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謂重視

清道夫，一種自動化的機械裝置，有著各種不同的形態。

小一些的體型如常人，代替了以往的環衛工人。

最大號的宛如下水道中的特殊列車，沿著水渠呼嘯而過，席捲下水道中的任何垃圾。

柒詳細解釋片刻，旋即說道：

「你現在的重要性被放大到了極致，因為林幼薇認定你拿走的晶元裡面藏著整個靈韻生態的重大秘密。」

王峻：驚了！

他可記得清楚，左眼球裡面融合的玩意。

柒看見王峻眼神遊離，似在發獃，頓時笑出聲來。

「嘿嘿嘿，嚇傻了吧，靈韻生態的全部資料藏在一枚存儲晶元中，現在的你卻被誤會為拿到了晶元，你覺得紅傘公司會用什麼樣的陣仗來抓捕你？」

王峻回神，心底腹誹：「這他娘不是誤會。」

咳咳~

清咳兩聲，王峻撒丫子就跑，順便把智能手錶重新戴在左手腕。

「那還等什麼，趕快的，直接給我指路。」

柒調侃道：「還以為你不怕呢，現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吧。」

此刻，王峻維持著常人百米衝刺的速度，面上絲毫不見疲態。

他說：「靈韻生態只是t1級別的項目，我一個研究員疑似拿到晶元，公司會不會重視我不知道，但林幼薇那女人一定有想法。」

柒嗤笑一聲，旋即說道：「你可以猜猜她到底叫了多少人。」

「如果我是她……我會把手頭上能夠調用的所有資源全部調用。」

「咦，這也能猜到？」

「不是猜，而是推測。」

「依據呢。」

「依據就是我對靈韻生態的了解。我曾經聽陳揚眉先生說過，靈韻生態的奧秘被解讀出來，則會幫助人類走向進化的盡頭，那是對於每一位生靈的至高誘惑——永生。」

聽到王峻談及永生，柒似乎來了興緻，話變得更多幾分。

「涉及永生的研究資料，足以令財閥高層發狂，你可能還不知道至今為止，有多少財閥高層的老者垂垂老矣，卻用著科技與邪門手段瘋狂續命。」

突然，柒洒然大笑，笑聲透過智能手錶的擴音器，在空曠的下水道中來回蕩漾，形成層疊的迴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由近到遠，相互疊加，就像是被放大器擴散出去。

原本只能傳達二三十米的距離，現在卻能延綿百米。

王峻低頭卧槽，手掌快速遮擋智能手錶。

「阿柒，我現在是在逃命啊，笑那麼大聲，是嫌我死得不夠快，故意暴露我的行蹤嗎？」

柒沉吟半秒，奶凶著吼道：「叫誰呢？小子，記好了，對我得用充滿敬意的稱呼，比如柒大爺或者柒爺爺。」

王峻道：「好的，阿柒。」

柒：「你再叫一個試試！！！」

「沒問題，阿柒。」王峻點頭。

呲啦～呲啦~呲啦~

智能手錶竄起一朵電火花，投射出來的光屏放大了十倍。

一米長寬的光屏中，碩大的熊貓臉佔據大半個屏幕，右下角是一隻毛茸茸的爪子。

王峻看見爪子翻轉過來，肉球朝上，緩慢內合。

「瞧見沒，柒大爺的拳頭硬了，後果很嚴重。」

奔跑的步伐不停，王峻伸手戳了戳光屏，「你是阿柒？」

「本尊在此，你要咋滴。」柒的臉部猛然後拉，露出全身，兩隻爪子擺在胸前，收緊。

光屏自動配上音效：嘎啦～嘎啦~

「你再叫一句，柒大爺的兩隻拳頭都硬……」

不等它說完，王峻戳向光屏中柒的兩隻后爪，「沒事，這不還有兩隻嘛，等你一起硬了再說。」

柒嘴角抽搐，可愛奶凶的熊貓臉瞬間變換。

栩栩如生的面部特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簡筆畫勾勒的吃癟臉。

兩根線條勾勒的嘴巴向下耷拉，弧度，嘴角處留著一顆醒目的口水，兩隻死魚眼無神上翻，腦門正中央寫著兩字：「阿巴！」

王峻被嚇了一跳，吐槽道：「這年代也有表情包？」

下一秒，柒的面孔變換回來，嘖了一聲：

「現在知道柒大爺的厲害了吧。」

「嗯嗯，厲害厲害，你最厲害。」

王峻敷衍一句，緊緊閉上嘴巴，擺出一副需要節省體力的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下水道中的氣氛有所變化。

腐爛惡臭的氣味逐漸彌消，兩邊的牆壁出現平行並排的刮痕，空氣中泛著猩甜的血氣。

王峻的腳掌透過皮靴感受到了某種規律化的震動。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他伸手前抓，抓到浮動的塵埃，「這是？」

