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煩心事扎堆兒出現

第十四章 煩心事扎堆兒出現

任江南一邊開着車,一邊給丁蓉打電話。*聽到丁蓉說120救護車已經將媽媽接去第一人民醫院,他連忙調轉車頭,飛也一般往醫院趕去。

趕到醫院時,120救護車也剛好開到。任江南跳下車,幫着醫護人員一起小心把擔架扶下車,一面問丁蓉是怎麼回事。原來,任母一向血壓偏高,靠吃降壓藥來維持血壓的穩定。今天上午去買了菜回來,路上遇到一個騎摩托車的青年迎頭飛速開來,老人躲閃不及,被摩托車的龍頭掛着手臂,摔倒在地。那青年見老人倒在地上,嚇壞了,也不敢停車,反而油門一踩,趁著混亂溜走了。大家七手八腳把她送回家,但見老人雙眼緊閉,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任父不知如何是好,卻又不想跟江南打電話,就把丁蓉叫回來,丁蓉一看情形不對,這才叫回江南。「怎麼能這樣?」任江南對那個肇事逃逸的青年十分惱火,又在心裏責怪父親這種時候還使著性子。

把媽媽送進了急診室,焦急地等了一會兒,醫生出來告訴任江南,老人腦袋裏有少量瘀血,可能要住院觀察幾天,如果瘀血現象繼續加重的話就要做手術,把瘀血取出來。任江南用徵詢的眼光看看父親,見他默不作聲,就對醫生說:「還是聽你們的吧。媽媽年紀這麼大,能不手術就盡量不做。」把母親安頓好,任江南又去辦了住院手續,這才回到病房,守着母親輸液。

丁蓉看着任江南,擔心地問:「江南,你說媽媽的病要不要緊?」

任江南說:「但願沒事吧。她一直血壓偏高,還好這次摔的也不重。要是……」他打住不往下說。丁蓉緊張地看着他,忙打斷他的話:「別瞎說!」

任江南點點頭說:「不說了。」又看看母親,感慨地說:「媽媽一直都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把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從小拉扯大,沒少吃過苦。現在我們長大了,真希望她和爸爸能有個好身體,安享晚年的天倫之樂!」

丁蓉說:「是啊!人老了,就希望他們身體健康,心情愉快。真不希望他們有什麼事!」大概又聯想到了自己的身體,眼圈一紅,哽咽起來:「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多好啊!」

任江南以為她是為母親的身體擔心,安慰她說:「沒關係,媽媽除了血壓偏高之外,身體還算好。你不要難過了。」他看着妻子瘦弱的身體,十分心疼:「你也要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垮了。正好現在在醫院,要不也去檢查一下?」

丁蓉心裏十分感激丈夫的體貼,莞爾一笑,說:「我沒事。」

任江南又問:「你跟學校請假了?要麼你也回去吧,中午女兒還要回家吃飯呢。」

丁蓉說:「這幾天學校在搞藝術節,我正好沒什麼事。女兒每天排演,下課後自己會去外公那邊吃飯的,不用擔心。」丁蓉工作的學校距她父親的家很近,一般時間緊張的時候,都是去外公家裏吃飯。

任江南「嗯」了一聲。二人一直在醫院陪着,見老人還沒有蘇醒,任江南說:「蓉蓉,要麼你先回去,吃了飯再來吧。」丁蓉說:「我不想吃。」任江南說:「那我回去,帶點飯來給你吧。」任江南開車回去,到父親那邊,見父親一個人悶坐在那裏,就問:「爸,您還沒吃飯嗎?」

任父見是江南,連忙問:「你媽媽怎麼樣了?」

任江南說:「我不是打電話跟您說了嗎?媽媽沒什麼事,醫生說要靜養觀察幾天,看情況再說。」任父還是不放心:「要麼,我也去看看?」

任江南說:「現在蓉蓉在醫院陪着媽媽。我來做點飯吧,吃了飯我們一起去。」他匆匆去做了些飯菜,同父親一起吃過後,又給丁蓉帶上一些,然後和父親一起去醫院。

丁蓉勉強吃了幾口飯。大家一起坐了一會兒,任父見老伴還沒醒來,有些着急,在病房裏走來走去。任江南安慰他說:「沒關係的,打完這幾瓶點滴,差不多就沒事了。」

任父還想說什麼,這時,任母醒了過來,捂著頭說:「好痛!」聽到說話聲,任江南和丁蓉連忙起身,站到母親身邊:「媽,您醒了?」

任母問:「我這是怎麼了?」任江南一聽,擔心媽媽被撞後腦袋受傷,就說:「您不知道嗎?您今天去買菜的時候被摩托車帶倒了,現在在醫院裏呢。」

任母四周看看,這才想起來:「是啊,那個孩子騎車橫衝亂撞,我躲都躲不及,結果還是被他撞倒了。」任江南聽媽媽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媽媽的腦袋沒有被傷到。任父說:「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腦子壞了呢。」任母擠出一點笑容,任江南說:「媽,您就這樣躺着休息吧。醫生說要安心靜養,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麼事的。」

