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臨半山觀

時間的長河靜靜的流淌，夕陽照在了一個叫半山村的地方。

金光粼粼的河面上，傳來一陣陣孩子們嬉戲打鬧聲。

逆流站在鐘樓上，望着山下的村子。

一切彷彿昨天，曾經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那條小河承載了他太多的兒時回憶。他每日都嬉戲於村子與半山觀之間，整日有學不完的道法、醫理，抓不夠的小魚，掃不完的地，玩不夠的遊戲。

他一次次的想要走出半山村，卻一次次的被師父抓回來。他渴望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卻不想師父突然離世，小小年紀的他被迫穿上了這身白色的觀主服。

他不明白，善醫者的師父卻不能自醫，求道而不能飛升。

凡人難道真的與仙無緣？

無奈的看着師父的離去，他頓感自己的渺小，面對生死，凡人是如此的無助！

咚——

他親手敲響了晨鐘，開啟了他漫長，且一眼能望到頭的觀主生涯。從此一心求道，再與塵世無緣。

時光荏苒，觀里的小師弟們也一天天長大，他們變成了曾經的自己，而自己變成了曾經的師父。

「救命啊!嗚嗚嗚嗚……救命啊!嗚嗚嗚嗚……」

一個小男孩兒的呼救聲在整個村子傳盪。村民們火速趕往河邊，會水的幾個漢子一下扎進河裏，在河底四處摸尋。

岸上孩子母親哭得撕心裂肺，幾次想衝下河都被村民們拉了回來，激動之下直接暈厥了過去。

在全村人的不停搜尋下，人總算是撈了上來。

「人都浮起來了。」

「糟了糟了!」

「可憐的娃兒啊，怎麼辦哦？」

看着撈起來，肚子腫脹得厲害的小孩，村民們心中不禁一陣的惋惜。

「愣著幹什麼？倒背起來，趕快去觀上!」

遲來的村長扒開圍觀的眾人，一看情況，馬上就下了決斷。

「對對對!去觀上，觀主或許有辦法。」

眾人也是跟着一起附和。

兩個漢子提着孩子的腳，倒背着不要命似的向村後山上的半山觀跑去。親屬不是六神無主，就是哭得死去活來，被村民攙扶著也往半山觀跑。

這裏為什麼叫半山？因為半山村后的山一邊平緩，一邊是筆直的懸崖，整座山就像是被硬生生劈走一半，所以叫半山。

這半山觀是位於山頂之上的小院，院後有一巨型石台，台上建有鐘樓。鐘樓的石台之下就是筆直的懸崖。

觀內供奉著元神--君天!

相傳，其能搬山填海，驅日攬月!是這世間唯一超脫仙境封神的存在。

觀里日常接待些來朝拜祈願的香客，要是誰家有個生老病死的，也會到觀里求助。同時觀里的鐘樓也負責村子的報時，預警。

半山觀觀主會道術，懂法事，通醫理被村民們尊稱觀主。每一任觀主，都會得到朝廷的任命，官稱為半山觀主事，算是朝廷最小的正式官職，是權力階級監察天下的眼睛！

「觀主救命啊!觀主救命啊!」

一群人衝進觀里就不停的大喊。

觀童聞聲從觀后跑了出來，身後跟着身着白色觀服的逆流。

「何事驚慌？」

「觀主，這兩孩子在河裏玩水給淹了，你快給看看吧。」

「啊——小流兒！救救我們家小米呀!我求求你了!」

「小流兒！救救我們家來來呀。他還那麼小。要是有什麼事兒我也不活了，嗚嗚嗚……」

兩個孩子家屬一邊哭一邊跪地祈求。

「先把家屬扶出去冷靜一下，大家也都散開一點。」

逆流打發掉眾人。對兩個孩子脈搏瞳孔等處一陣檢查。脈搏全無，瞳孔放大。他趕緊施針按壓，用盡畢生所學。

「反應！反應！反應啊！！」

「大師兄，大師兄！」

一旁的觀童拉開逆流，對村民說

「唉!太晚了。」

逆流看着這兩個兒時追着自己屁股跑的玩伴，心頭一痛，跪地惋惜地搖搖頭。

「嗚哇！」兩孩子的家屬眼巴巴的望着，卻聽到了最不想聽見的三個字，心中的一絲希望，瞬間破滅，頓時哭成一片，有哭暈厥過去的，村民們就幫着掐人中灌水。

整個觀里一時亂作一團。

「小流兒，你看一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村長湊到青年道長的耳邊問道。

「老村長!我是被你從河裏撿起來的，也是鄉親們看着長大的。小米和來來也是我看着長大的，要是早一點，哎！但凡有一點辦法，我肯定會用的！要是我會仙術就好了……」

逆流再次感到凡人的渺小和無助！師父仙去后，自己每日刻苦研習道法、醫理，雖有所精進，但面對這稍縱即逝的生命，終究還是沒有辦法。

村長俯身拍了拍逆流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小流兒你儘力了。哎——」

一旁觀童看着失落的師兄，也是心痛得緊

「村長，你看這時間太長了，我們就是一個小觀。師兄雖然跟師父學了些本事，可這起死回生，我們也是無能為力呀！

前兩年，師父突然仙去，師兄勉為其難當個觀主。每日刻苦研習道法、醫理，平時村民生病，那個不是師兄治好的？

我跟着師父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他有這個本事。依我看，就算是鳴鐘請赤仙，也不一定保證能救過來。況且，這赤仙的血元石。就算是把我們整個村子賣了也換不回來呀。」