柒：「清道夫來了，你的運氣還真是不好。都還沒有接近3號排水口，怎麼就遇上特大號清道夫。」

略作停頓，柒的語氣難得嚴肅起來。

「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做，你或許還能逃得性命。」

王峻頷首，奔跑的速度達到每秒十米以上，堪比正常人類中最頂尖運動員的體質。

呼呼風聲掠過耳畔，王峻再次體會到超凡的魅力。

他還沒有成為真正的超凡者，僅僅是覺醒，體質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奔跑的速度，他從未體驗過。

「跑動速度還不錯，你應該死不了。」柒點評一句，隨後說道：「直行300米，然後右轉，再繼續直行50米，左轉……」

王峻不疑有他，發足狂奔。

到達第一個轉角時，王峻向後方驚鴻一瞥。

泥灰色的鋼鐵，頭部正面是圓形大口子，像是仿照某種蠕蟲的口器製造，圓形大口中遍布尖銳鋼刺，內外各三圈。

下水道里散落的垃圾被捲入巨口，只一瞬間就變成的粉末。

王峻額頭頓時冒出冷汗，要被那玩意吞進去，怕是肉連著骨頭，全部變成殘渣。

他維持速度，全力狂奔，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不對啊，林幼薇若是認定我身上藏有靈韻生態項目資料的存儲晶元，她沒有道理直接派出這類大殺器，她就不怕存儲晶元同樣化作殘渣？」

柒：「因為那枚晶元採用的技術很特別，你碎成殘渣，它也不會損傷分毫。」

王峻：「這他媽不科學！」

他才剛穿越不久，對當前世界的科技還沒有完全理解。

記憶的碎片飄過腦海，其中包含一個名詞：「虛實轉換。」

這是一項全新的技術，能讓物質與能量的相互轉換。

剛研究出來不到兩年，各大城市還沒有廣泛應用，但陳揚眉是這項技術的創造者，嘗試著製造了一枚存儲晶元。

王峻頓時瞭然，他明白公司高層為什麼會認定陳揚眉留下的存儲晶元有問題。

晶元被特殊的技術保護，裡面存儲的數據一定不會普通。

噠噠噠噠~

王峻的腳步聲密集，回蕩在空曠的下水道內。

清道夫頭部的感應儀同步捕捉聲音，並且回傳王峻奔跑的畫面。

數千米外，下水道的另一頭。

林幼薇頭戴面罩，黑色的玻璃鏡面遮擋雙眼。

她勾起嘴角，手指輕按面罩邊緣的通話鍵，切入無線通訊頻道。

「找到了，目標正在b32號區域。」

「全體人員都有，地毯式收縮圍堵圈。」

「注意目標的能力，他可以融入水中，必須確保每一個通道後方都有大型清道夫，時刻開啟待命，防備目標通過污水逃離。」

通訊頻道內，各小隊隊長相繼回應，隨後3000多名蝰蛇部門的安保精銳展開行動。

當命令下達並被執行，柒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它躺在網路空間的躺椅上，肉乎乎的爪子中探出一根指甲。

摳，再摳，再再摳。

柒連續摳拉多次，就像摳鼻屎一樣。

突然，它喊道：「拿來吧你。」

爪子猛然回收，指甲尖端環繞熒綠色信息流。

柒饒有興緻道：「小峻峻，林幼薇發現你了，她正率領蝰蛇部門的三千精銳包圍你，就算到了我指出的路線終點，最終也只能被他們活捉。」

王峻不發一言，50米在他腳下只不過是兩三秒的事。

拐過第二個路口，瞥眼看向清道夫，距離縮小了1/3。

奔跑中，腳掌落地，地面傳來的震動反饋更加清晰。

王峻估算自身的速度，似乎有點不夠，會在下一個拐角處被追上。

「來不及了，你還不放棄嗎？」

柒的語調中滿是戲謔。

「只要老老實實喊一聲柒大爺，咱就來一次天神下凡，幫你解決身後那隻大傢伙。」

「不用，剛剛覺醒，我正好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

王峻果斷拒絕，旋即閉上嘴巴，鎖住自身氣息與體力。

他本就達到巔峰的速度再度提升，1%，3%，5%……

幅度不大，但也不小。

常人或許無法準確識別，但柒不是人，而是人工智慧。

精確的數值以2%的間隔躍動，頻率極快。

眨眼間，王峻的速度提升了50%。

身體呈半透明色澤，全身上下八萬四千毛孔整齊張開。

他的汗液蒸騰，宛如水霧。

「卧槽，你他媽真的是人類，剛才的速度已經是你的極限了吧，怎麼還能提高50%？」

腕錶光屏浮現熊貓張大嘴，下巴掉在地上的圖片。

王峻緊咬槽牙，感受著大腿、小腿、腿部骨骼傳來的酸楚疼痛。

他維持當前速度，繼續奔跑，渾然不知鼻腔滲出縷縷鮮紅。

清道夫頭部的攝像到王峻加速的畫面。

林幼薇柳眉上挑，鳳目輕凝，「目標可曾有過我們不知道的經歷？」

身側三米外，戴有全覆蓋頭盔的特戰隊員暫代技術員老三的位置，報告道：

「蝰蛇部門對目標啟動了徹底檢查，百分百確定他的履歷沒有絲毫造假。」

「他的出生就很乾凈，父母都是公司內部的研究人員，在一次外出荒野勘探時遇襲死亡。隨後，作為小孩，目標接受了公司的資助，一路讀書然後任職……」

林幼薇雙手相合，兩根大拇指併攏，指尖抵住唇縫，自語道：

「沒有異常？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那麼多人都被靈韻生態結晶的爆炸餘波輻射，不是當場死亡，就是異變成為畸變體，他是唯一的例外。」