「還要住院啊?」任母一聽,有些不樂意,「咱還是回去吧,在家休息不也一樣嗎?」丁蓉說:「媽,您就聽醫生的吧。醫院裏設備好,檢查也及時,住幾天沒事咱再回去。」

大家又聊了些輕鬆的話題,任母突然問:「現在是上午還是下午?」丁蓉說:「您看您,昏迷了四五個小時,現在是下午三點多了。」任母「哦」了一聲,看着兒子:「江南,今天北北來了嗎?」

任江南看了看丁蓉,說:「來了。」

任母喜出望外:「那你看到她了?」

任江南點了點頭。任母又說:「她還認得出你嗎?」任江南說:「她來的時候我正好往醫院趕,是在路上看到她的。」

任母有點失望:「這麼說,她沒看到你啊?這都怪我,北北第一天上班,我就遇上這事。」她又對兒子說:「你再碰到她的時候,就請她來家裏坐坐吧。對了,可別把我住院的事告訴她,免得她記掛。」

任江南責怪說:「媽,您都說哪去了!她剛來有很多事,短時間是沒有時間來看你們的。等以後有了機會再說吧。」

任母說:「那你現在就去上班吧,北北剛來你就請假,這樣不好。要多支持她的工作,別讓人家說閑話。」任江南不耐煩地說:「知道了。今天我就不去了,反正都已經這麼晚了。」

正說話間,任江南的電話響了,一看是金濟打來的。「志高啊,什麼事?」他沒好氣地問。

「怎麼這麼大火啊?這幾天沒見我沒開罪你吧?哈哈哈!」金濟在電話里爽朗地笑着,聽上去心情很好,「我從北京回來,剛下飛機,還沒到江城呢。怎麼樣,今天接到李書記了吧?」

任江南一聽,又是李北北,不知怎麼回答。他知道,現在丁蓉對此事非常敏感,一聽到李北北的名字就變得神經過敏,有幾次一提到北北,丁蓉都無端生起了氣。因此,只要是丁蓉在場,他都盡量不去說北北,以免丁蓉猜疑,影響大家的情緒。任江南看了看母親,對金濟說:「我現在在醫院呢,媽媽生病了。」

「什麼?老媽生病了?」金濟聽了也是吃了一驚,忙問:「什麼病啊?要不要緊?是在哪個醫院?」任江南說:「沒關係,是摔了一跤。現在在第一人民醫院裏,要住院觀察幾天。」金濟說:「那我回來后馬上就來醫院看她老人家!」

聽到這話,任江南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了些。說實話,他一直不大喜歡金濟那種功利心太強的德性,再加上金濟平時的生活又奢糜放蕩,很讓他看不慣。但有一點任江南是不排斥的,那就是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金濟仗着父親是村裏的土霸王,從小橫行霸道,但對任江南卻一直十分友善,使任江南沒有吃過什麼虧。加上母親又十分喜歡金濟,把他視為已出一般,二人的關係一直非同一般。金濟在外面投機鑽營,吃喝嫖賭,卻從來不對任江南隱瞞什麼事,幾乎要把一顆心都掏給他,這讓任江南很感動,因此也很信任金濟。金濟說要來看媽媽,他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

聽說金濟要來,丁蓉的反應卻與任江南不一樣。除了因為金濟從小與江南為李北北的事打爛過她家的玻璃,併合夥欺負她這種先入為主的反感之外,她也很看不慣金濟那種小人得志的暴發戶派頭,除了有幾個臭錢,他金濟簡直跟社會上的地痞流氓沒什麼兩樣。她早就風聞過金濟吃喝嫖賭玩女人的事,每次身邊帶出的女人都不一樣,她知道江南跟他關係好,擔心江南受他的影響染上了一些惡習,因此從心底里排斥他。前次又聽父親說,這小子竟然還告他的黑狀,把幾十年前的事翻出來,添油加醋地編造事實,想通過誣陷達到扳倒哥哥丁懷山。她曾跟江南說過此事,可是江南說金濟已經向他承認了告狀的事,並說沒有扳倒丁懷山的目的,只不過是因為丁懷山沒有答應他工程項目的事而發泄一時之氣而已。這個江南,現在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了?丁蓉心裏想。她又把不滿情緒移到了丈夫的身上。自從李北北再次頻繁出現在大家的言談里,丁蓉越來越覺得搞不懂他的心思。「她會不會與李北北舊情復燃呢?」想到這裏,丁蓉喉嚨一癢,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拿起紙巾一看,吐出一坨濃痰,還帶着血絲。不知是因為咳嗽的震動還是因為心裏感到酸楚,眼裏竟然盈滿了淚水。

