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介凡體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鉤。

蘇武騎著一匹高大的駱駝，行走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里。

沙漠銀白，炎陽高懸，遠處時不時刮來陣陣狂風，捲起滾滾風塵。

蘇武進入這片沙漠已將近半年。半年前，他被捲入通道，跨越了無數星系，來到了一個極為遙遠的地方。

空間通道里，他看見了滿是冰雪的紅矮星，看見了空前繁榮的大行星，也看見了一大片滿目瘡痍的死星……直到最後，看見了一片紫色的祥雲……。

醒來的時候，蘇武已置身這片白色沙漠，腦海中時常浮現出那篇經文，但文字太過晦澀，只能慢慢揣摩。

他獨自一人在沙漠中行走，沒有找到水源，也無法辨認方向，最終倒在了炎炎烈日下。

幸運的是，一隊商隊恰巧經過，救下了昏迷的蘇武。起初他語言不通，但在商隊老者的教導下，很快就學會了這裡的語言，之後便一直留在商隊里做事，商隊則是為他提供食物和淡水，帶他走出這片沙漠。

從老者口中得知，這裡科技並不發達，甚至可以說非常古老。但這片土地修仙之風盛行，一些修為高深的大修士手段通玄，有移山填海之威，據說住在雲端之上的星宮之主已經活了一萬八千歲，近乎仙人。

老者不曾見過外太空，也無星球的概念，只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大到超乎人類的想象，而自己所處的這片大陸名為風元大陸，僅僅是這一片大陸，就已經大到無邊，普通人就算是花費千年，也無法穿越。在風元大陸之外，還有西天大陸、雷鳴大陸、中州大陸等許多大陸，也都無比遼闊。這些大陸中以中州為最，浩瀚無盡，神秘無比，就算是修道之人，也難以穿越。

除此之外，在極為遙遠的北地，還有無盡的蠻荒和死亡之海，更加的廣闊無邊，更加的神秘難測，那是一片不屬於人類的地域……

而蘇武所在的沙漠，位於風元大陸的邊緣，名叫銀月沙漠，這片沙漠異常遼闊，人類能夠到達的地方其實還在沙漠外圍。據說沙漠深處有著非常恐怖的存在，那裡是人類的禁地，從未有人能夠活著走出去，就算是騰雲駕霧的修行者也未必敢深入其中。

蘇武滿身疲憊，大概還有十天，就能穿過這片沙漠進入楚國，到達楚地的邊陲重地——天風城，他準備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蘇武坐在駝背上，疲倦的望向天空，雲層盡呈紫色，顏色深一些的地方，就如同火焰在燃燒。

這是一種與地球完全不同的景象。商隊的老者告訴蘇武，這是風暴來臨的徵兆，沙漠中的人就靠這些雲朵來辨認天氣。

「不能再前進了，準備迎接風暴！」領隊是一個姓王的中年人，沙漠中的經驗很豐富，找了一個看似毫不起眼的沙丘安營紮寨，有驚無險的避過了風暴。

沙漠中的夜晚很黑，天空的星星很稀疏，很寂寥，與地球上看到的星空差異很大。

蘇武驀的想起了宇宙那端的親人，還有那個藏在心底的名字，此生恐怕再難相見。

「對了，石棺或許可以帶我回去！」蘇武突然想起，正是石棺打開了那條神秘的通道，這才使得自己來到了這裡。

既然能通過石棺過來，那也一定能通過石棺回去！

不過蘇武神情轉而又是一陣黯淡，在通道中他和石棺分開，小糯米也因此走散。要在毫無信息的情況下找到石棺，無異於大海撈針。再加上蘇武所剩時間本就不多，希望也就更加渺茫。

但很快，蘇武又重新拾起信心。這片大陸很大，還有很多他未曾見過的神奇事物。那名老者告訴他，大陸上很多古老的世家，他們或許擁有醫治石化病的辦法。

蘇武站起身來，他並不是那種意志消沉的人。他要在這個星球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回到故土的希望。