林幼薇清晰記得，今天夜裡，紅傘公司高層下令執行清除計劃。

本次被清理的目標總共36人，其中18人由蝰蛇部門負責。

18人中的6人是林幼薇率隊解決。

前面5人均有不同程度的異變，其中3人無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還有兩人化作畸變體，也被老四單人鎮壓。

三分鐘前，她得到消息：

「其餘35名目標有33位被擊殺，還有1位畸變特性奇異，作為標本被公司收容，另外1位則屬於蘇氏財閥嫡系，紅傘公司高層與蘇氏家族正在磋商。」

林幼薇根據已知信息，結合王峻的實際表現，內心認定晶元就在王峻身上。

「他的奔跑速度比常規覺醒者如何？」

特戰隊中的技術員回答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接近速度特性相關能力的一級超凡者。」

林幼薇呢喃自語道：「他一定可以躲過清道夫……」

老四撇撇嘴，嘟噥道：「頭兒，你可別高看那小子，他面對的可是特大號清道夫，就算是二級身體特化方向的超凡者，也不是一合之敵。」

「傻大個，目標心性謹慎，不是莽撞人。他看得出來，對抗不是明智之舉，只要跑到安全區域就好。」老五翻起白眼，插了一嘴。

「跑得過再說。」老四不屑。

老五搖頭，「忘記你的褲襠是怎麼被破開的了？已經吃過一次虧，你還敢輕視他？」

老四面色不太好看，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老五火上澆油：「哦，不對，應該是三次，之前還有一次滑倒，末尾又一次被踩在地上啃地板。」

「艹！老五你不會說話就他娘的閉上嘴。」老四的臉青紅交織，好像被人打腫卻受傷不均勻的猴子屁股。

「好了，不要吵。」林幼薇斜眼一睨。

她的眼神平靜，好似鏡湖。

風雨欲來，風暴將至，龐大的壓迫感油然而生。

老四、老五收聲立正，誰也不敢多說半句。

此刻的林幼薇看似面色平淡，實則內心滿含殺機。

兩年來，她帶隊的任務從來沒有動用過家族關係，但這一次，蝰蛇部門3000精銳在短時間內被調動起來，顯然超過了一名財閥子弟的許可權標準。

老四和老五跟林悠也有些年頭了，都知道林幼薇的爭搶好勝。

就連掰手腕這種小事，她都要強到不願意輸給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老四。

這次為了一個任務目標動用浩大陣仗，可想而知，她的自尊心積蓄的火氣有多大。

此刻，林幼薇的頭盔鏡面顯示出下水道與36號城市地表的對照圖。

她的戰術意識敏銳，分析王峻之前的行走路線，第一個答案——脫逃，離開36號城市。

不到三秒，林幼薇搖頭否定自我。

她見識過公寓里的王峻，大致推斷過王峻的心性：

在弱勢時，敢於沉寂等待時機。

機會降臨后，卻能勇敢地孤注一擲，捉住轉瞬即逝的機會。

他耐性十足，冷靜異常，謹慎卻又不乏孤勇。

而且，那看似猶如白紙的履歷，更是與其真正的性格絕對不符。

這說明什麼？說明目標是一個有意隱藏自我的人。

若對方也是財閥子弟，他或許會成為不可輕視的敵手。

林幼薇斂藏心底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換位思考。

「異位相處，我會離開36號城市嗎？」

「不，不會，荒野從來沒有去過，並不熟悉。且不說荒野上的惡劣環境，單說那一馬平川的地形。人類在平原上，怎麼可能跑得過裝甲車和直升飛機？」

搖了搖頭，林幼薇的眼神定格在三號排水口。

這個排水口對應的區域正是下三區，而且距離第七區的黑鋒巷非常近，不足三公里。

黑鋒巷與紅傘公司是死對頭，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已是多時。

只不過，雙方互相忌憚對方的底牌，這才沒有爆發城市戰爭。

林幼薇曾經聽族中老人提起：

「黑鋒巷幕後老闆疑似lv5，能力又異常詭譎，很難死去，又極為擅長暗殺。」

「這位老闆能力出眾，領袖魅力卻更勝一籌。」

「誰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籠絡到那些實力強悍的超凡者。」

「黑鋒巷常規雖然兵力不多，但其中高手很多。隨便出來一個人都是三級以上的超凡者。」

輕微吐出濁氣，林幼薇捏緊粉拳，「絕對不能讓目標與黑鋒巷接觸！」

沉吟半秒，她繼續道：「傳令下去，蝰蛇部門此次出任務的一級超凡者全部調度過來，務必攔截每一條通往三號排水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