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便利店遭遇（三）

「王、王波！」

淚膜在我的眼睛裏形成一層。我感到一絲希望，再次握緊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失去理智的我淚流滿面地大聲喊著對方的名字。王波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用冷靜的聲音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現在!上夜班，她，來了!!」

回頭一看，向葵應該在我身後。一瞬間就移動到了背後。可能連摩托車都甩不開。

「冷靜。不冷靜的話，我也無能為力。」

「啊……」

「先冷靜下來，慢慢來就行了，發生什麼事了，現在在哪裏?」

溫柔的聲音像是給熊熊燃燒的焦慮潑了一盆冷水。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做了個深呼吸。我往肚子裏用力，總算把快要失去的理智湊了過來。我無法完全抑制住因恐懼而加速的呼吸，聲音有些扭曲，用盡全力告訴他現狀。

「向葵現在在便利店外面?」

「就在剛過隧道的地方!」

「隧道？」

該怎麼辦才好?我該做什麼呢?等待王波的指示。

「馬上撞她。」

「再這樣下去就糟了，快，快，快!」

「你再說一遍!」

「就這樣……那麼……就……所以……」

喂。

剛才確認了手機信號是滿的。但聲音里夾雜着奇怪的噪音，聽不到重要的地方。王波讓我做些什麼，我卻聽不到。原本已經很焦躁的心情又被點燃了。

「王波!喂!」

「如果......撞......」

「怎麼，手機太奇怪了，聽不清楚!」

「蒙田、蒙田......」

「蒙田......那個人恐怕是......撞......。你......應該......所以......快點......撞......撞。」

迎面吹來的風，讓我感到汗如雨下。為了不輸給越來越嚴重的噪音，我以破喉嚨的氣勢大聲叫喊著。

「我不想死!」

我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王波收到了嗎?

手機和掛在方向盤上的掛件一起搖搖晃晃。不溫不火的電子音在耳邊不停地循環。

斷了。掛斷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腦中發出聲響，斷了。希望和救贖全部消失，飛向黑暗的彼岸。不只是腦袋，全身都染上了雪白。

就在這時，手機的帶子咔嚓一聲斷了，手機摔在了水泥地上。我沒有停下腳步，迎著風繼續跑。加快速度。

不是。停不下來。無法阻止。摩托車停不下來，速度也降不下來。身體和手臂就像被牢牢固定住一樣，動彈不得。

視線落在手上的時候，我明白了身體突然不能自由活動的原因。無數白色的手臂重疊在我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上。不只是手臂。我全身被雪白的手臂纏住，騎着摩托車。

積存在眼角的淚水飛向後方。前方翻著白眼，攤開雙手，等待我的向葵。

不行，躲不開。接下來聽到的既不是向葵的聲音，也不是撞人的聲音。是震耳欲聾的聲音，是某種堅硬而強烈的東西被破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爆炸聲。

被拋向前方的身體，飄浮感撲面而來。和過山車墜落的瞬間完全一樣。我徑直衝進用鐵板加固的白色護欄。撞了進去，衝破了加固的護欄

整個摩托車被垂直拋到懸崖上。等到全部掌握時，一切都晚了。

「摩托車!現在馬上停車，蒙田!」

即使感覺聽到了王波悲痛的叫聲，已經晚了。被拋到黑暗中，像被吸進去一樣往下掉的我最後看到的是什麼。

「學長，這樣就對了。」

映在鏡子裏的是摟着我脖子笑的向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