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蛇蠍美人
林間，一縱馬疾馳。馬蹄踏碎地層層疊疊的落葉，疾風將帷帽的薄紗吹得翻飛。
本一幅仙氣飄飄的畫面，但只陸長平自己知，只稍留神，帷帽綴著的薄紗就能糊一臉，憋得喘氣。
如今形容狼狽，稍留神女裝之事便會露餡。糾結取捨了一番，男扮女裝的陸陛最終得認命——帷帽能戴，臉能遮。
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一句：「當女子真難。」
待好容易回到之送親隊伍遇襲的位置，卻發現那裏除了橫七豎八倒地的屍首，一活也沒剩。
護衛公主的士兵皆屬於南楚軍的精銳，就算其心混入了一兩心懷軌的刺客，也會如此堪一擊。
想剩的么搬救兵了，么尋被劫的「昭雲公主」了。
陸長平此徘徊了一陣，見四周荒山野嶺半影都沒，便願再空等。
的肚子些餓了，若等的一批刺客，餓著肚子與打一架，縱使身手再好也撐了多久。
唯一惜的那兩隨着親隊伍一同到北衛的御廚早已經跑得見蹤影。
北衛的皇都林城地勢險易守難攻，四周都樣一眼望到頭的荒山，就算陸長平身還些值錢的物件也沒處換吃食。
到頭，只能自給自足，花了半日的間獵到了一隻瘦得憐的山雞，褪了毛之後架火烤熟。
沒任何調味品，味自然好到哪的，但陸長平口味並挑剔，樣的地方肚子餓了之後還能口肉吃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到最後，甚至還頗遠見地留了兩隻雞腿做明日的儲備糧……
金烏西沉，一身女裝的高挑青年仍山漫無目的地兜著圈子。吃食問題雖然已經解決了，但今夜住何處卻仍未定。
陸長平皇宮都睡得踏實，若讓此幕席地將就一晚，只怕整晚都沒法合眼。
正一籌莫展之，驀地瞥見了遠處的幽微火光。原山頂竟一座草屋尚居住。
之離得遠看真切，等到靠近了才發現草屋實際座山神廟。
知何神像生了一團火，跳躍的光影，山神那張彩漆剝落的花臉顯得格外猙獰怖。
陸長平邁門檻，謹慎地向走了幾步，刻提防著此撞想取性命的殺手。
自習武，感覺較常敏銳，因而才剛踏入山神廟，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另一的呼吸，還空氣瀰漫的那股似若無的血腥氣。
以斷定的，此刻山神廟只藏着一，而且那身還帶着輕的傷。像樣身負重傷還單打獨鬥的，很能早那批試圖截殺的。
陸長平微微鬆了口氣，正想同藏起的打聲招呼，身後便傳一陣異響，一黑影正拿着匕首直直向沖……
突然發動的攻勢原本稱得凌厲，只惜那還沒衝到近便雙膝一軟，重重跌了地。
突襲雷聲雨點，陸長平沒克制住，嗤的一聲笑了。一句「初次見面，何必行此禮」的調侃差點脫口而。
只惜此身着女裝，用的還妹妹的身份，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只能盡量少說話。
跪地的明顯聽見了陸長平笑，掙扎了一試圖站起身，雙腿傷得實嚴重，才硬撐著挪動了半寸便再次跌回地。
甘心地艱難抬頭，眼神含怒帶怨，恰好與低頭的陸長平四目相對。
映入陸長平眼帘的黑衣年輕男子，容顏蒼白，神情陰鬱，但五官卻生得格外精緻明艷。
兩種截然同的風格交織同一身，生一種綻放到極處的頹敗美感，好看得叫移開眼。
對方見到陸長平，也震驚了一瞬，隨後冷冰冰地開口威脅：「管好的眼睛。若敢再看，便將它一併剜喂狗。」
似慣於說狠話，威脅起連眼睛都眨一。
只知為何，樣惡毒的語句到嘴裏就變了味兒，讓陸長平無端想起了胞妹看的話本里專勾引的蛇蠍美。
