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棋子

大概是在一年前，左於煥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他的行動似乎在某人的掌控中，這麼說似乎有些誇張，但他確實有這樣的感覺。兩年前，容滿以及他背後的傢伙策劃了一場陰謀，抓了不少年紀尚幼的孩子，將他們偷偷放在皇城司，並在事後以此揭穿他，說他為了抓那些天賦好的孩子，並逼他們學武。認為他這麼做按律應當貶官。

這件事，在規矩森嚴的皇城司是很嚴重的，嚴重的甚至不只是貶官，而是削籍為民。

而那次皇上也罕見的沒有聽他辯解，而是讓他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若非後來，暗訪司在機緣巧合下，遭遇了在杭州右曲山兩個假裝皇城司的傢伙，以及兩個屍體。並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恐怕那次，他便要被貶官了……而若是被貶官之後，那麼他就沒有權力執掌暗訪司了，屆時，他就成了容滿以及他背後之人揮手可滅的待宰羔羊。

那次，他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可在後來，有不少人曾想要暗殺過他。

有一次，有人故意引開了護衛他的暗訪司，潛入房間想要殺他，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門外突然傳來腳步，隨後便將要暗殺他的人殺死，並將之抬走。

他其實已經醒了，並且手裏還握著匕首。只是因為閉着眼睛，並沒有看到那人長什麼樣。但他從那人那沒有絲毫敬意的語氣中，便得知此人絕非他的手下。

也是在那一次之後，左於煥開始有意似無意的觀察的周圍的每個人，數月下來，果真讓他發現了端倪，樞密院中總有那麼一兩個人，會有意的關注他。除此之外，甚至還有暗訪司中的人，那一百零八星中也有那麼幾個讓他引起了關注。

只不過，為了弄清原委，他暫時沒有打算揭穿他們的意思。直到後來，他發現這些人似乎在無形中引導他趨利避害。雖然他依舊心懷質疑，可並沒有對他們起過殺念。

而且根據這些人的反應，左於煥推斷出這些人的背後很有可能是有幕後棋手的，而自己則是他棋盤上的一個棋子，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棋子。否則，那人絕不會如此。

甚至，當年容滿策劃的毒計，讓暗訪司「陰差陽錯」找到活棋的，很有可能也是那位執棋人。

想清楚了這點，左於煥也不難推測出，自己身處這個位置以及手中可以掌握的力量，對於執棋人來說，是有不小的作用的。據他推測，與這執棋人對弈的，恐怕就是容滿背後的人。而他們為之博弈的對象，就是他。

雖然知道有人在暗中護着他，可他卻沒有因此而放鬆。甚至比之先前要更謹慎。因為處於他這樣的處境，任何時候放鬆警惕都不是都不是件好事。

可，馬有失蹄。縱使是聖人也會出錯，更何況他也不是聖人。

眼看那攜著勁風的掌印，左於煥也不打算反抗了，更何況，這一掌他也躲不了。

該結束了，兩位執棋人的博弈，就用他的死，來結束這場棋吧！天下也無需再為他而流血了……師父，再見了！

左於煥閉上了眼，靜靜地等待那一掌。

此時耳邊傳來了主官們的驚呼，還有他那義子的吶喊。人死如燈滅……諸位，是左某人對不起你們！

「鏘！噗！」突然，天眾中突然飛出幾人，他們手持長劍，殺向觀音。

觀音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左於煥身上，絲毫沒有料到天眾可能偷襲他。直到感到那撲面而來的勁風，他才反應過來，

雖抬手擋住一人的劍招，可殺向他的可不是一個人，身後的天眾乘機將長劍刺進觀音的腹部，隨後迅速拔出，對其造成了二次傷害。

「該死！你們竟敢！」觀音因疼痛及憤怒而扭曲的面容顯得異常猙獰，隨後周身氣勢暴漲，掀起的氣浪，甚至將周圍的天眾都掀飛出去。觀音作為阿彌陀佛的新任左脅侍自然有其壓箱底的本事，而且他的真實實力也並不是一流頂尖，而是超越一流的大能者！

而他的壓箱底本事，便是眾生相！這一套由他自己創造的頂尖心法，可以存儲遠超一般大能的內力，哪怕是三位大能者也未必有他的內力多。而這套內心他從來沒有在人前動用過，因為這是他的最大底牌。

「你們……都得死。」觀音的口中竟然同時出現了男女老幼的聲線，在加上他那猙獰的面孔，讓人大白天都打了個寒顫。

「這傢伙，竟然這麼強！」哪怕是強如帝釋天，見到這樣的觀音都不得不放下傲慢。

觀音當下並沒有立即去殺左於煥，而是尋覓方才要殺他的天眾，那幾個人應該很好找，因為他們都是二流！

「找到了！」下一瞬，觀音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等他在另一邊出現時，他的雙手正掐著兩個面帶黃金面具的天眾，只聽「嘭」的一聲，兩人直接化為血霧，甚至連衣服也炸成了碎屑。

這一幕，讓眾人心生懼意，他們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強大到將人打成血舞，甚至血塊都沒有。

「他竟然有這麼滂沱的內力？」帝釋天聲音微微發顫的說，其實將人打成血霧，他也可以做到。只不過，這要耗費海量的內力，是的，海量的內力，這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巨量的內力迅速傳到那人的體內，直到那人的身體經受不了，而後爆體而亡。

而想要用這種方法殺擁有內力的武人，可能比殺普通人相對要容易一些，因為武人體內的內力會抵觸外來內力。而只需要注入大量內力與本體內力發生劇烈碰撞，武人也會承受不住，而爆體而亡。

就是這轉瞬間的幾秒，觀音已經將六個二流的天眾打成了血霧，空氣中彌散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那漫天的血氣，將觀音的白衣染成了血色，他就如同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一樣，雙手沾滿了血跡，一步步的走向左於煥。

「大人！退後！」四位星宿主官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看向那一步步走來的觀音，面具下的眼神雖恐懼，可又充滿了堅定。

「你們退下……」左於煥深吸一口氣，說實話，他也害怕，可是他已經明了死志，現在能做的，便是讓人不再為他而死。

「閣下是來殺我的……左某的人頭今天便在這裏，只是不知閣下殺完左某，能否放了他們。」

觀音的腳步一頓，看向左於煥，冷笑出聲：「早幹嘛去了？現在在這假慈悲？樞密大人，走到這一步，本座便實話與你說了，本座隱瞞了實力，本座曾經說過，在我達成目的之前，誰若是看到本座的真正實力……都得死！所以，樞密大人，現在你聽懂了嗎？」

觀音那詭異的聲音，以及那番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讓眾人都為之一顫，僅僅是看到真正的實力便要趕盡殺絕？

「不過，樞密大人，你這麼有氣節，我便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說這時那時快，觀音探手直接捏住了左於煥的脖頸，隨後只聽一聲「咔嚓」。

「大人！」眾主官見到樞密無力的倒下，紛紛上前，將樞密扶起。

「樞密大人！」哪怕暗訪司不允許帶有個人感情，可是在這一刻，面具下的臉龐還是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左於煥，這位一輩子為國為民，無愧師門，無愧聖上的忠臣子弟，終於在這片遠離鄉土的異國他鄉，走完了他輝煌的人生路。

後來，消息傳回國內，舉國同悲，聖上親自為之披麻，舉辦國葬，因為沒有找到左於煥的屍首，便建造了一座衣冠冢，將之安置在皇陵中，追封燕國公、文正公。這也算是皇上為這位國之柱石唯一能做的一點補償吧。