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窮水絕

「哥，你走啊，再不走萬家來人你就走不了了，走啊，嗚嗚~」

寂靜得駭人的街道上僅有一滿身傷痕，穿着破爛，右臉有着一道猙獰刀疤的十七八歲少年和苦苦哀求，一臉淚水，年約十二三歲的灰衣少年，一副僕人摸樣。

然而，除此之外，寬闊的街道上還躺着一具淌流鮮血的屍體。死去之人年約十三四歲，穿着是高貴的錦袍，胸口更是綉著一個顯眼的萬字，想來定是萬家的某位公子。此刻，這位公子爺鼻青臉腫，鮮血濕透了胸前的衣衫，雙眼暴突，氣息全無，身體也開始變得僵硬冰冷，死不瞑目。

「不，不，星弟，我們一起走，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臉上有着猙獰刀疤的少年拉起癱軟於地的灰衣少年，就yù一同離去堅定說道。

被拉起的灰衣少年稚嫩臉龐上剛剛浮現心動之sè，但聽到由遠方傳來的吵雜腳步聲和怒吼，立馬駭然變sè，甩掉刀疤少年的手，猛地搖頭急道：「不，哥，帶上我只會拖累你，到時兩個人都跑不掉。眼看萬家的人就要趕到，你還是快走吧。」

刀疤少年也發現了異狀，但還是不顧灰衣少年的阻勸，怒道：「住口，母親臨死前囑咐，要我無論如何都想方設法救出你和月兒，你這是想讓母親在天之靈不得瞑目不成？就算死，哥也要讓你逃離萬家的魔抓，走！」

話畢，刀疤少年不再廢話，猛地再次緊緊抓住灰衣少年的手腕，拉着灰衣少年向著城門跑去。

聽到刀疤少年口中的母親二字，灰衣少年的心一下子又軟了下來，胯下的雙腳也不自覺的跟着跑了起來。

看到自己口中的星弟被自己說服，聽話的和自己逃離，刀疤少年那不知塵封多久的臉龐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欣喜之容。當下再次加快速度，拉着灰衣少年向著城門狂奔而去。

可在距城門還有兩百米的時候，灰衣少年好似想到了什麼，臉sè頓時蒼白了起來，稚嫩的臉上連連閃過糾結鬥爭之sè。

兩人依舊向著城門飛奔而去，近了，越來越近了，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十米，正當這時，灰衣少年的舉動讓刀疤少年錯愕了起來。只見灰衣少年使盡全身力氣掙脫了刀疤少年緊緊抓住的手掌，一臉苦衷的對着茫然不解刀疤少年道：「哥，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就算違背了娘生前的遺願，我也不想看到你因此喪命。況且……」

「沒有什麼況且，這是哥對娘的承諾，也是我作為哥哥應該做的，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再陷魔掌之中。走！」刀疤少年聽到灰衣少年打算放棄的喪氣話，不由得惱火打斷喝道。

「在那裏，別讓他們跑了，快抓住他們！」

這時，萬家數十個後天修為的護衛，在一位氣勢磅礴，臉sèyīn霾的中年人帶領下快速的向刀疤少年包圍了過來。

「哥，算我求你了，你走吧，走啊！」見萬家眾人殺氣洶湧的向自己兄弟二人撲來，灰衣少年淚水洗面失聲跪求道。

「哥，我體內被下了蠱，縱然逃得出這城門也時rì不多，只會連累你，況且妹妹還等着你去尋找，你不能因為一個將死之人將妹妹的安危置之度外吧，別讓母親死不瞑目。走啊，走！」

見刀疤少年還在痛苦猶豫着，灰衣少年無奈之下只好將自己的苦衷道了出來，好讓對方死了這條心，不要因為自己這與死人無異之人而放棄妹妹不顧。

「什麼，蠱？」刀疤少年聽到「蠱」字之時整個人一時間都震驚了。

眾人皆知，被下蠱之人的結局。那些大世家，大勢力為了保證自己屬下和僕人對自己的忠心，和預防自己秘密的泄漏，一般都會在他們的體內下蠱。

而被向下蠱之人除非得到下蠱之人的釋放，或者修為達到化器境，以本命神兵來壓制，並慢慢地消滅蠱蟲。否則終身都無法逃脫下蠱之人的魔掌，生死皆在下蠱之人的一念之間。

「哥別再猶豫了，走啊。若是好運或許我們還有相見的機會，如果你不能尋回妹妹我死都不會原諒你，走，走啊！」灰衣少年看了眼逼近的萬家護衛，心急如焚地對着刀疤少年怒吼道。

刀疤少年何嘗不懂情況緊急，但不甘心的怒火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恨自己實力不夠不能將親弟弟救出魔抓，恨世道的炎涼和不公。

「若是我弟有個三長兩短，定血洗萬家！」

幾番掙扎后，在灰衣少年的怒吼下，刀疤少年強壓下內心的怒火，咬牙切齒的留下一句話后，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城門。

