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羅大人

身後的女人走上台階，從腰帶上取下一個四方形的令牌，將玉手一揮，只見右門上那凶神惡煞的神像竟然伸出手來一把接住，隨後就看見朱門緩緩打開，發出腐銹的吱呀聲，像是萬年沒啟動過一樣。

苟小松站在門外，瞪大了雙眼，不知是嚇呆了還是想看清裡面，待門大開裡面呈現出一副熱鬧非凡的景象，無數的人聚集在一起，嘈雜聲不絕於耳，一瞬間，苟小松以為自己來到了家門口的夜市。裡面的人發現門被打開，也都往外看，門口的幾個看到來人，便丟下手中的東西，恭謹的雙手交叉在胸口行禮道「葑音大人、緹岫大人」。

女人嗯了一聲，就往裡走，苟小松楞在原地，背上突然被股強大的力量一推，人順勢就飛了進去，裡面的人見有東西飛進來，習慣性的往兩邊撤去，使他重重摔了個狗吃屎。

苟小松掙扎著爬起來，鼻子像斷了一樣鑽心的痛，心想這人都死了，魂也會感覺到痛？發現自己還是不能說話，便可憐巴巴的望著剛走到身邊的女人，只見她嫵媚一笑，右手輕擋嘴角，苟小松這才仔細觀察了她，雪白的皮膚吹彈可破，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極具魅惑，眼神總是似笑非笑，鼻樑纖巧挺立，唇若丹霞微微張開，嘴角的右手指節細長分明，自脖頸而下，一對鮮明的鎖骨，像美玉雕刻而成，左手環抱胸前，露出起伏的山峰，山巔之處隱沒在黑紗綢緞中，看到這苟小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體也逐漸酥麻起來，他趕緊轉移視線向四周望去，這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裡宛如一個大型的室內街道，大大小小的木質簡易攤位鱗次櫛比，攤位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商品，人群形形色色，著裝怪異，古今中外樣樣皆有，他們也都看著苟小松，眼神中透露出異樣的神情，離的最近一個留著花白鬍須，有古稀之年樣貌，著古代耕作時的麻布衣裳的人，捋了捋鬍鬚開口道：「緹岫大人，這人是今天接回來的新鮮魂魄嗎？老朽看著怎麼有些不對呢？」「張伯，哪裡不對了？我怎麼看不出？」他身後一個看上去約莫十歲的白胖少年問到。

「不虧是在這地府待了快百年之人，果然還是有些眼力的，要是肯潛心修行，再過百年也定能修成一個引魂者」那黑衣人提著他的燈籠慢步而來，清秀的臉配著一頭亂髮，說話依然不緊不慢。

「緹岫大人，你過獎了，老朽在人間活了近百年，在這裡待了近百年，早已心無所欲，轉世輪迴、修仙成道對我已無意義，之所以靈魂不散，不過是使命未達而已」這個被稱呼為張伯的老者，眯著眼捋著鬍鬚慢聲回到。

「對呀，對呀，張伯說過他在這裡等人的」又是那個白胖少年，他的臉圓潤可愛，一雙小眼睛瞪著溜圓，頭上梳著兩個小髻子，脖頸上套了個項圈，活像一個年畫娃娃，但是卻身穿一件黃色的t恤，米白色短褲，看著這樣怪異的搭配，苟小松眉心都快皺成一條線，心裡說不出的彆扭。那白胖少年看到苟小松正眉頭緊蹙的看著自己，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善靈嗎？輪迴幾世了？」

被他一問，苟小松在腦袋裡打了無數個問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想回答自己的名字，發現還是發不了聲，連忙看向那個叫緹岫的人。只見那人道「到了殿羅大人那裡，你再說話，別浪費時間了，跟緊了」。