傍晚，半山村格外的寂靜，燥熱的空氣中卻透著一絲悲涼。

大家漸漸接受了現實，貧苦的凡人，用不了那通天的手段。

山頂的觀里燈火通明。

逆流領着一眾觀童，正在準備為兩個小孩做的法事。

轟隆隆，咔嚓嚓，碰!

一聲驚雷，劃破夜空，一道巨型的閃電直擊觀內後堂！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不好!」

逆流慌忙跑向後堂。

此時的半山觀後堂，煙塵瀰漫，火光衝天。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前殿及兩邊的居舍的門窗也損壞大半。

「師父啊，我對不起你呀，祖師的遺像我沒有保管好啊!」

逆流，仰天大喊。

「啊！」

煙火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逆流定睛一看！好似有一個人影在煙火中伸著懶腰。

心中一驚，趕緊找了個柱子躲在後面。忍不住好奇，又畏畏縮縮的偷瞄著。他跟師父學道，見了些微末手段，可是這個陣仗，也太大了些，直接突破認知了！

「舒服!」

那人影說着，就緩緩從煙火中走了出來。

蓬頭垢面，破衣爛衫，全身黝黑！要不是眼珠子裏映着的火光，還以為是被燒焦的乾屍呢。

逆流看着這一幕，躲在柱子後面嚇得渾身發抖。

「我的媽呀！這不會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吧。」

「那誰，過來!」

黑人對着柱子大聲說道。

逆流瞬時一驚，差點沒把尿嚇出來！雙手合十，告天求饒。

「師父啊！師父！我早叫你教我點真本事。這下好了，遇上這麼個狠角色!怎麼辦呢？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徒兒度過此劫。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就是你!躲柱子後面，穿白衣服那個!」

見沒有反應，黑人直接將他指了出來。

逆流從柱子後面探出頭來，顫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過來。」

黑人招了招手。

「死就死吧！」

逆流，扶著柱子緩緩站起來，三步一回地走了過去。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

黑人問道。

「半，半山觀。」

「抖什麼抖！我又不是鬼！去幫我找身乾淨衣服，整點清水過來，我要洗漱一下。」

說完黑人就朝一旁的居舍走去。

幾句交流下來，逆流也鎮定不少。聽語氣對方來頭不小！自己還是先按他說的做。觀察觀察，再做應對。

剛好，殿前道場的一眾人等，也是驚的不明就裏，攛掇著觀童過來看看情況。逆流就讓他帶着人救火，自己去準備黑人所需要的東西。

眾人一頓忙碌之後，終於將煙火撲滅。還好，半山觀建築相對獨立，除了後堂完全被損毀，其他的損失不大。

「前輩？前輩？」

逆流站在門口，候着黑人許久不見動靜，正要敲門。

咯吱一聲，居舍的門從裏面打開來。

「痛快!」

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門內一步踏出，縱身一躍就上了觀后的鐘樓頂。他展開雙臂眼睛微閉，貪婪的吮吸著山頂清新的空氣。山風輕拂着他的衣衫，如同仙人降臨。

「神仙下凡!神仙下凡!參見上仙!」

眾人一見，馬上跪地膜拜。

逆流也是回過神來，跟着追到鐘樓下，躬身一拜。

「前輩，上仙!」

那白色的人影回過頭來，逆流藉著月光，偷偷看了一眼。心想，這人怎麼這麼像祖師啊？就是感覺太年輕了。

一個愣神，白色人影就從鐘樓頂飄下來，轉身躺在了廊椅上。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道名逆流，上仙叫我小流兒也行。」

逆流上前答道。

「逆流?這個名字有點意思。」

「小道原本是漂泊於河中的棄嬰，后被村長在河裏的回水灣處撿到。送到的觀中寄養，半山觀的老觀主給我起名叫逆流。他收我為徒，老觀主仙去后，就將觀主的位置傳給了我。」

逆流上前慌忙解釋道。

「逆流而上！滾滾時光洪流，只見日月無恙。」

白色人影望着天上的明月自語道。

「小道有一事不明，懇請上仙解惑。」

逆流想起心中的疑惑，不禁追問起來。

「但說無妨。」

「小道觀上仙與我供奉的無名祖師金身遺像長得十分相似，不知上仙是?」

白色人影回過頭來，一臉晦氣

「我就是無名，什麼金身遺像!我只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個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