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花與愛麗絲（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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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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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行，退開。」開槍解決隱藏在菌落里的變異蜱蟲，Y1829丟出速燃火罐，高溫的火焰將菌落一燒而光，燒焦的糊味在空氣中瀰漫，退後一步的解行搓了搓外甲，哪怕外甲隔離了太部分熱量，解行也有一種自己在火焰爆炸中燒着的感覺。

「你怎麼看到的？」變異蜱蟲的體溫和金屬牆壁保持一致，再加上菌落特有的信號紊亂能力，解行和Y1829一路走來只能靠自身經驗和反射能力辨別危險。

「直覺。」Y1829沒有放下槍，他能感覺到過道里的無數生命聲波，他感覺他的意識在和聲波相互回應，它們在和他交流。

「我在我的身上做了一部分實驗，因此對變異生物的生命訊號十分敏銳。」

「說你瘋的話，我已經說倦了。」解行沒有詳細詢問Y1829到底做了什麼實驗才能得到這份能力，他已經開始習慣Y1829帶給他的驚訝了。

「既然你能感受到變異生物的生命訊號，那就勞煩你指路了。」有現成的人I肉導航，不用白不用，解行讓Y1829站在前面開路，他在後面輔助他。

Y1829對這個安排沒有意見，「離愛麗絲已經很近了。」

光屏信息投射到面罩上，解行看了眼他倆的坐標和愛麗絲的距離，果然很近，純距離僅有三十米，「希望這點距離不要費太大的功夫，最後一個接應者已經死了。」

解行把死亡接應者的坐標發給Y1829，讓他比對，「應該是愛麗絲動的手，我們不能排除她的意識偏離，不再是實驗體：愛麗絲的可能。」

Y1829看了眼解行發來的信息，「我同意你的觀點。」Y1829憑他獲得的情報，已經推測出愛麗絲的大致身份，以及她背負的使命。愛麗絲是無數「愛麗絲」中的一個，她的意識鏈接無數過去，如此龐大的信息與感情，哪怕愛麗絲在記憶的迴廊里迷失自我，Y1829都不會太過驚訝。

「但愛麗絲還是愛麗絲。」哪怕有迷失的可能，Y1829仍相信愛麗絲的自我在「愛麗絲」們佔據主導地位，「如果愛麗絲的意識被入I侵併篡改，她的手段不會這麼溫和。解行，無數悲慘的過去，足以讓記起的人毀滅一切。」

「而這種毀滅，往往是從最親近的人開始。」

「我還活着，所以我仍相信，我們要面對的，是我養大的愛麗絲。」

青年篤定的話語讓解行無話可說，他還能反駁他嗎？

「走吧，我相信你的判斷。」

反正出了事，一起承擔的是他們兩個。

「對了，沈知道我們到哪裏了嗎？」解行想到承擔，不由得把沈歸入有事一起擔的範疇，「你有把你的行進路線，以及到了哪裏告訴她嗎？」

Y1829：「……」

解行見Y1829停了下來，他不可置信，「你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后，Y1829回頭看解行，哪怕隔着面罩，解行都能看出他臉上的絕望。

「我忘了。」Y1829說話都帶了點顫抖，「我不是故意的。」

解行扶了扶額，「相信我，沈會把這件事掛在嘴上說你一輩子。」

Y1829覺得事情還能挽回，「軀幹區域外，沈應該能通過監控錄像看到我們。」

「那這裏呢？」一進入標紅的軀幹中心，解行和Y1829的坐標就像水滴入大海般，難以再尋，解行對沈的綜合實力又大體了解，「沈在信息技術實力一般，她不可能繞過它查到這裏的消息。」

「而且，」解行話鋒一轉，「你敢讓沈看你後面要做的事嗎？你信不信她看到了，直接沖回來把你架走。」

Y1829：「那怎麼辦？瞞着嗎？」

「瞞着吧。」解行有點心虛，但這是最好的方法，「反正她也看不到，到時候就說情況緊急，我們遇到不可抗力沒辦法聯繫她。」

「哦，那是什麼不可抗力呢？」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解行的大腦經過高強度工作，對聲色的感知大大下降，他以為是Y1829跟他說話，於是直接回答，「什麼不可抗力你自己想啊，這還要我想。」

「哦——」

「還要我自己想啊。」

那道聲音咬牙切齒。

解行聽出聲音的不對，Y1829說話不是這個調調，他拉了把走在前面的Y1829，「剛剛是你說話嗎？」

Y1829動作未停，他握住解行的手給他傳遞時間和攻擊方位，「我沒有啊，」他把聲音壓低，「你不是讓我想理由嗎？我正在想呢。」

解行：「……」

他麻木的舉起槍，配合Y1829消滅轉角蟄伏的變異生物。

「你想好了也不要告訴我。」解行說，「你自己揣著，我什麼都不知道。」

Y1829奇怪的看了解行一眼，「好。」

.