於是，苟小松只好跟著緹岫繼續往前走，殿里的人聽到緹岫這樣說，也都紛紛讓路，不再簇擁，來到大殿盡頭出現一個大概十幾米長的圓形巨坑，下面是無底深淵，細聽似乎還能聽見幽怨的吶喊聲混合著河水流動的聲音，增加了這深淵的窒息感。苟小松只往下看了一眼，彷彿就要被吞噬進去，頓時讓他感到頭暈目眩，呼吸不暢，差點癱坐在地上，幸好被女人從後背一把摟住，見她朱唇輕啟道「小兄弟，慢點，可別摔了」又是那魅惑的表情。

只見緹岫擲出燈籠，燈籠瞬間變化成一架天梯，從腳下升上殿頂，幾人順勢登上梯子，每走一步就消失一步台階，慢慢的一行人便消失在大殿中。殿中的人繼續干自己的事，只有那老者依然看向他們消失的地方，眯著眼若有所思。

從樓梯上來，苟小松看見寬敞的大殿放滿了書架，筆直而上目不能及，書架上堆滿了竹簡，每卷前面都點了一支蠟燭，雖然殿中沒有風，但那些火苗卻搖曳不停。殿內正中有一張案台，足有兩米高，看不清上面的動靜。

緹岫雙手交叉在胸前向案台方行禮道「殿羅大人，這個人似乎弄錯了」。

「嗯？什麼？」一個慵懶的聲音，說完還不忘打了個酒嗝，就見從案台上慢慢露出半個頭，蓬鬆的頭髮，黑的有些發紅的皮膚，眉毛粗而長，眼睛大且凸，活脫脫一副凶神的樣子，苟小松只見了半張臉就在心裡忍不住吐槽，真丑！這人一不注意將一本竹簡碰掉，剛好掉在苟小松腳邊，展開了一圈，上面卻什麼也沒有。

「你說什麼錯了？」說完便從案台上跳了下來，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個踉蹌。幸好一把抓住苟小松，但觸到的一瞬間就感覺不對，連忙雙手捧著他的臉，想仔細看清楚，這一看倒把他酒嚇醒了不少，忙又跳上案台，在眾多竹簡中翻找著什麼，找到后仔細看了又看，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粗黑的眉毛簇成一團，鼻孔因為生氣不斷擴大，嘴角因怒往下展，露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然後厲聲問道「你真是苟小松？」這聲音像是開了環繞立體聲一樣，在整個大殿盤旋環繞，無數的回聲直穿苟小松的耳膜，連腦袋似乎都被震暈了一般。

苟小松看到此景，嚇得哆嗦了起來，開始還嫌棄這個閻羅王是個長的丑的酒鬼，此時卻被他威嚴的樣子震懾到，點頭如搗蒜的回答著，然後又急忙看向緹岫，提示他快點解了禁聲。緹岫這才記起，一個響指，苟小松的聲音立即響徹大殿「是是是是是是，大人，小的是苟小松，從生下來就是苟小松，千真萬確的苟小松」

「殿羅大人，是劈錯人了嗎？」那個女人向殿羅行禮問到，殿羅手捧著竹簡，看得仔細，聽到女人問，搖了搖頭回道「沒錯，是苟小松，但眼前這靈魂不是苟小松的」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都愣住了，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殿羅繼續說道「命簿上寫著壬寅年十月初十寅時三刻苟小松斃於閃電，如他真是苟小松那麼死的是他，不會有錯，但是為什麼魂魄又對不上」對緹岫繼續說道「緹岫，你用窺世鏡看看，施法的過程有什麼不對」。

只見緹岫從懷中又掏出那個像八卦鏡一樣的東西，結了個手印，這鏡子便逐漸變大，鏡中慢慢的浮現出苟小松今天出門的畫面，只見他從家裡出來，走到樓下掃了輛共享單車，準備去附近的網吧上網，走在秀水街的時候，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一道閃電正好劈在他頭上，瞬間倒地變成焦炭。