就在這時，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起，整個商隊頓時緊張了起來。

「馬匪來了，迎敵，迎敵！」沙丘高處，一名商隊護衛大聲呼喊著，快速的朝營帳奔回。

馬匪來得很快，並沒有給眾人準備的時間，混亂中，同伴遞給蘇武一柄長刀，緊接著就和馬匪激烈打鬥了起來。

蘇武小心的環伺著周圍，趁亂一連砍翻數個馬匪，令一旁的同伴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看似孱弱的青年殺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

這群護衛明顯很有經驗，快速結成一個隊形，很快就抵擋住了馬匪的衝擊，並且還隱隱佔據了上風。

但這群馬匪顯然有備而來，只見一個威猛的漢子高高躍起，提著一柄大大的鬼頭刀沖入了人群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護衛們不到片刻就被屠戮殆盡，就連赫赫有名的護衛首領也是一個照面就被斬於馬下。

眾人很快就被逼至了死角，若是有細心的人就會發現，這大漢的刀身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綠芒，並不是普通武夫所能擁有的東西！

大漢並不准備留下活口，揮舞大刀繼續屠戮。很快，王領隊，還有那名老者都變成了刀下亡魂，最後僅剩下蘇武。

蘇武心驚膽戰，冷汗直流，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片土地的血腥和殘酷。

大漢繼續揮刀砍來，蘇武身體猛然彈開，堪堪避過。

大漢發出一聲輕咦，按理說一個普通凡人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他這一刀的。

不過大漢心裡有了準備，便自信不會給蘇武第二次機會，一個箭步就衝到了蘇武面前，幾乎順發而至，刀勢之快，無影無形。

蘇武自知這一刀避無可避，絕非他所能抵擋。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亮光突然閃過，大漢的身形驀然停住，然後直直的仰天倒了下去。

隨後幾名道人從半空落下，其中一名玄袍老者緩緩收回了飛劍，冷聲道：「既入仙門，怎可隨意屠戮凡人，該殺！」

其餘馬匪聞言如墜冰窟，頓時四散奔逃。

蘇武知道，正是這位玄袍老者救了自己一命，趕緊躬身感謝。

眾道人也都驚訝於蘇武剛才的反應，認真的打量起來，不一會兒，就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表情。

「氣海磅礴，容納百川，猶如無盡滄海，無邊無際……」一名丰韻的中年婦女難以置通道。

「神體！竟是傳說中的太古神體！」

眾人無比震驚，傳說在遙遠的太古乃至上古時期，人族也曾出現過數位這樣的神體，無一例外都成為了驚天動地的超級強者，舉世無敵，震古爍今。這種體質，一旦走上修鍊之路，成就無法揣度，乃是古往今來的至高之體。

但自上古之後，無盡歲月以來，這樣的神體便再未顯現世間，也就逐漸被世人所淡忘，以至於很多人並不相信世間真有這種體質。

此時此刻，眾道人看向蘇武的眼睛無不放光，將蘇武團團圍住，再度仔細的檢查起來，大有一副隨時搶人的氣勢。他們原本就來自不同的勢力，此次前往天風城，不過是進行一年一度的弟子選拔，如果能將這位蓋世神體帶回去，可以想象，那會對宗門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他們所在的地域只是風元大陸的邊角一隅，因楚國在此建立，也稱之為楚地，東西不過六千公里，南北不過八千公里，對於廣袤無垠的風元大陸來說不過滄海一粟。這樣的一塊彈丸之地，自古以來，都不曾出過一位蓋世的人物。甚至連無比浩瀚的風元大陸，也沒有出現過多少這樣的人物。

但這時，一道驚疑的聲音突然響起，「咦，這是怎麼回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滿臉疑惑道：「為何紫府堅如神鐵，不可撼動，根本無法開闢！」

「還有仙輪，更是一片虛無，無跡無蹤。」

眾人開始不解，若是傳說中的太古神體，紫府當如無盡深空般深邃，仙輪當如日月金輪般燦爛。

白髮老人若有所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傳說中的永恆之泉！」他指尖如有神光泛起，不斷掃視起蘇武的經脈，內息，最終得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