兩道淚水不由自主的狂涌而出，墜入那乾枯龜裂的地面。

…………

「就在前面，快追！」

「那小子是我的了，哈哈。」

「哼，這話說的有點過早了，各憑本事吧！」

「哈哈，怕你不成！」

三rì后，荊棘遍地，高聳入雲的密林中，數百形sè混雜的人群在林間不要命的追逐着什麼。

拉近一看，原來是三天前在萬縣城中擊殺萬家一個少爺的刀疤少年，此時少年正狼狽不堪的在林中穿梭，雖然跌跌撞撞，但林間穿梭的動作卻是極為熟練，所選擇的路線也是令後方緊追不捨的萬家護衛苦不堪言。可見少年是經常在林間出入。

三rì前，刀疤少年不甘地選擇離去之後，灰衣少年也生死不明。而以yīn狠毒辣出名的萬家怎麼可能留下對自己有威脅的後患？況且他還殺了自家的子弟，在少年剛奔出城門之時萬家護衛便緊追其後，萬家更是下了懸賞抓拿的命令，死活不論，賞金五百。

懸賞一出，那些閑散的兵佣團，以及靠打家劫舍為生的亡命之徒皆兩眼放光地紛紛湧向萬縣以西的密林山脈中。為何？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無非就是為了金錢。五百兩黃金可兌換得五千白銀，也就是整整五十萬銅幣，可買下一間不錯的豪宅，普通人家即使不種田不養畜也可以安安穩穩過一生了。

所以，這足以讓眾多的人爭先恐後了。當然，也足以說明萬家財大氣粗，在萬縣有着絕對的號召力。

刀疤少年在這幾天逃生中，有幾次在力竭體疲之時險些被抓住，好在少年意志堅定過人，憑着內心誓下的諾言，與腦海中那兩張揮之不去的天真笑臉，屢次爆發超出極限的驚人力量，險之又險，幾乎純粹是靠着運氣突出重圍。

有句真理說得好：有收穫必定要付出！刀疤少年雖然多次僥倖的逃出了重圍，但那消瘦的身軀也漸漸佈滿了刀傷、爪印，和被荊棘劃破的傷痕，說不上皮開肉綻，可也好不到哪去。

「呼呼~」

少年三天三夜都沒有合過眼，甚至連口水都未能進，薄唇乾裂，失血過多，臉sè蒼白如紙。力衰之感，再加上由腦海深處傳來的陣陣眩暈，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步伐虛浮，漸漸蹣跚了起來。

聽着後方不遠傳來的吵雜聲，少年內心深處不禁略生出了絕望之感。

「不能就此放棄，母親的血仇未報，弟弟生死未卜，妹妹也不知所蹤，絕不能，不能……」刀疤少年咬着舌尖，強忍着一波高過一波的眩暈，搖搖yù墜的向前行着。

數百米的距離正在快速的拉近著，後方的兵佣團、閑散的亡命之徒也發現了刀疤少年的疲態，都不約而同地將速度提到極限，向前方狂奔而去。

「哈哈，賞金是我的。」一個聲如洪鐘的彪形大漢極為自信，好似眼前的羔羊非自己莫屬一般，狂妄霸道笑道。

「哼，修為高不代表一切，手底下見真章吧。」這時，大漢一旁的飛奔追上來的中年一臉yīn沉嘲諷道。

「嗯？那小子不跑了？」在兩人爭吵之際，不知道是誰疑惑道。

眾人聞言望去，只見刀疤少年整個人頹廢無力地轟然跪下，望着天際。數百人也紛紛停於少年身後十多米的地方，神情各不一樣的隱隱打jǐng惕著其他人，或貪婪，或yīn狠……

這一刻，誰若率先衝上去便是眾人的敵人，惹眾怒的下場，理智一點的人都心裏有底。一時半會兒誰都不敢做這出頭鳥的笨舉，只得以靜制動，等待那笨鳥的出現。

「天亦亡我矣，罷了，哈哈~」

少年看了看眼前那深幽的無底深淵，絕望中略帶釋然的笑道。起身並抬腳艱難的向前移動了幾步，定定的迎風站於崖邊，閉眼享受這最後的美好時光。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而少年後方的眾人雖然對於少年的舉動有些疑惑，但由於前方雜草叢生，遮掩了視線，沒人發現這裏是冥霧山脈出了名的絕壁淵的崖邊，依舊靜靜等待着。

「娘，孩兒不孝，沒能完成您的遺願，望您原諒。」刀疤少年很無力的睜開了那沉重的雙眼，望着天際，熱淚盈眶的心痛道。

「星弟，月兒，哥……照顧好自己。娘，孩兒來了！」話畢，刀疤少年揮下那遺憾和不甘的淚水，毅然選擇跳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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