苟小松看著自己突然被劈死的畫面，心裡五味雜陳，傷感之情襲遍全身，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哭道「我苟小松一生沒有為非作歹，你們咋就要劈死我」見他哭的傷心，緹岫有些無語，慢聲解釋道「每個人在世都有命數，活的長與短不是根據他做好事的多與少，這也是你們經常感慨的，為什麼有些好人不長命，如果他這世完成了既定的命劫，那麼就需要魂歸地府，重新進行輪迴轉世，如果是善靈且功德已滿，則有自主選擇是否繼續輪迴的權利，剛才我們經過的大殿里那些就是已積滿功德的善靈，他們不願再輪迴，就待在這裡做一個無憂無慮，無欲無求的散魂，部分有靈根者，還可經點化修鍊成引魂者，就如我和葑音。但要是惡靈或後面變成惡靈者，將直接投入惡靈淵，永世不再輪迴」。

「那要積多久功德才會滿？還有像你所說，惡人都投淵了，只有善良的人才能轉世做人，那為什麼世界上還是有那麼多壞人做壞事？」苟小松擤著鼻涕問到。

「世間有句俗語，叫『人之初，性本善』靈魂屬於天地精氣孕化而成，起初無善、惡之分，但後天吸取、感染的氣息不同也會隨之變化，只有靈魂的顏色完全變成黑色者，才屬於惡靈，有些人輪迴為壞人，並不一定是變成了惡靈，有可能是為了完成既定的命劫，只有等這人肉身死後，魂魄到了我們這裡觀其顏色方能知道是善是惡。至於要積多久才會滿功德，這個就要看靈魂形成之初的優劣，好的輪迴一世完成一次命劫則可圓滿，壞的輪迴十次都還欠缺，輪迴的越久，經歷污染的可能就會越大，也就更有機會變成惡靈」這個叫葑音的女人解釋道。

「那你們查查，我積滿功德沒，還算善靈不，如果要投胎，可以選擇一個享福的富二代不？」苟小松心裡打起了小算盤，這一世沒錢沒勢，過的窩窩囊囊的，要是下世能投個有錢人家當個富家少爺，也算沒白死了。

「本大人已經說了，你不是苟小松，你的魂魄不能進入輪迴，只有剛孕育出的靈魂根據其命數進入人界，經歷一世，魂歸冥界變成魂魄，又根據魂魄的色澤以及功德度進行第二世的分配，你現在屬於魂魄又不屬於苟小松的魂魄，所以你不能像新增的靈魂一樣投入人界，也不能以苟小松的魂魄進行輪迴」殿羅皺著眉頭說到，因為這是自從他掌管地府輪迴后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苟小松聽完，一頭霧水，忙說「大人，小的讀書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是苟小松，我是誰啊？」

葑音聽后若有所思的問道「殿羅大人，有沒有可能他是第二個天命者？」說完看向苟小松，好像在期盼著什麼。

殿羅聽到葑音這樣說回道「天命者的魂魄一進我閻羅殿仙根就會顯露出來，發出金光，而這人」說完又上下打量了苟小松，繼續說道「魂魄色澤平平無奇別說仙根了，有沒有靈根都難說」。

「大人，你要不用化根露試試，萬一，我說萬一呢，不然這人魂魄怎麼解釋，數百年前第一個天命者出現時，不就是肉身與靈魂不一致嗎」葑音很是焦急，她好像非常期盼苟小松能是第二個天命者。

殿羅聽到她這樣說，聲音也帶著懇請，沉思了會於是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盆開的正盛的玉露，見他左手托著玉露，右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口中還碎碎的念叨著什麼，突然盆栽圍繞苟小松轉了幾圈，玉露的上方飄出白色的光點。

看到這裡殿羅突然一拍腿，原本焦愁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只因相貌甚丑，笑起來更覺滲人。興奮的說道「不是，他不是天命者，天命者有仙根，其顏色是金色的，他是普根是白色的，也就是說，雖然他不是天命者，但是卻有仙根」收回玉露，殿羅走到苟小松旁邊。

打量了他許久，表情從喜轉憂再轉為平靜，才開口說道「孩子，你有仙根，但你的仙根被施法隱藏了，不用化根露根本都看不出來，你不是苟小松，卻在苟小松的身體里，你到底是誰，我想你身上的謎團需要你自己去解開，這裡不屬於你，你應該去到修仙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