丁蓉悄悄將紙巾揉成一團丟進低簍,又藉著低頭看腳去抹掉眼淚。這一切都被任母看在眼裏,她驚叫道:「蓉蓉,你這是怎麼了?」丁蓉喘息未定,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

任江南一看不對勁,近段時間丁蓉一直咳嗽得厲害,有時也有咯血的現象,他擔心丁蓉患了什麼重病,準備帶她去檢查一下。這回丁蓉沒有拒絕,隨任江南一起去接受檢查。

檢查結果一出來,讓任江南吃驚不小:醫生初診為肺癌,但還要進行切片化驗才能確診。任江南不敢將這個結果告訴丁蓉,也不敢告訴媽媽,只強裝笑臉對丁蓉說:「蓉蓉,你可能有點肺病,需要接受治療。」任母聽了,也勸道:「蓉蓉,我看你一直身子虛弱,就感覺不對勁。還是趁早治療吧,別拖久了拖出什麼大毛病來。」

丁蓉從任江南臉上的細微變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病可能比較嚴重。她說:「我沒關係,一直都這樣,還是等媽媽的病好了再說吧。」任江南說:「媽媽的病要治,你的病也要治!病是拖不得的,有病就要及時治,你別再拖了。」

「那……好吧。我正好在這裏一邊治病,一邊照顧媽媽。」丁蓉情緒有點低落,話音也漸低。任江南去給丁蓉取了葯,叮囑她按時服用。

幾天之後,任母身體痊癒出院。任江南又去取來丁蓉的診斷報告,竟被確診為肺癌晚期。這個結果猶如晴天霹靂,一下把任江南驚懵了。怎麼會是這樣?他把母親接回家,趁著丁蓉沒在身邊的時候,把這一結果如實告訴了父母,二位老人也是驚呆了。過了許久,任母對任江南說:「蓉蓉這肺病也跟老師這個職業有關,好多老師都得過這樣的病。蓉蓉這孩子,打小就十分要強,什麼也不肯輸在人後面,嫁到我們家之後,更是沒少吃苦,這也是累出來的啊!江南,你可要善待蓉蓉,萬一她有個好歹,欠她的就太多了!」任江南懷着複雜的心情,沉重地點點頭。任母又說:「這回,無論如何也要讓蓉蓉去住院治療。我聽說癌症也有治好的,這主要跟心情有關。你不要多想,只管讓她住院,該怎麼治就怎麼治。沒事多陪陪她,做點好吃的,說點好聽的,調理好營養,調整好心情,這對治療效果有好處。」任江南心情沉重地聽着媽媽的嘮叨,心裏在想要不要將這一結果告訴妻子。

「你先別告訴蓉蓉這個結果,否則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任母說,「就按你以前說的,說她有點肺病,讓她配合醫生接受治療就是。」「嗯。」任江南一邊答應,一邊去做丁蓉的工作。

沒到想,丁蓉堅決反對住院治療。她說:「不就肺病嘛,不至於要住院吧?我不去。買點葯回來吃就行了。」她也耳聞目睹過一些人患上肺癌的事,雖然任江南不跟她說,但她心裏清楚,自己的病肯定不是一般的肺病,而且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她之所以不肯住院,是怕這樣的病治療的效果並不理想,花了錢治不好病,還給家裏帶來經濟、精神和精力等各方面的負擔。而且,萬一要做化療,到時自己的頭髮全都落光了,那還怎麼見人?她又想起李北北,心裏忽然起了無名火,賭氣地對任江南吼叫起來:「我不去!」說完就嚶嚶地哭泣起來。

任江南無奈,先是去跟父母說,丁蓉還是不聽。又去跟岳父母說,丁蓉仍然不聽。他無計可施,只得去諮詢醫生的意見,醫生說再不治就真是晚了,即使現在治也不敢確保效果。這讓任江南十分為難。他知道丁蓉的脾氣,多數情況下,她都是十分溫順善良並且通情達理的,一旦認起了死理,那就是任何人也無法做通她的工作,毫無迴旋餘地。他只得一方面繼續做工作,一面通過各種途徑,查找克制肺癌的措施和藥方,希望對丁蓉的病情有所幫助。他知道,丁蓉現在的心理狀況,與李北北的出現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可是,這又哪裏扯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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