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庶子的覺悟
徐玥推著徐勁松進去了，徐寧觀望了一會兒，打算繼續蹲下來研究地上的炭筆畫，就看到徐文斌從花園裡慢慢走出來了。
「徐寧哥哥，爺爺讓你進去。」
徐文斌朝徐寧小大人模樣一般拱拱手，咧開嘴笑著，露出了一口還未長齊的牙齒。
「好的，謝謝文斌弟弟。」
既然是老太爺開口了，徐寧自然也不會繼續呆著，收好手裡的炭筆，他便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花園雖然不大，但假山流水，亭台樓榭，一應俱全，甚至在假山之下，還有幾株看上去頗為名貴的牡丹，在春日裡綻開來幾朵小花苞，輕輕地隨風搖曳著。
牡丹旁的賞花亭下，徐愈依舊是躺在躺椅上，而徐勁松則是面朝陽光，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在閱讀，臉上依舊還殘餘著剛才的怒意。
徐玥跪坐在一旁，正在煮茶，姿態優雅，神情清冷，那恬靜美好的模樣，很難讓人將她與那個不久前那個敢於在眾人面前赤腳下河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父親，爺爺。」
徐寧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施禮說道。
徐寧稍稍轉了轉輪椅，顯然是不願理會徐寧，倒是徐愈呵呵一笑，睜開眼來，上上下下掃視著徐寧。
「寧兒，風寒可好了？」
「回爺爺，已經好了。」
「嗯，以後要注意點，雖然你年紀還小，火氣旺，但春寒料峭，難說的很，還是要注重保暖的，萬萬不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徐愈聲音不大，但始終帶著威嚴，這在徐寧聽來不算什麼，但聽在徐玥耳中，連她動作都輕微了許多。
「是，爺爺，孫兒謹記在心。」
徐寧再次一拜，依舊還是不卑不亢的樣子。
徐愈顯然是對徐寧的態度很滿意，笑呵呵道：「你父親今年便是你弱冠之年了，等家中為你辦了弱冠之禮，你也是時候該考慮以後自己的路了，來，和爺爺說說，自己以後想做什麼？是繼續讀書考取功名，還是跟著去做做生意管管鋪子？」
繼續讀書，還是去做生意，這就是兩個徐愈給徐寧的選擇，也代表了徐家這個家族的態度，所以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大概是還想補充什麼，一直沉默的徐勁松也開了口。
「務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徐勁松還是沒去看徐寧，只是低頭看書，「以你的資質，不適合考功名，至於做生意，終究是旁門左道，不如務農，也可有幾分高潔之意。」
徐愈聽后也是點點頭道：「倒也是的，寧兒，你自己好好想一下，給爺爺我一個答覆。」
徐寧一時間腦海中如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數念頭，很快，他便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讀書考功名，他一個理科出身，怎麼想都難度太大，雖然記了幾句詩詞，但真要讓他去寫什麼策論，徐寧自問是吃不消的。
更何況徐寧還是一個庶子，在這古代，地位可不高，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至於做生意，前世已經做生意做大到全世界戰慄，但最後生命還是被無情的命運吞噬了，這一世，徐寧可沒什麼興趣做生意了。
那最後，就只剩下了一個選項。
「父親，爺爺，寧兒選擇務農。」
徐寧拱拱手回道，「這些年孩兒努力讀書，想要考取功名，為家爭光，但就像父親說的，或許孩兒在此道上沒有天賦，那以後便依父親所言，在家中專心務農。」
徐愈的白眉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此話當真？」
「當真。」
「務農可不是輕鬆的事情，你若真選擇了務農，以後可不能來爺爺面前叫苦，說要繼續回去讀書，你可敢保證自此沒有怨言？」
「絕無怨言。」
徐寧心中做了決定，自然不會反悔，在這古代，種種田，養養雞，再弄點小發明，悠然自得地過田園生活，也是非常不錯了。
「好，既然如此，讓爺爺好好想一想。」
徐愈想了想道，「就在山隱書院邊上吧！你閑時還能幫書院里先生教導一下族中弟子，勁松，回頭你讓人安排一下，找一塊好的田地。」
「是，父親。」
徐勁松點點頭，似乎是徐寧選擇了務農，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好了，這件事暫時就如此安排，寧兒，有件事，爺爺想再問問你。」
徐愈重新閉上了眼睛，拍拍扶手，旁邊的徐玥便倒上一杯茶，然後從懷裡掏出了那枚張幾真老神仙給的徐相令牌，放到了徐愈手上。
徐愈的手慢慢磨砂著手上的令牌，睜開眼睛，看向徐寧。
「寧兒，那老神仙在的時候，你也在場吧？」
徐寧點點頭回道：「是，爺爺。」