更巧的，蛇蠍美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聲。一瞬間，剛才營造的強悍氣勢蕩然無存。
黑衣青年面泛起薄紅，慌忙伸手按住肚子，想掩蓋丟的聲音。惜事與願違，第二聲「咕嚕嚕」很快就響了起……
陸長平到底心軟，見餓得難受，便隨手將原打算當儲備糧的烤雞腿遞了。
誰知那青年根本領情，只用一雙漂亮的鳳眼冷冷盯着雞腿，並伸手接。
還真難伺候！
陸長平腹誹一句，將帷帽的輕紗掀起一角，那雞腿狠狠咬了一口，隨後豪放地將雞腿塞到黑衣青年的手。
夜風浮動，吹得帷帽的輕紗回搖擺，心甘情願跪地的青年經意間稍微仰頭，便瞥見了送雞腿的「女子」的容貌。
「女子」膚色白皙，鼻樑高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流轉熠熠生輝。
縱使見無數北衛皇都的千金貴女，也找一能與眼之相提並論。
青年看容貌清麗脫俗的絕代佳，又看了一眼手被啃了一口的雞腿，知覺間耳根發燙，說的話仍極聽：
「知羞恥。難的父母曾教男女授受親的理？」
陸長平聽了話，着實氣得輕。
將雞腿好好遞給，怕毒肯吃；將雞腿咬了一口遞給，又說知羞恥。
樣挑三揀四的，就活該餓死破廟裏！
堂堂一國之君，扮做女子之後竟受份氣。陸長平被氣得輕，正打算收回雞腿放自生自滅。
卻料，才一恍神的功夫，剛才還一臉嫌棄的黑衣青年竟然已經將雞腿啃得只剩一半了。
陸長平很想揪住問問，剛才說的男女授受親都被狗吃了？
還沒得及想好怎麼開口說話才妥當，注意力便被空氣再次濃郁起的血腥氣吸引了。
很快就發現，黑衣青年腿的傷口正流血。片的血花洇濕了衣料，地暈開觸目驚心的血印。若繼續放着管，只怕了多久面的青年便會性命之虞。
陸長平心口一跳，還未得及仔細思考到底救救，身體就已經先一步動了起。
依稀記得，十歲那年與昭平一同御花園捉迷藏。昭平為了找，一慎腿卡了御花園的假山石縫，掙扎之血流滿地，哭得撕心裂肺。
記得昭平后怎麼被救的，只知那次后昭平的雙腿險些廢掉。即便御醫悉心治療，也留了幾難以淡的疤痕。
雖然昭平先帝都沒怪，但那幾疤痕卻牢牢刻了記憶里。從那以後，便再也見得雙腿受傷鮮血淋漓的模樣。
此此刻，黑衣青年跪地的身影彷彿受傷的昭平重合一起……
陸長平雙手些顫抖地撕了宮裝擺，找准傷口之後用了些力氣，將布條紮緊。那青年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卻死死咬住了嘴唇，硬沒泄半聲痛呼。.
簡單包紮后，陸長平隨手點了傷口附近的幾穴位，才算暫止住了傷口惡化的趨勢。
一番折騰，山神廟的二皆一身冷汗，只一疼得，而另一則被那兇險的傷勢給嚇得。
等到黑衣青年徹底從疼痛緩勁，意識恢復清明，眼神也再似剛才那般帶着刺。
看到陸長平身短了一截的殘破衣裙還行走間隱約露的白皙腿之後，青年臉的表情變得愈加晦暗難明。
沉默了半晌，啞著聲音開口：「身裙子，會賠給的。」
陸長平原本還沉浸救一命的喜悅，冷防聽了句話，瞬間被拉回現實。
自南楚皇宮長，竟知宮外邊的都般氣。被救了之後說千恩萬謝，至少也表現得態度誠懇些。
眼，被救了之後連「謝」字都說，竟然只鹹淡地說會賠一條裙子。
南楚皇宮，比身件更華貴的衣裙多少多少，好心救怎麼能因為圖那條破裙子！
「高興？」黑衣青年隔着帷帽專註地望着陸長平的眼睛，清冷好聽的聲音帶着些許困惑，「因為害得失了名節怨嗎？」
緊接着，像終於開了竅一般，試圖寬慰陸長平：「必擔心，若膽敢因為此事說的閑話，替將殺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