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東郭、老漢、瘦馬

轉眼已經兩月有餘，演兵場上，一塊小小的公示牌前，韓風混在一眾新卒中間緊張的等待著新卒分配的公示。

這段時間的在演兵場上的訓練對於韓風來說並無任何難度，但他卻也和大多數少年一樣，跑了幾圈后就隨眾人一樣癱倒在跑道的盡頭，連刺幾槍都刺不準，其他的演兵項目也是一樣，表現的平平無常。

韓紅征在一眾少年中表現卻是很突出，他總能在合適的時候恰當的表現自己，即使有時候也很累，但是還是表現的舉重若輕，惹的領兵將官和眾少年刮目相看。很快的他便和少年們打成一團，成為新卒中最出色的那群人，新卒訓練還未結束便成為一個伍長，所謂的伍長就是軍中一個負責五人左右的小頭目，韓紅征對此卻頗為看重，時不時的就在他這個好友加同鄉面前趾高氣揚的炫耀。

韓風對此卻是顯得很淡然，在他看來韓紅征表現的很賣力，能夠在一眾新兵中脫穎而出成為伍長似乎也不意外。

不過，在一眾新卒之中，韓風還是有著忌憚的人的，那是一個相貌平平的青年，年約二十歲的樣子，在一眾新卒中算是比較大的歲數了，魁梧的身材還是比較顯眼的，他和韓風一樣，喜歡縮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各項成績也是普通，但是在平日的訓練中，韓風仍能夠隱隱的覺察到那種類似野獸般的凌厲感，不經意的對視中仍給人一種初冬的寒意。那青年名叫孫浩，是從湯朝南疆重鎮過來的。至於那個重鎮叫什麼韓風卻並不清楚。

魏大夫給的推薦信，韓風也曾託人呈送給樊將軍，直到今天，他沒有得到任何回復，韓風不知道的是，樊將軍已經在一個月前調離了此地，自古無暇，更別說對韓風這樣的軍戶子弟照顧一二了。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夠分配到伙房或是軍醫，最不濟，分到守城兵士也行。

韓風正想間，突然有人在背後拉了一下他，轉過頭來，發現正笑嘻嘻的看著他的韓紅征。

眼前這小夥伴一直幻想著報國殺敵，衣錦還鄉的美夢，看見韓風一臉愁容，神秘的說道：「你知道嗎？去年那個潘家大哥，對，就是那個在術刀隊的，還有那個白崢嶸，做了騎兵。我也想去當騎兵，嘿嘿。你呢，瘋子，你想分到那裡去？」說罷，還比劃著騎馬殺敵的動作。

「嗯，軍醫吧，畢竟我和魏大夫學了一年呢。」韓鋒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

「軍醫也不錯，不過聽說新來的將軍帶了軍醫的，我看你想當軍醫挺懸。」韓紅征看似無意的說道，「不行，咱倆都去當騎兵吧。威風著呢。」說罷，就像模像樣的祈禱起來。

見韓風沒有什麼反應，韓紅征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我聽說啊，有的還要被分配去守郭呢，往年只有那些表現最普通的新卒才會被分配到那裡。」

「守郭？!」，韓風心底咯噔一下，裝作若無其事不明就裡的問道。

「就是城外山上遠遠看起來像柱子的郭，其實啊，那是一個烽火台，我聽說裡面有五六個士卒，敵人來了，點了烽火台就可以往回跑了。說來輕鬆，但是要是狄子悄悄摸摸的上來，估計就完了，聽說十幾年前三個郭，十多人啊，就回來兩個人。這幾年也要時不時的就死幾個，山裡狼多，聽說還有鬼呢。」

「狄子偷襲這麼頻繁嗎？不是聽說他們都被打怕了嗎。」韓風自然不相信鬼神之說，裝作漠不關心的的問道。

「這兩年多的是野獸，尤其是夜裡偷襲，都撕成碎片了，要是狄子的話，我大湯的騎兵可不是他們敢惹的，尤其是黑騎軍。」說罷，韓紅徵得意的笑著，不輕易的擺著手，似乎他就是那個斬殺狄子的騎兵

「著黑衣，穿黑甲，蒙黑紗，善騎射，來無影，去無蹤，飲狄血，食虜肉，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韓紅征眼放金光，繪聲繪色的說著，竟不自覺的吟唱起來。

韓風自小就聽這些故事長大的，黑騎軍他也聽說過些，令韓風印象深刻的是黑騎軍手拿紅纓長槍，腰佩玄鐵戰刀，身背落葉鹿筋弓，靴藏青銅匕首，正所謂裝備精良，能以一敵十，以十戰百，是真正的高手，草原上的狄子往往聽說黑騎軍來了，即遠遁或潰散。但，鮮有人見過他們，他們似乎從不出現在軍營，常年在外廝殺。

湯朝首重軍功，即使成績優秀的，但是祖輩沒有過功名或是草民的，也就只能在軍中充當普通的步兵，若是名門之後則可能會作為騎兵，供養自然也不會差。

韓風即對成為騎軍不感興趣，也不希望成為那個守郭人，但是他過去表現的太過於普通，只是希望能夠做個普通的士兵，過去的表現均是為此，但此時想來，還是有些後悔。

「此次新卒分配，經軍部商議，以出身和各項考核成績作為標準，按需進行分配，凡念到姓名的，到所領兵軍官處報到。」一個文官模樣的人站在的公示牌前，頓時引起了眾人的騷動。

似乎對眾人的騷動很不滿意，良久等眾人稍稍平靜些后，那文官才又緩緩接著說道：「本次考核成績優秀者共七人，到騎兵部報到，分別是.....」

這七人就有韓紅征，他們從人群中走出，邁著大步向高舉騎兵旗幟的領兵將官走去，個個都是掩不住的興奮，彷彿軍功偉業正等著他們一樣。

八十多人的名單，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分配完成。不出所料，韓紅征等人被分配到了騎兵隊伍中，而韓風等考核排名靠後的幾人則被分配到守郭人的隊伍中了。

最令韓風沮喪的是那個令他忌憚的漢子孫浩以及那個一直備受欺辱的那個少年尚善也被安排在守北郭的隊伍中。

當韓風三人走到前來領兵的北郭將官身前時，才發現眼前的這個領兵的「將官」是一個面容和善外貌酷似老漢車夫，身後的一匹瘦馬，還拉著小半車的糧草，此時的老漢正搓著雙手，樂呵呵的打量著韓鋒三人，看樣子似乎比韓風三人還緊張。

三人頓失所望，這也難怪，看著別的領兵的將官不是騎著高頭大馬，就是身穿鎧甲，和眼前的老漢相比，哎，落差實在有些大，難怪這幫人都看不起守郭人啊。

「俺叫田九，是來領你們去郭里的，快去收拾一下吧，我在這裡等著，咱們待會就出發，晚了可會挨罵的。」老人樂呵呵的交代了一句，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田九，不正是那日阻止肥胖伙夫行兇的老人嗎？！是的，就是他，即使那夜火光昏暗，但那說話樂呵呵人畜無害的模樣，韓風還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