「和爺爺說說當時的情況。」
徐寧看了眼跪坐在那裡一聲不吭的徐玥，有些奇怪了。
畢竟在自己來之前，想必當時的情況徐玥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為何老太爺還要讓自己來說一遍呢？
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徐寧便說道：「爺爺，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徐寧將發生在橋上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關於張幾真老神仙幾次扔鞋以及他的一手仙術，他只是簡單略過了，眼前無論是徐愈還是徐勁松，想必都不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他們更重視的，一定是張幾真老神仙對徐相的那幾句話！
等徐寧說完后，徐愈喝了口茶，和徐勁松相視一眼，沉重地點了點頭。
「和玥兒說的沒有出入，那應該是沒有遺漏了。」
徐愈自言自語道，「這位老神仙與我家老祖宗相識，如今特意來送此令牌，玥兒，這是你和文斌的仙緣，你要收好，等人探清楚山上道君洞府的位置，你便帶人去將我老祖宗的藏書帶回來。」
「是，爺爺。」徐玥柔聲回道。
徐勁松皺著眉頭，又問道：「父親，可是這位老神仙到底是何方人士？姓張，道號幾真，有這樣的神仙本事，不應該沒有名號才是。」
徐愈道：「算算年齡，這位老神仙怕是有近一百五十歲了，真神仙也！只不過老祖宗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想必也有他的考量在。」
徐勁松道：「父親說的是，這讓我想到您曾經與我說過，老祖宗曾被貶之時，就在這山隱鎮度過幾年輕鬆的田園生活，或許便是在這裡遇到的。」
徐愈點點頭，有些感慨地說道：「是啊，那還是太先皇在的時日了……」
說著，徐愈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還伺候在一邊的徐玥以及徐寧，輕輕擺了擺手。
「玥兒，你帶著文斌，還有寧兒，你們下去，不必在這裡伴著了。」
「是，爺爺。」
「父親，爺爺，孩兒告退。」
徐寧拱拱手，後退了幾步，便轉身原路返回，剛才老太爺那句話後面顯然是要說到一些隱秘的事情了，所以才會讓他和徐玥離開，他正巴不得呢！
再演下去，徐寧擔心自己的書生模樣會綳不住，實在是第一次做古代書生啊！
只是沒走上幾步，徐寧便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衣裙在地上摩擦的動靜，應該是徐玥。
果然才轉入那花園入口，徐玥便趕到了他身前，後面還拉著徐文斌這個小孩子。
「寧兄弟！」徐玥出聲喊道。
徐寧無奈地停下腳步，轉身拱拱手道：「玥姐姐，請問有什麼事么？」
徐玥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稍稍收拾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后，她指著地上那炭筆畫，好奇地問起來。
「敢問寧兄弟，你在這地上畫的是什麼？」
已經離開了徐愈和徐勁松的視線，徐寧也有些懶得裝模作樣了，攤攤手回道：「你說的這畫啊！它叫比基尼。」
「什麼……尼？」
「比基尼。」
徐寧無奈地解釋道，「這是它的通用名，其實就是我們穿的內衣內褲。」
「內衣……」
一聽到徐寧的解釋，徐玥頓時臉紅起來，像一片紅霞般蔓延開去，只一會兒就連耳根脖子都通紅通紅的。
「寧……寧兄弟，你怎可……怎可整日想這種事情！無恥！」
丟下這句話，徐玥便拉著徐文斌匆匆離開了，臨走之前，還狠狠瞪了眼徐寧，像是在警告他一般。
「我……這……」
徐寧站在原地，一時間有口難言，最後只得苦笑一聲，自認倒霉了。
「你說你解釋個什麼呢？」
低聲嘀咕了一句，徐寧用腳掃去地上的木炭粉，悠然地往回走去。
今日探尋了神仙的蹤跡，還定下了自己在家務農的基調，徐寧對這充實的一日感到非常滿意。
唯獨比基尼的事情算是一點小失誤，但徐寧想想，自己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應當不會在外面亂說吧？
壞我名節事小，敗我商業機密事大啊！
「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唱著熟悉的曲調，徐寧推開了自己的院門，正打算和自己的小丫鬟好好說說今天的收穫，結果就看到一個嬤嬤站在院子里，正叉腰頤指氣使地指著小柔，臉上滿是兇狠的表情。
「我可告訴你，小丫頭，別以為你現在照顧那個庶子，就尾巴橇到天上去，可以不用來幹活了！明天三老爺回來，二老爺要在家裡擺宴席，你要是不過來，這個月你的月錢，就別想領了！」
嬤嬤大聲說道，說的小柔在那邊憋著嘴，眼淚已經在眼眶裡猛打轉轉了。
徐寧看到這一幕，眼神頓時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