「沈。」解行通過黑環進行意識交流，他已經知道會這麼說話的人是誰了。

「是我。」經過處理的聲音聽不出性別，但其中包含的咬牙切齒感，讓解行毫不懷疑要是能通過聲音攻擊，沈會一口咬死他。

「不要生氣。」換作以前，解行不會虛，因為他認為沈和Y1829隻是他表面的朋友，他們的關係可以斬斷，但現在，他的表面朋友們都和他走到了一個方向，即使是短暫的交匯，也讓解行無法隨意的對待他們了。

他們是生死攸關間都能想起他的朋友。

這樣的人錯過就不會再來。

於是解行非常認真的道歉，「是我錯了。」

好不容易通過APPLE看到軀幹區域的實時畫面，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解行要Y1829忽悠她，沈本來是非常不高興的。這個解行先嘲諷她的信息技術——雖然是事實，后讓Y1829欺騙她——雖然沒開始，但就他的態度，沈就要他。

可惜沈的火力還沒聚齊，解行的道歉就一遛彎來了。

沈不太相信這是解行，「你是外界人偽裝的解行嗎？」居然這麼有禮貌。

解行聽出沈的未盡之言，他嘴角抽了抽，「我是解行，如假包換。」

「那你今天怎麼這麼自覺？」沈知道解行的個性，他不是那種先服軟的人，「怎麼，經此一役，你的三觀大大被改變了？」

解行看了眼前面開路的Y1829的背影，「我無法否認。」

「沈，即使是短暫的交匯，但我仍然很感激你們。」

「……感激什麼？」沈有點接受不了高傲的人開始煽情，她手指輕點操控台，「這是我們該做的。」

即便不是此刻，即使不是這件事，他們也會在不涉及自身底線的情況下，出手援助解行。

「更何況，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沒有誰能獨善其身。」AC1研究所今日的慘事，只不過是過去選擇造成的結果。解行在其中起了推導作用，但絕不佔大頭。

解行笑了笑，他的內心得到些許慰藉，好似通往未來的路不再那麼沉重，「其實我和29最該感謝的人是你。沈，你把我們聚集在一起。」

凝聚力，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解行和Y1829固然聰明，但他們都沒有沈這般的凝聚力。

解行和Y1829都愛想的太多，他們的顧慮太多，以至於每件事的發展，他們都想自己一個人解決——這種處事方法，雖然減小意外發生的幾率，但也會讓他們困於自身的思維，無法察覺到事態的變化。

「這是只有沈能做到的事。」解行露出淡淡的微笑。

沈：「……」

她有點彆扭，又有點高興，「你也就這時候會說點好聽，不過你別想着誇我兩句，我就會忘掉你剛才說的話。」

「什麼我凝聚了你們，你們兩個聰明人一碰上不就想把我孤立開嗎？」

「冤枉。」解行說，「我們是怕你接受不了那個結果。」

「……解行，」沈突然冷不丁叫了聲解行的名字，她在解行一個莫名的激靈后，問他，「你尊重29的決定嗎？」

「我想我是能接受那個結果的，如果這是他願意的。」解行原來想救Y1829，是因為他以為Y1829在這件事上不知情的無辜的，但就現在的發展狀況，解行也明白了Y1829的決意，他做出了他的決定，解行就會尊重他。

「那要是我讓你救救他呢？」沈在聽完解行的話，沒有猶豫的說，「解行，我不想失去我的朋友。」

「我和理智的你們不一樣，我只想讓你們活到滿頭白髮的時候。不要犧牲，也不要想着犧牲，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活着的時間。」沈和她的兩個朋友決然不同，她不想握住虛渺的未來，她只想擁有真實的當下。

「解行，救救29吧。」沈說，「他不會因此怨恨我們的。」

解行久久不能言語，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更久，他聽到他說，「我儘力而為。」

「但沈，你要清楚，29想做什麼我們攔不住，他骨子裏是個執拗的人，他認準了他要去死，那誰都拉不住他。」

「儘力而為。」沈重複解行的話，她知道解行不是推脫，他說的也是事實，「那就……儘力而為吧。」

「到了。」Y1829和解行處理完過道的變異生物，來到了那扇門前，Y1829拍了拍解行的肩膀，「不要再走神了。」

解行一路上很沉默，雖然他很好的配合了Y1829，但Y1829還是能感覺出解行在思慮，亦或和某人交談著。

Y1829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和解行已經來到的門前。.

無論如何，這就是——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