的手好燒好麻......」麥熱發出虛弱嘶啞的聲音。「想不到辦法，我只能用這點火給他取暖。」火晝在鐲子里一邊供著火能量溫暖麥熱一邊和艾爾他們對話。

「是誰在說話？」阿雅脫開麥熱的手，躲到艾爾身後。二人眼前一個小精靈從鐲子鑽了出來——渾身紅色的短毛，白色的絨毛圍在脖頸上，大大的耳朵長長的尾巴還有像麥熱以前那樣額前的一撮捲毛。

「別怕，你就當我是麥熱的守護靈就好。我知道你們是他的朋友，他剛剛因士兵受了傷......」

聽罷，都相信了火晝的話，因為作為朋友比起在意火晝是什麼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關心受傷的麥熱，阿雅和艾爾蹲下身在麥熱身旁，握緊麥熱冰涼的手臂給予他一點來自朋友的溫暖。

「是因為月季嘛？」阿雅落下眼淚哽咽起來。

「你們沒看到士兵衝進了綠洲城嗎？」

「沒有。我們是跟在麥熱後面來的，結果跟丟在密林迷路了。」艾爾答道。

火晝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阿雅得知月季不是怪物覺得自己曾經的想法非常對不起她，緊緊抱住麥熱放聲大哭，哭聲和火堆燃聲混成一團，麥熱恍惚間睜開眼看見夜空漆黑的圓月。

地下的城堡，暗森森的倒影，一城寂靜無比。囚禁的月季像是感受到夥伴發生了什麼，一下又一下痛苦得錘著石門，一遍又一遍使盡全力嘶啞的吶喊，累到帽冠摔落，跪倒在門下也沒有停止，她的淚與泣在禁室一聲一聲的迴響。真的沒有辦法了，真的只能妥協放棄嘛，月季一次又一次對冒出的想法反抗著，祈盼她的希冀成真與奇迹降臨。

「公主殿下，聽得到嗎？」一個女子叩叩石門，貼上耳朵。

「伊拉恩？」月季期望的奇迹降臨了，重回活力，撩裙子站起來拍著石門。

「還有我呢，公主。城裡的士兵就剩了幾個守衛，門口那兩個剛剛已經被我們打暈了。」

「艾吉迪哈！」

「不過這門應該怎麼開，守衛身子翻遍都沒找到鑰匙。」伊拉恩心急如焚得看著她的哥哥艾吉迪哈。

「我現在需要一個人幫我做一件事，你願意嗎......」月季苦笑著臉，「當然兩個人也行。」

「你們兩個應該也能離開這裡吧！先別管我了。」月季背靠在石門，舉頭目視房頂透亮的白色圓卵石，「完成我和那個笨蛋的約定。呵，我可不想當個失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