「沒想到竟是一介凡體！」老人嘆了一口氣，顯得無比的失望。

其餘眾人也都神色複雜，顯然對蘇武失去了興趣。

不過白髮老人緊接著又道：「不過他雖是一介凡體，卻是有幸飲下了永恆之泉，藉助神泉的力量開闢出了遠超常人的氣海，也算是踏入仙門了。不過既是凡體，日後想要再進一步可就難如登天了！」

聽到「永恆之泉」四個字，眾道人不禁臉色一變，那是一個禁忌的名字，一片禁忌之地。

「他去過太初古地？竟然能活著出來？」一名中年道人無比驚訝。

「或許並非太初古地，也可能是類似永恆之泉的東西。」白髮老者不是很確定，這一切有違常理。

「一介凡夫怎麼可能進得了太初古地，以他的根基，就算飲下神泉，又如何能承受住這股神力？」

眾修士驚疑不定，難以斷言。

太初古地乃是這個世界最神秘的的幾處古地之一，也是一片生命禁區，從來沒有人知道這片古地在什麼位置，因為踏入這片古地的人都不曾出來過，就連那些傳承自上古仙門世家的強者也不例外。

而永恆之泉，傳說是太初古地中的一眼神泉，飲后可使人改變體質，返老還童，助人突破生命的桎梏，登臨仙境。

蘇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知道不能讓這些人知曉自己的真實經歷，一旦他們得知了石棺和經文的存在，自己很快就會有性命之憂。

「你想隱瞞什麼，還不快說！」那名中年道人厲聲呵斥，猜出了蘇武心中所想。

蘇武唯唯諾諾回答道：「啟稟各位前輩，晚輩不是不願意說，實在是太過玄乎，恐各位前輩不信，怪罪下來。」

「只要你如實告知，不相隱瞞，我等自然不會為難於你。」那位救下蘇武的玄袍老者語氣相對溫和，說道。

「晚輩的確曾在一座無名大山中飲過奇怪的泉水，後來無意間被吸入空間通道中，跨越了極為遙遠的距離，之後便來到了這裡……」蘇武刻意隱瞞了很多信息，真真假假，讓人難以捉摸。

不過中年道人聽后卻是點頭道：「空間通道，這倒是不假！一些修為高深之人，能夠在兩地之間刻下神印，通過自身強大的修為強行打破空間桎梏，無視空間距離，直接穿行於兩地之間。」

「那座大山你知道在哪個位置嗎？處於哪個方位？」那名白髮老者繼續追問。

「具體在哪個位置並不知曉，只知道在極為遙遠的西邊。」

「西邊？莫非是西天大陸？」要知道，風元大陸以西就是無盡海，足足有數個風元大陸之大，就算是他全力御空飛行，也得上百年時間才能到達對岸。

難以想象，究竟是怎麼的一位蓋世人物，才有如此通天偉力，可以無視如此遙遠的距離。一般大修士跨越數州之地已經被認為是極限了，而風元大陸上，大大小小一共有數百州。

「難道是……那位？」中年道人想起就在不久前，西天大陸曾有一位傳說中的大人物前來，與星宮之主坐而論道，言出法隨，神威絕倫。

眾修士不再追問，望向蘇武，臉上換上了和善的笑容，紛紛朝蘇武拋去了橄欖枝。

蘇武知道，他們感興趣的並非自己，而是口中所謂的神泉。一旦答應了他們，可就是羊入虎口，身不由己了。但若是不答應，恐怕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最終，蘇武還是迫不得已作出了選擇，答應跟救下他的那名玄袍老者回山。畢竟這位老者看上去還算作風正派，在這樣一片廣袤無垠的大陸上，沙漠中的那一幕隨時都在發生，像他這種程度的修行者完全可以不加理會。

其他幾名修士雖有不甘，但一來礙於情面，二來多少有些忌憚對方實力，再加之玄袍老者暗中許下諸多好處，也就沒再多說。

很快，玄袍老者就帶著蘇武衝天而起，化作一道長虹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